[梁警官,今天有點事,我下午再來上班哈]

梁亭鬆剛停下車,就收到了許為溪發來的信息,微皺了下眉頭,請假這事得走書麵程序還得審批,昨天下午已經是例外了,今天上午也不來。

[具體請假理由,我去給你做一份書麵申請,走個程序。]

梁亭鬆把這條信息發過去後,許為溪遲遲沒有回複,就在梁亭鬆準備打電話過去問時,姚枝年的電話先打了過來。

“老大!LesL酒吧的酒保剛剛打了電話來,有兩個女生在酒吧門口被拽走了!”

“在那邊蹲守的人呢?”梁亭鬆看了眼已經走到的市局大門,轉身回往車庫。

“那會兒突然又幾個喝醉的人跑到路上打架,同事們為了維護道路治安就下車去製止……”姚枝年那邊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有人在喊著什麽。

梁亭鬆被炸起來的聲音震得皺了皺眉,“我馬上就到,你先和林鍾控製下現場情況。”

電話掛斷後回到了和許為溪的聊天界麵,一時半會兒是顧及不到了。梁亭鬆拉開車門坐了進去,發動車子的空檔給人發過去一句語音。

“看到消息記得回。”

許為溪將一塊溫熱的毛巾從臉上取下來,昨天從店裏回家後,他就去醫院裏谘詢了認識的醫生有關於秋水仙素中毒後的反應和解毒方法。

秋水仙素會引起腎衰竭、呼吸衰竭,嚴重會致死,而且目前沒有特效解毒劑,隻能通過洗胃或者補液維持水電解質。如果楊舟月真的把那些水仙弄進了自己的身體裏,又不做及時的治療,那就等同於無可挽回的慢性自殺。

楊舟月選擇在這樣一個時間段見他,不管是出於什麽目的,他都要做好防備。畢竟楊舟月在他這裏,是案件第一嫌疑人。

許為溪抬頭看了眼鏡子裏的自己,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沒有那麽嚴肅,在心裏編排者和楊舟月交談時應當作出的反應。

他看了眼閃了一下的屏幕,剛剛梁亭鬆發的那條信息他看到了,隻是佯裝著沒看到。許為溪考慮過要不要告訴梁亭鬆自己的發現,但是考慮到以人的性子,可能會當即派人去控製楊舟月。

如果楊舟月中途想不開,作出過激的事,那找到韓江雪的可能性就更低了。

許為溪心裏忐忑著點開那句語音,已經做好了被人凶的準備了,結果隻聽到一句叮囑,當即放心下來。

忙完之後再跟梁亭鬆說好了,又不急。

梁亭鬆到達現場時,LesL酒吧已經用警戒線攔起來了,姚枝年在詢問附近的商戶,林鍾站在門口守著。

客人們都被留在酒吧裏麵,女孩們坐在沙發座椅上,或刷著手機吐槽,或互相依偎著休息。有幾個看起來很年輕的女孩們小聲的啜泣著,於沅在旁邊給她們進行安撫。

酒保坐在電腦前,梧禹在旁邊看監控回放,看到梁亭鬆進來讓出了位置。酒保也明白了剛進來的這個警官應該是領導類的,連忙起身把情況說明。

“就是我們這邊有兩個女孩準備出門的時候,看到門口有兩個也是從酒吧裏出去的女孩,被人拖拽著帶走了。然後我們就趕緊報警了。”

“監控再放一下。”

視頻裏兩個喝的晃悠悠的女孩相互扶持著從酒店裏走出來,在門口頓了下腳步,推搡笑鬧著什麽,而後一輛麵包車開到門口,兩個帶著帽子的人飛快地跑過去,拽著女孩們的手臂和衣服,拖上了車。揚長而去。

整個過程僅用了不到半分鍾,因為是清晨,路上行人不多,這車人逃離時沒有收到阻攔。

“目擊者在哪?”梁亭鬆往四下看去。

梧禹往一邊的角落一指:“於沅那邊的就是。”梁亭鬆順著人的指的方向看了一眼,而後走了過去。

幾個女孩看到梁亭鬆來,身體明顯抖了一下,她們隻是偶爾來酒吧放鬆的,怎麽都沒想到會撞見這種事,心一直慌慌的。

“各位都看到那兩個女孩被拖拽了嘛?”梁亭鬆坐到一邊的椅子上,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溫和一些。

