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亭鬆看著手機上最近通話的那串號碼,這次發生的事,即便許為溪那邊沒說什麽,但確實是他的疏忽,自己到處跑沒關係,不能把人家帶著還不負責安危。梁亭鬆伸手將那個號碼存進了聯係人名單裏。

晚上吊水期間的休息已經足夠了,這會兒倒是沒有什麽困意。梁亭鬆將這幾日案件調查的情況和下一步計劃製成了一份報告發到了謝誠明的郵箱裏,屏幕上一閃而過發送成功的提示。梁亭鬆往椅子上靠去,揉了揉眉心,說來謝誠明畢竟是他的上司,這幾日梁亭鬆各種亂規矩的行為,若不是有付局在上麵提點著,他早就該被謝誠明一天三次請喝茶了。

第二日清晨——

幾個乞丐端著破碗拖著步子晃**在街頭,衣服上沾滿了泥土和灰塵,頭發亂結一團,粘著一些碎草。不像大多數的乞丐會往人多的地方去,這幾個人左瞅右看,拐進了舊巷子裏。

一個女孩低頭背著課文走著,忽而一股濃烈的酸臭味襲來,女孩抬頭掃了一眼,發現是幾個乞丐,立馬用手捂著鼻子快步走開,絲毫不掩嚴重的嫌棄。

老婦人打開門,抱出了盆剛洗好的衣物。她拎起一件外套抖了抖,撐了衣架掛在鬆鬆垮垮的晾衣繩上,而後又拎起一件,起身時才發現幾個乞丐走在巷子裏。老婦人看著那個人的臉龐,都是青年人的模樣,也不知道是造了什麽罪,年紀輕輕的乞討過日。

老婦人想起了自己已經過世的兒子,若是兒子還活著,說不定自己也有孫子了,那該和這些年輕人差不多吧。老婦人歎了口氣,望著那幾個年輕人,她放下衣服回到了屋裏,不一會兒端著一海碗饅頭出來。

老婦人朝著那幾個乞丐招呼道,“小夥子們,來,過來。”

幾個乞丐麵麵相覷,猶疑了一會兒走到老婦人麵前,老婦人將那一海碗的饅頭分到幾人手裏,“還這樣年輕,去找份工作呀。”幾個乞丐誰也沒說話,看著手裏的饅頭,又看了看老婦人,某個人先把饅頭塞進了嘴裏,之後剩下幾人都狼吞虎咽起來。

老婦人滿意地點點頭,“別噎著了,沒吃飽我這兒還有。”

兩道藏藍色的影子出現在另一邊巷口,老婦人往那邊瞥了眼,最近社區民警總是查的很勤,聽說是有人**跑到了這邊。

真是遭天.譴哦,老婦人聽從上唐村來賣菜的婦女說,昨兒個警察在那邊找到了被拐的孩子們了,救護車的聲音響到傍晚才走。都是才多大的孩子,這群人**真是喪.盡.天.良了。她在心裏默默念叨,早點抓住那群人**吧,這幾天家裏有孩子的都不敢讓孩子亂跑,巷子裏少了很多歡聲笑語。

幾個民警是例行挨家挨戶詢問,速度倒也快。一個咬著饅頭的乞丐抬起頭,隨意地往那邊掃了一眼,隻那一眼他全身的血液幾乎都凝固住了。幾乎是下意識的,他轉身就跑。其他幾個乞丐看到他的樣子,也往民警那方麵看過去,正好和被跑步聲驚動看過來的民警們來了個親切對視。

“媽的,跑啊!”早就跑出去的那個人看著還在後麵發呆的幾人,恨不能拿繩子把這幾人抽醒。

幾個人這才回過神來,連忙拔腿就跑。

民警們對視了一眼,追了上去。其中一個民警掏出手機,朝分隊群裏喊了一聲,“這裏是長明四巷!我們發現了一群可疑的人!他們現在朝著西大街去了!請求支援!”所幸此時還沒到上班時間,大街上的人並不多,接到信息後,派出所幾位民警立刻驅車趕來,最後在十字路口抓住了了幾人。

