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gni giorno fino in fondo

——《Per Te Ci Saro》

拍完了視頻的許為溪,再一次被丟給了柳叔,村子裏閑來無別事,柳叔幹脆就帶著人去荷塘邊上轉悠,還能看看有沒有不錯的藕。

許為溪呆在屋子裏也悶得慌,聽到能去別的地方玩,高興地直接搶過柳叔的籃子和鋤頭,便要走。

哲伯從縣裏拿了藥回來,見著兩人往荷塘方向走,隻駐足看了會兒便回了自己的房子。

些許是水土的原因,這裏的荷塘枯了不少,蓮藕大多早熟。

“你就擱邊上等著就行了。”

柳叔將褲腿卷起來,露出精壯的小腿,拿過許為溪手裏的籃子和鋤頭,在岸邊踩了兩下後,便踏進塘裏。

許為溪尋了一處土墩子坐下,往荷塘那邊望去,幾個帶著箬帽的人正將一網兜藕往岸上拉,有歌聲從那處傳來。

隻是那些人唱的都是些方言民歌,許為溪怎麽也聽不懂。

柳叔已經拽著一長截的蓮藕回岸上來了,看著許為溪一副聽入迷的模樣,用沾滿泥的手往人臉上一抹:“小娃娃發什麽呆呢?”

“柳爺爺,你也會唱嗎?”許為溪抬手往那些人的方向一指,柳叔往那邊看過去,半晌點了點頭,“會點。”

許為溪這下來了興趣:“柳爺爺,你能教教我嘛?”

“學這個作什麽?”柳叔將蓮藕往邊上一擺,瞥了人一眼,“那都是方言,沒個土生土長的,怎麽學?”

雖然是實話,但難免打消了許為溪一腔學習的熱情,柳叔看著人無奈地搖搖頭,繼續往塘裏去了。

隻是這次,柳叔輕哼著幾句方言調子,像是滿足許為溪的好奇一般。

許為溪看著柳叔的背影,慢慢地跟在人後麵哼著,他仰頭望向遠處的天空,鄉村的塵土將天都染成了昏黃色,經過陽光的灼燒,浸著焦熟的味道。

當柳叔從塘裏又拽了幾截蓮藕回來的時候,許為溪已經能自己哼處一小段曲兒了。

柳叔翻蓮藕也翻累了,蹲在岸邊,從塘裏抄水去清洗蓮藕上的泥,邊洗邊道:“小溪啊,唱一句。”

許為溪按著人剛剛唱的那些以及自己記得的部分,坑坑繞繞地哼唱了幾句。

“嗯,雖然一個詞都不對,但都在調上。”在人唱結束後,柳叔進行了簡單的點評,而後將一截白嫩的蓮藕塞人手裏,“嚐嚐,香甜可口。”

許為溪嘟囔了一句,自己又不會說這裏的方言,不然唱得準比柳爺爺好聽。而後抱著手裏那截蓮藕啃了一口。

清甜的味道闖進口中,確實別有一番滋味。

“小溪啊,你小時候過得怎麽樣啊?”柳叔看人啃了幾口後,還要繼續吃的樣子,伸手將蓮藕搶了過來,這東西生吃可以,但吃多了得鬧肚子。

許為溪沒想到人會問自己這個問題,思索了半天,掰著手指回道:“過得還可以呀,有很多人陪著我,媽媽,阿公,三爺爺,四爺爺……”

“爸爸不在身邊嗎?看你都沒有提過爸爸。”

許為溪張了張口,而後垂下頭,伸手從塘裏撈了把水:“沒見過他,我生下來就沒見過他。”

氣氛一時間陷入了尷尬的境地,柳叔輕咳了幾聲,將手洗幹淨後揉了揉許為溪的頭:“那你有沒有想過要見他呢?”

許為溪沒有回答,隻是看著前方枯敗的蓮葉:“柳爺爺,你剛剛唱的歌叫什麽名字呀?”

這回輪到柳叔沉默了,他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胡茬,半晌抄起一邊的鋤頭:“再翻點蓮藕,咱就回去。”

臨海市——

下午正是適合昏昏欲睡的時間,但忙於工作的人顯然沒有隨時打瞌睡的機會。許家的某個年輕後輩正居家辦公,打著視頻會議開會。

忽而電腦屏幕一黑,後輩拿著鼠標點了點,卻半天沒有反應。正當人準備關機重啟的時候,電腦屏幕忽閃一下,轉瞬變換成了別的畫麵。

“這……這是……”後輩猛地站起身,而後迅速冷靜下來,掏出手機給那幾位長輩的打電話。

幾分鍾後,幾輛車停在了後輩家樓下,老潘先下車拉開了後車門,許裕德從車裏下來後,站在門口的後輩立刻走上了前。

“德叔。”

許裕德擺擺手免去了人的問候,直接便要往屋裏走:“電腦呢?”