然而這樣的詢問姿勢並沒有讓女孩們打消恐懼,主要是梁亭鬆的麵上還是嚴肅的,女孩們看到這樣一個臉板得跟雕塑似的警官,更慌了。

“啊,小妹妹們,你們把你們看到的說出來就行了。”於沅看著一時有些僵的場麵,連忙拍了拍身邊幾個女孩們的肩膀。

“我看到了。”一個盤著卷發的女孩舉了下手,“我和阿喃出門的時候,當時在大廳,我們聽到車子的聲音,就停下了腳步。那兩個女孩就在門口,有兩個帶著口罩墨鏡的人衝過去,把她們拽走了。”

邊上的長發女孩點點頭,補充道,“她們甚至都沒喊就被拽走了,我們不敢出去,就回到酒吧裏麵,跟酒保說了。”

“所以沒有看到他們的長相?”梁亭鬆又問了一遍,作為確認。

兩個女孩一起搖了搖頭。

姚枝年拿著詢問的記錄表進來,快速地走到梁亭鬆身邊:“老大,有路人看到了逃逸車牌號,已經聯係交警那邊調取路麵監控了。”

“跟他們時刻保持聯係。”梁亭鬆結果記錄表看了一眼,這場事故來的突然,好在線索明確,“將警戒線撤了,告訴女孩們,可以回家了。”

“是。”姚枝年回到門口位置,於沅則走到女孩們身邊,輕聲進行通知。

大部分的女孩們三三兩兩的離開了酒吧,還剩下一小部分女孩還躺在酒吧的沙發上睡著,又或者依舊保持著姿勢,沒有離開的打算。

梁亭鬆回到了櫃台處,梧禹已經將那段監控拷貝了下來,幸好酒吧大廳裏不缺顯示器,幾人找到一處方便操控的電視前,將視頻傳到了電視裏。

“太果決了,從下車到搶人到上車,整個時間很快。”梁亭鬆坐在一邊的椅子上,將嫌疑人下車的那段反複拉回幾遍。

於沅平日裏比較關注這類型的事件,聽到人這麽說,隨即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平時酒吧門口不缺撿屍的人,但這麽明目張膽搶人的很少,我覺得是蓄謀已久了。”

“老大,找到了。”因為時間過得不久,根據車型和可能出現的地區進行監控排查,交警部門很快就鎖定了可疑車輛的蹤跡。

梁亭鬆立即起身,關上電視往外走。

“走。”

許為溪出於各種安全的考慮,是打算約楊舟月在自家餐館的,但楊舟月隻說不想出門,婉拒了他的建議,考慮到人的狀態,最終許為溪不得不到楊舟月家。

許為溪看了眼楊舟月家的大門,覺得還是有必要告知梁亭鬆一下,遂拿出手機給人發了一條信息。

[我在楊舟月家做心理輔導。]

看著消息成功發送,許為溪將手機收回口袋裏,敲響了門。

這次楊舟月開門的速度很快,換了一身素淨的裙子,麵上帶著淺淺的笑。

一股飯菜的香味兒從屋裏傳出來,鴻門宴已經擺好了,就等著他了,許為溪回以微笑,“中午好,楊小姐。”

楊舟月伸手掩著麵,打了個哈欠,把人迎進屋子。

“你都這麽熟了,隨便坐吧。”楊舟月淡漠地看了眼人,而後拐進了廚房。許為溪坐在沙發上,視線往窗台那邊移去,努力坐直身體想要看一眼那盆水仙。

楊舟月的聲音從廚房裏傳出來,“我沒什麽錢,下不起館子,就隨便炒兩個菜,湊合著也能吃。”

許為溪在心裏想著,那是他手裏的餐館,不用付錢的,抬頭就見著楊舟月已經端著兩盤菜出來了,家裏沒有大餐桌,楊舟月將那兩盤菜放在茶幾上。

“果汁喝冰鎮的還是?”