幾個人狼狽不堪,抱著頭蹲在地上,其中一個嘴巴裏還塞著半個饅頭。

一個民警掏出執法記錄儀,走到他們麵前,“從哪來的?幹什麽的?為什麽見到警察就跑?”膽子大的憋這半天不說話,膽子小的抬頭瞥見民警後腰掛著的警棍,一五一十地都招幹淨了,“我,我沒幹壞事啊,就是有人跟我說讓我運東西給我好多錢,我就來了。”

“運東西?什麽東西?”民警抬高了聲,繼續問道。

那男子哆嗦了一下,急得直接蹦出了方言,“警察大人啊,俺四勞斯人呐!俺,俺怎八曉得啊!俺來咯才曉得他們讓俺運滴抖四曉丫頭片子啊!俺上有老娘下有娃娃兒,俺要四曉得俺就是唔死也不敢呐!”

問話的民警是從外地來這邊的,當即聽得一懵,“嘛玩意兒。”旁邊記錄的小警員立馬抬頭:“哦,他說警察大人行行好,他上有老下有小。”

“……”民警看著那人糊得滿臉鼻涕淚的,“先帶回去。”

囚車上,坐在副駕駛上的警員壓低了帽簷,手塞在褲子口袋裏,那裏放著他的手機。他的手指靈巧地點開屏幕,點開聯係軟件後,點開名為方爺的聯係人。為了完成這套動作,他經過了千百次的訓練,隻是為了在各種情境下都能夠第一時間給閔仲方傳達消息。

[螞蟻被抓了]

這是他們的一套暗號,耗子代表著警方,螞蟻代表非重要的成員,羊代表著他們的貨。

閔仲方很快便回複了消息,警員佯裝看新聞掏出手機看了一眼,“找個機會告訴他們,別亂講話,錢我會打給他們家人。”這話其實再明白不過了,不亂說話,把罪擔下來,隻要態度好,最多關個把月就出來了。要是亂折騰,他們家人的安危就不能保證了。

警員關上手機,望向前方。他和身後的這群“螞蟻”沒什麽區別,看著是起著什麽關鍵作用,其實什麽都不算,甚至不如這群“螞蟻”。“螞蟻”們至少還是平民,沒有什麽身份知道的又少,隻要聽話最後都能賺得盆滿缽滿地回家。而像他這種“哨子”,基本是把柄被人捏在手裏,不得不按人說的去做。做的時間越久,知道的越多,往後就越逃離不開。

像他這樣的“哨子”遍布在城市的各個圈子裏,也許某個站在講台上授課的老師是“哨子”,也許某個開著車的職業司機是“哨子”,也許某個坐在桌前處理辦公文件的白領是“哨子”。那邊的人為了避免麻煩,所有“哨子”的信息都是不公開的,“哨子”與“哨子”間互不相識,隻需要服從命令,做好“自己”的事就可以了。

開車的民警見他神情嚴肅,便開玩笑道,“今天運氣這麽好,一會兒得去買個彩票看一看,萬一中了呢!”

他別開頭,隨聲附和,“中了記得請我吃大餐。”

這群人被押送到了市看守所,下車時,警員借著數人的空檔將閔仲方的話交代給了幾人。長明區的警察待偵查小組趕來後,進行完信息交接便離開了。

因為人數多,為了防止串供,幾人被關在不同的房間裏,由武警進行監視。梁亭鬆將審訊工作分為兩組,梧禹和於沅一組,自己帶著林鍾一組。

第一個被帶過來的是一個禿頭男人,一進來後就低著頭用餘光瞟著麵前的警察。梁亭鬆咳了一聲,男人立刻收回目光,盯著麵前的桌板。

“叫什麽名字?”

“萬三龍。”

林鍾從隨身帶的文件夾裏抽出了張A4紙遞給梁亭鬆,這是來之前他們通過長明警方發的照片根據臉部特征對比找到的嫌疑人信息。

“萬三龍,五年前因為暴力脅迫猥褻同村婦女,被判了三年;出獄後又因為盜竊小店財物,被判一年。萬三龍,你這經曆夠豐富啊。”梁亭鬆讀完萬三龍的檔案信息,抬起頭看著對麵的人,“這次是不是你拐賣的女孩們?”

萬三龍雙手握在一起,來回搓著,隨後猛地點頭:“是我幹的!”

