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枝年和林鍾很快就到市局了,兩人直奔會議室,梁亭鬆正坐在電腦前操縱著鼠標,許為溪坐在他旁邊低頭看手機裏的書。

姚枝年短暫的驚訝了一下,將手裏的東西放到桌上。從林家拿回來的東西,是用一包黑色塑料袋捆紮的,袋子的表麵還粘著一些軟膠和木屑。袋子裏卷著幾張複印紙,中間塞著一個小U盤。

梁亭鬆將那幾張紙展開,許為溪收起了手機,湊過去一起看。才發現紙上是一些剪紙,應該是從不同書籍、報刊上剪下來的字段語句,然後被人拚在一起充當書寫。

“這種東西倒是在幾年前見過,那時候很多人喜歡用這種方式將原本不相關的文字,組合成詩,或者信。”許為溪拿起其中一張道,而後看著紙上的內容皺起了眉頭。

[江雪]

[你怕不怕][我把你的][秘密][告訴她]

[你做過的事情][我都有][記錄]

[你不要忘記][你說過][什麽]

[你][必須][永遠愛我]

許為溪看著拚湊的歪歪扭扭的字有些無語,製作這張剪拚信的人還特地在最後一句的末尾加上了個小愛心。“這算是威脅信麽?”

梁亭鬆手裏的那張內容同他手裏這份內容近乎一樣,也是帶著威脅的意味,但是是求韓江雪複合的。

許為溪伸手又拿了一張,這次的這張不是剪拚了,是打印好了整個剪下來貼上去的。

一邊同樣在看著的林鍾,沒忍住道:“林羽是有多喜歡這種東西……”

許為溪低頭默了一會兒,將紙舉高對著光看了看,而後伸手輕輕的撕開黏在上麵的打印紙。

另外三人見著他的動作,便都看過來。隻見那小張的紙揭開後,下方露出了一些字,隨意灑脫,露鋒有力。

[我同意和你複合。]

梁亭鬆隨即打開文件中從韓江雪家拍的照片,痕跡對比這方麵原是需要專業人士來的,但路季商這會兒不在。

“我看看。”許為溪將手裏的紙摁貼在電腦顯示器上,同照片上韓江雪的字對比著。每個人在寫字時都是帶有個人癖好的,起筆回落時的小細節都會成為證明身份的證據。作為在西藝帶了小半年課的書法老師,這點分析能力和自信許為溪還是有的。

約莫十幾秒後,許為溪放下了紙,指向了桌上的U盤,“是韓江雪的字。現在想要知道更多,估計就得看這個了。”

梁亭鬆點點頭,將U盤插進了電腦裏,U盤甚至沒有設置密碼,隻有一個文件夾,存著一段視頻。梁亭鬆點開那個視頻,其餘幾人目光則落到投影幕布上。短暫的花白過後,出現的場麵讓幾人麵色一僵。

畫麵是一個賓館的房間,梁亭鬆幾人一開始都是從派出所工作上來的,看到這種畫麵幾乎是立馬反應過來了。

十幾秒後兩個人出現在了畫麵裏,金發濃妝女孩扶著一個幹淨利落的短發女孩走到床邊,然後把人丟到了**,許為溪立馬認出了那是林羽和韓江雪。

許為溪心裏咯噔了一下,後麵的不用看,他猜也能猜到大概了,但是依著林羽和韓江雪的身份,就算是有過親密關係,也不至於讓林羽成功威脅韓江雪吧。他伸手拿過鼠標,直接拖著進度條往後拉,但是畫麵中林羽隻是安靜地坐在床邊,什麽也沒做。

直到拖到一半的時候,畫麵出現了第三個人。一個帶著搞笑麵罩的男人,他徑直地走到了床邊,開始了他的動作。

手裏的動作隻是頓了幾秒,許為溪又拉著進度條快速拉到視頻尾部,飛快的略過那些讓人心驚的畫麵。視頻結束,許為溪看了眼身邊的梁亭鬆。

“今早我和為溪對證據進行分析的時候,發現林羽可能是韓江雪的前女友,現在提一提你們的看法。”梁亭鬆從人手裏接過鼠標,將視頻和文件一並關上,“枝年。”

被點了名的姚枝年即刻坐直了身,另一隻手拿起筆在紙上邊說邊記錄著,“林羽威脅韓江雪求複合,而威脅的東西就是這個視頻。韓江雪礙於這個視頻的內容,最終答應了林羽的請求。”

“林鍾。”

“啊?”林鍾伸手抓了抓腦後的頭發,悶著聲道,“我和姚枝年的想法一樣,不過這個林羽好狠啊。”

就錄像內容和剪拚話來看,姚枝年的推測方向是沒有什麽問題的,梁亭鬆點點頭,在腦海中盤了下已知的信息,將其中的重點簡單的羅列了一遍,“原本林羽和韓江雪是一對戀人,但是林羽並不是真正的同性戀,男女通吃,因為某些原因,她把韓江雪賣給了別人,我想這個有可能也是她們分手的原因。但是韓江雪不知道的是,林羽當日偷偷錄了像。”

許為溪靠在桌邊,手腕抵著下頷聽著人的觀點,另一隻手摸著複寫紙上的剪拚句。

“林羽成日在酒吧裏晃**,以林父林母的脾氣是不可能給她那麽多錢,讓她在外麵玩的,所以她應該一直和韓江雪有聯係,兩人也許是維持著金錢來往。”

“但是韓江雪並沒有就此沉淪,她厭倦了這種狀態,選擇迎接新的感情,也就是楊舟月。察覺到人脫離控製的林羽,就帶著這些東西去找韓江雪,威脅複合。”

梁亭鬆的推論除了依據目前的證物外,還帶著過去辦案中的經驗,這段論述其實已經很詳細了。

但是許為溪總覺得哪裏不對,他又一次伸手拿過鼠標,點開了視頻的屬性。屬性上顯示的時間是兩年前,這隻是上傳的時間,視頻拍攝的時間隻怕是更早一些。

許為溪將手邊的剪拚紙遞給人,問道:“梁警官,這兩年裏,韓江雪有很多次機會報警,林羽的行為已經觸犯了法律,可是韓江雪從未尋求過警方的幫助,真的隻是因為害怕視頻曝光嗎?”