“常溫就行。”楊舟月這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讓許為溪懷疑這菜裏頭是不是擱了水仙根了。

不一會兒,楊舟月就端著兩大杯橙汁以及筷子回到了客廳,擺在彼此麵前。

許為溪看著擺到自己麵前的菜,並沒有動筷的打算。楊舟月看著他這樣子,嗤笑了一聲,自個兒拿起筷子在人麵前揚了揚。

“消過毒的。”

然後在每盤菜中都夾起一點吃了。

“看,沒毒的。”楊舟月放下筷子,“我還沒有蠢到在菜裏下毒來害你。”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平日裏忌口有點多,抱歉。”許為溪看著那兩盤聞著香但撒了厚厚一層辣子的菜,幹笑了兩下。

楊舟月撇了撇嘴,倒也沒有生氣,“行,是我招待不周,飲料沒忌口的吧?”

為了之後的談話能夠順利一些,許為溪也不好再拒絕,但隻是手握在杯壁,沒有進行下一步動作。

“咋的?怕我擱飲料裏下藥?”楊舟月伸手把自己和許為溪的飲料對調了一下,“喝吧。”

這個動作過於熟練,且像是提前就準備好了一樣,許為溪思忖了幾秒,將飲料又換了回去,而後端起喝了一小口。

楊舟月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又夾了點菜吃,中間被辣椒嗆得咳了老半天,就再也吃不下了,將筷子往菜裏一甩,手掩著嘴偏過頭來看許為溪。

“我找你來,也不為別的事,大家都是聰明人,說吧,什麽時候開始懷疑我的?”

“我沒有懷疑你,我應邀來這裏不是為了質問你什麽,就像你說的,你需要心理疏導,那麽我就是一個傾聽者。”許為溪將手插進口袋裏,歪靠著沙發邊。

“是嘛?”楊舟月輕歎了一聲,端起桌上的果汁喝了一口緩解了下嗓子裏的灼燒感,“我給你講個故事。”

“有那麽一個暖春,一個女孩為了寫論文上網搜尋資料,在那個百無聊賴的午後,她點進了一個博主的帖子裏,那些憂鬱傷感的文字,一下子就吸引了女孩的目光。”

“她花了整個下午的時間,把那個博主所有的帖子都看了一遍,原來那個博主失戀了,大半年的時間裏,都在緬懷著自己的愛情。”

“是不是很傻?”楊舟月噙著笑看著許為溪,“可是女孩不那麽覺得,她想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深情的人呢,女孩沒有過這樣的愛,她好羨慕被愛著的那個女生。”

“她想,要是這份愛是我的,該多好啊。”

“於是女孩開始嚐試著給博主發一些自己的感想,很快就得到了回應,對她的感想回以長篇的感謝,女孩第一次遇到那麽溫柔的人。兩個人的交流很融洽,她養成習慣,隻要博主分享自己的日常,她也會評論自己的日常。再後來,博主會主動跟她打招呼。”

“她覺得她們兩個就像是孤獨網絡中的兩條小島,海漫了上來,她們在海底遇見了彼此。女孩想自己在那個人心裏應該是特殊的吧,可不可以再特殊一點。”

“她們之間保持著曖昧,她看著博主把她們的日常變成小段子小日記分享出去。女孩每天睜開眼的第一件事就是看看博主有沒有來聯係自己,今天兩個人又要聊些什麽。”

“女孩不想再跟博主保持簡單的文字交流了,後來她們開始打電話,她聽著電話那頭低沉的嗓音,仿佛就看見一個俊美的少年站在她的麵前,對她微笑,她隻要往前走一步就可以站到那個人身邊。她想要跟博主見一麵,她帶這個念頭,輾轉反側,想得快瘋掉了。博主拗不過她,勸說再三後,還是將地址給了她。”

“我永遠都忘不了那個深秋,我留下一封信,提著包坐了好幾個小時的火車踏進慶州的土地,我滿懷欣喜地用省下來的錢買了兩杯飲品去她給我的地方,我以為我就要見到魂牽夢縈的男孩了。”

楊舟月不再用第三人視角敘述,她仰頭笑去,再低下頭時,淚水順著臉龐滑落。

“就在這裏,門半開著,我猶豫著拉開門往裏看去,你知道我看到了什麽嗎?”

“你知道嗎!”楊舟月幾乎是嘶吼著喊出這句,依然強撐著笑,“你知道嗎?”

“原來我愛了大半年的人,和我一樣是個女孩,我看著她坐在沙發上,和另一個女孩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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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險倒計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