梁亭鬆將紙壓在胳膊下,身體往前微傾,“你是怎麽把那些女孩拐到然後帶去下唐村的?”林鍾聞言有些不解的抬頭看著他老大,按照他們分析的來看,女孩們應該是被計鳴淇誘拐的。

禿頭男人想伸手摸頭,但是手腕被手銬銬住隻能作罷。

他望著林鍾手裏的筆,小聲道,“就,就有人說要買小丫頭片子,問我有沒有。我就,我就晚上在街上轉,然後看到有落單的小丫頭,就把她們迷暈,然後扛回去。本來是在這裏的,後來就去長明了,等賣家說行了,就去送貨。”他的聲音越說越高,偏過頭來看著梁亭鬆,點點頭,“就是這樣。”

“你們一共拐了幾個女孩?”梁亭鬆往身後的椅子上一靠,胳膊交疊,望著防護欄後的男人。

“幾個……一、二、九個!一共九個!”男人掰著指頭,回答道,“是九個!我還記得有個丫頭可費勁,我還踹了她一腳!對了!我還把她腿打斷了,給她扔出去了!”

林鍾朝梁亭鬆投去無語的表情,梁亭鬆隻是拍了拍人的肩膀,示意人繼續記錄。

“買家是誰?”

“買,買家,買家是個大老板!可有錢了!”禿頭男人磕巴了一下立馬回到,“他長得可高……可有錢了!”禿頭男人的腦海中下意識浮現出閔仲方的樣子,差點就對照著描述出來了,在意識到自己的話的時候又及時轉開。

“你們準備把女孩們送去什麽地方?”梁亭鬆繼續發問,不給男人繼續絮絮叨叨的機會。

“送,送到老板家裏啊。”禿頭男人的精神都要崩潰了,他想起了家裏尚在繈褓的女兒,他真的已經從良了,就是鬼迷心竅了想給孩子賺點奶粉錢,怎麽會變成這樣。

梁亭鬆看著人那一副欲哭無淚的表情,停止了審訊。讓武警將人領了回去。

林鍾望著本子上記錄的禿頭男人的話,不能說和案件毫無關係,但可以說是牛頭不對馬嘴。

“老大,你是從什麽時候知道他在說謊的啊?”林鍾癱在桌子上發蒙。

“在他說是他幹的的時候。”梁亭鬆將審訊記錄表拿到麵前,用筆在上麵勾畫,“準確來說是在搓完手後高聲說是自己幹的的時候。”

“像萬三龍這樣的三進宮的人,承認罪行的時候,一般不會有那麽嚴重的心理鬥爭。他在搓完手後下意識的點頭,抬高聲量回應,都是在給自己的心虛不安找依靠點。所以我給了他一個人命題,他就順著我給的命題進行發揮了,並且是很順暢的說完了所謂的犯罪情節。”

“我去,老大,狠。”林鍾在心裏默默地下定決心,以後不能在他老大麵前撒謊,不對,是不能在學霸們麵前撒謊,“那為啥還要問後麵那些問題啊,他肯定不知道啊。”

“我並沒有給萬三龍足夠多的思考時間,他所有的謊話、編排,如果想要順利且讓自己也信服地說出來,必定要依據一些既定事實。說得越多透露的就越多。比如說這裏,萬三龍說等買家說行了就去送貨,萬三龍應該是司機沒有錯,但是與他交接的並不是什麽所謂的買家,還有這裏買家是個大老板,應該是潛意識的反應,隻要生意做成了,就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從萬三龍的話裏,也能知道他沒做什麽,比如失蹤女孩人數,應當是十個女孩,童欣是在路上被丟下車的,但萬三龍並不知道,這就代表著萬三龍接觸到女孩們是在長明區,把囡囡丟到田裏的也不是他。”梁亭鬆在將紙上標出的點指給林鍾看。林鍾聽的雲裏霧裏,連連點頭。

梁亭鬆將紙擺回桌麵上,“另外,我想知道他們的這種認罪行為,說的話有沒有被人刻意安排過。於沅和梧禹那邊應該也出結果了。”

果不其然,於沅和梧禹審訊的也是個二進宮的,名叫萬長檜,以前在村子裏小偷小摸被人家逮了送局子裏蹲了幾個月。

於沅和梧禹剛開口文,這萬長檜上來就認罪,態度誠懇,表達順暢,如果不是人數問題對不上和並不知道女孩們要被送往哪裏,於沅幾乎要相信這人就是拐賣團夥的核心人物了。

“就姑奶奶這雙火眼金睛,還跟我扯謊,有鼻子有眼的。”於沅單手叉著腰,另一隻手撩了下頭發,“也不看看我是誰,市局刑偵支隊第一警花。”