後輩抄到人前麵帶路:“就在客廳裏,事發太突然了。”

“我知道。”許裕德現下聽不了人說的別的話,焦急地跟著人往客廳走,後輩的電腦就擺在桌上,屏幕上正播放著畫麵,畫麵的人物正是許為溪。

許裕德走到電腦前坐下,跟隨而來的技術人員則坐到一側,開始對後輩的電腦進行操作。

畫麵中的許為溪坐在椅子上,雙眼盯著鏡頭,像是在說什麽,然而畫麵不時地波動,隻有嘈雜的電流聲。

技術人員將許家後輩的電腦和自己的電腦連接上後,開始進行操縱,許裕德將電腦畫麵重新挪好正對著自己。

“阿……阿公……”聲音從波動的畫麵中慢慢傳出來,許裕德精神一跳,立刻探身緊盯著電腦屏幕。

“溪溪,阿公在呢,阿公在。”

“阿公,我過得很好,雖然不知道這裏是哪裏,但是這裏的人都很好。”許是電波穩定了下來,畫麵從方才不斷晃閃的狀態轉為穩定,連許為溪的聲音也更加清楚了一些。

許裕德看著屏幕裏許為溪的臉,唏噓了一聲:“這臉都瘦了一圈,哪裏是過得好的樣子。”

“嗯……這裏挺好玩的,不過我還是想回學校上學,這麽久沒回去,肯定趕不上書法比賽了。”許為溪癟了癟嘴巴。

“書法比賽?”許裕德被人這句話說得一愣,看向身側的老潘,後者則垂下了頭,沒有說話。

雖然年紀大了,但許裕德對許為溪從小到大的比賽還是記得清的,許為溪是參加過書法比賽,但那還是人十來歲時候的事情了。

許裕德再往屏幕裏一看,從剛才開始他就覺得哪裏不對勁,雖然許為溪跟他說話時,偶爾還有小孩子氣的撒嬌,但總不會像現在這樣,完全是小孩子的感覺。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查到了沒有?”許裕德猛地抬頭朝技術人員望去。

技術人員的手已經在鍵盤上敲得快要飛起了,但最終還是緘默著收回手搖了搖頭。

“阿公,你什麽時候來接我啊,我好想你啊……”屏幕裏的許為溪捏著自己的手掌,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忽而抬頭一笑,“對啦,等你來接我的時候,我們請這裏的爺爺吃院子裏種的桃子吧!”

“我阿公種的桃子可好吃了!”

畫麵到這裏戛然而止,許裕德想要再看什麽的時候屏幕已經完全暗下去了,就像是卡好了時間一般,等人來了就開始播放,等人看完了就收走。

“抱歉,德爺,我能做到的就是捕獲這段視頻,但視頻的發送者大概率是個虛擬IP,且進行了層層加密。”技術人員有些歉意地開口道。

許裕德閉上眼睛,擺了擺手:“不怪你,他們既然能把東西送來給我看,就必然做好了讓我們找不到的準備。”

然而對方明顯不想止步於此,黑下去的畫麵隻停頓了半分鍾,便突然發出聲音。

“許裕德老板,你好。”

許裕德雙眼緊盯著黑色的屏幕,仿佛能夠將藏在屏幕後的那個人給盯穿一般:“你是誰,你想做什麽?”

“許裕德老板,我沒有惡意,你的外孫在我們這裏過得很好。我也隻是想和你做個生意。”屏幕那頭的人自然沒有辦法對許裕德的問題進行回應,這也是一段事先處理好的音頻。

“請你放心,隻要生意順利,我們會把你的外孫毫發無損地送回你的身邊。”

整個音頻不到十分鍾,卻把對方的野心展現得淋漓盡致。許裕德聽完後,氣的連胡子都在顫抖。

對方要的不隻是許家的幾條生意線,甚至還有許家引以為傲的對外貿易網。對方十分清楚,許為溪值這個價。

旁邊一直聽著的年輕後輩,臉都白了,這是拿著刀往許家命門上湊呢!

這個時候也隻有跟著許家多年的管家老潘能說上話了,老潘招手讓技術人員先把視頻發到許裕德的手機上,隨後走到許裕德身邊,低聲道:“德爺,我先送您回去吧。”

“四財還沒回來嗎?”許裕德咳了幾聲後,借著老潘的手站起身,往門外走去。

“沒呢,福爺家的小子摔斷了腿,財爺去探望,這會兒應該還在外頭兒。”

許裕德走出樓,伸手抹了把臉:“回老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