“慶州市的警察應該沒有那麽沒用吧,在民眾心裏這點信任都沒有。”

梁亭鬆聞言,也意識到了自己忽視的細節,如果韓江雪真的厭倦了被威脅的生活,甚至去謀求新的感情生活的話,報警是最有效的方法。韓江雪沒有理由放棄這條路。

他將那張紙拿到麵前,除了褶皺外,紙張並沒有泛黃的跡象,這些東西的時間並不久,所以韓江雪是在同楊舟月交往的過程中,答應了和林羽複合。

梁亭鬆視線移到許為溪臉上,後者手摩挲在鼠標麵上,目光凝在某處。

似是察覺,許為溪偏過頭看著梁亭鬆,目光交匯的一瞬,梁亭鬆捕捉到了人眼中的意圖,隨即挑了挑眉,示意人說下去。

“我覺得,韓江雪有可能沒有被威脅,她可能是自願的。”

這句話就像一個雷一樣炸開在空氣中,姚枝年記錄的手一頓,目光探了過來,梁亭鬆眉頭也微皺了一下。

邊上的林鍾倒吸了口冷氣,“臥槽,這情況有點複雜啊,那楊舟月豈不是很慘啊。”

“愛與背叛是人類情感衝突中永遠逃脫不開的話題,除去形態各異的皮囊,人這種生物本質都是一樣的,血肉鑄成,欲望叢生。有的人即便愛與真誠都握不緊,隻是因為心中那一點卑微的愛慕,也願意奉獻一切。”許為溪往椅背上靠去,胳膊搭在椅子邊上,半側過身看著梁亭鬆。

“韓江雪沒有報警,我想大概是因為她心裏還是存在著對林羽的愛。梁亭鬆,你有沒有發現林羽和楊舟月其實是有共通點的,她們乍看之下都是清純天真的那一類。”

梁亭鬆順著人的話接上,“楊舟月在韓江雪看來有可能隻是林羽的替身?”

“恰恰相反,我覺得韓江雪是同時愛著這兩個人的。”許為溪搖了搖頭,拋出了自己的第二個觀點,“愛著林羽,所以無法拒絕林羽的索求,愛著楊舟月,所以不願讓林羽傷害到楊舟月。但如果是這樣,韓江雪就不可能綁架林羽了,反過來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你的想法確實有一定的道理,但是目前的證據還不足以支撐這個觀點。”默了一會兒,梁亭鬆才沉聲道,“枝年,林鍾,LesL酒吧那邊的偵查不要停,盡全力谘詢收集林羽的消息,聯係各區派出所,把信息發布出去,調動民眾力量,盡快找到林羽和韓江雪的活動蹤跡,至於上邊,我來負責。”

雖然他沒有直接認同許為溪的觀點,但許為溪在研究人心理這方麵的專業性是不用質疑的,梁亭鬆願意往許為溪說的方向上去調查。

姚枝年和林鍾接到指令後,拿著東西回到了各自的工位上。

梁亭鬆將那個U盤和剪拚紙分別放進無菌袋中,備注上信息放在一邊,而後打開電腦給謝誠明發郵件。許為溪坐在他身邊,又垂著頭去看手機了。

“就像是廊橋遺夢裏那個可悲的丈夫一樣。”梁亭鬆手指在鍵盤上敲擊著,突然聽到身邊人小聲的道,“梁警官,你說楊舟月知不知道韓江雪和林羽之間的關係呢,她知不知道自己的喜歡的人其實喜歡著另外一個人呢?”

梁亭鬆手上的動作緩了些,“不一樣,這種事情是沒有辦法混作一談的,小說是小說,現實是現實。至於楊舟月是否知道,我們也無從猜測。”

“可是情感是共通的。”許為溪撇了撇嘴,轉過身去隻給梁亭鬆留了個側影,“在當下物欲橫流的時代,人們把誠信放到天平上換取金錢,把尊嚴拿上賭桌作注,所有的東西都是明碼標價的,除了感情,有的持著愛去為非作歹,有的人持著愛恍然不自知,有的人幹脆不要愛。”

“原先看到那個冊子的時候,我覺得韓江雪和楊舟月的感情真的很好,至少選擇彼此,彼此堅定。現在看來,好像也不是那麽回事。”

梁亭鬆停下了手裏的動作,偏頭看著許為溪,目光觸及人柔順的頭發。許為溪心思細膩些,隻是一份材料就可以聯想到這麽多,但這些話又無疑不是許為溪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

梁亭鬆伸手覆在人的發上,給貓順毛似的撫了兩下。感受到人掌心傳來的暖意,許為溪有些躁的情緒才稍稍平靜下來。

“梁亭鬆,我想去跟楊舟月聊聊。”思忖半晌後,許為溪才伸手覆上梁亭鬆的手,開口道。

“嗯,去吧。”梁亭鬆任由著許為溪拉著自己的手,才發覺人手有些涼,“這幾天溫度不高,多穿點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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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的還以為這兩已經是老夫老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