“那不是因為咱刑偵支隊就你一個女警嘛。”梧禹扶著額,將審訊記錄表遞給了梁亭鬆,“老大,萬長檜接觸到失蹤女孩們應該是在長明區內,他應該是被雇傭開車的人之一。”梧禹把自己分析的結果說了出來,梁亭鬆看著那紙上已經被標出來的信息,點點頭:“嗯,還有兩個人,繼續審訊,盡量套話。”

又一個身材有些魁梧的男人被領進了審訊室,這人較萬三龍明顯更穩一些,一進來後就端坐在椅子上,雙眼直盯著梁亭鬆。

梁亭鬆捉摸不透人眼中的意味,雙方對峙良久,男人移開目光。

“名字?”

“萬長風。”

“為什麽拐賣女孩?”梁亭鬆按照先前提問的順序,拋出了第一個問題。

萬長風回過頭來,目光垂在手間,與前兩個人不一樣的是,他並沒有“承認”自己的罪行:“我沒有拐賣她們。”

梁亭鬆抬起手,示意人繼續說。

“萬長檜說找到了來錢快的好工作,而我缺錢,所以就跟著他一起去了。他們給我的工作就是開車,僅此而已。”男人的語氣沒有任何情緒起伏,仿佛說的是跟自己無關的事。

“除此之外,你還知道些什麽?”梁亭鬆看著麵前的男人,如果審訊有突破口的話,除了計鳴淇,應該就是這個男人了。

“我什麽都不知道。”萬長風閉上眼,雙手合攏置於桌板上。很明顯的拒絕回答的姿態了,拒絕背鍋也拒絕將自己暴露在危險的位置上,足夠的小心謹慎。梁亭鬆很好奇這樣的人明明做別的事會獲得更加光明正大,來源幹淨的錢。

“你可以將知道的都告訴我們,請相信警方,如果你沒有做違法的事,我們也會給你一個公道。”梁亭鬆再一次嚐試,即便他能通過簡單的行為話術來分析別人的狀態,在麵對萬長風這樣如深潭般沒有情緒波動的人時還是甚感棘手。沒有任何話術技巧,他能做的就是勸導。

果不其然,萬長風依舊是閉著眼,“我說了,我什麽都不知道。”

話已至此,審訊也進行不下去了,梁亭鬆讓武警帶著萬長風回去了。

梁亭鬆靠在椅子上闔眼沉思,他突然有點想念許為溪了,要是許為溪在這,麵對這樣的人會怎麽處理呢,也許幾個來回之間,就可以從萬長風嘴裏套出許多他們需要的信息。

梁亭鬆不得不承認,雖然許為溪有時候喜歡說一些奇奇怪怪的話,但是並不影響他是一個專業素養極高的人才。

而於沅和梧禹審訊的最後一人同萬長檜和萬三龍一樣,都是一口包攬下了罪行,但又什麽都說不出來。幾個人將審訊記錄表整理了下回市局了。

“誒是嗎,小路警官,你們平時都隻吃泡麵嘛?”

梁亭鬆等人一回到刑偵三樓大廳,就見著路季商站在一張辦公桌前,一個清瘦的男人背對著他們和路季商聊著什麽,桌上還擺著一堆奶茶茶飲。

“是啊,啊,老大!”路季商手裏抱著杯奶茶,剛喝了一口,差點沒噴出來,猛咳了兩聲立馬站好,“我剛剛絕對沒有吐槽組內生活艱苦!”

男人轉過身來望著他們,眼尾角的兩顆痣隨著人的笑顏揚起,正是許為溪。

“呀,各位早啊。我帶了點茶飲。”

“我靠,許老板,你是人間天使嘛!”於沅雙手展開,撲向桌上的奶茶,對著桌上的唯一一杯清茶多看了兩眼,然後提了邊上的一杯奶茶,朝許為溪點點頭,“謝謝許老板。”梧禹走過來剛想拿那杯清茶的時候,被於沅踹了一腳。

梧禹投過去一個不解的眼神,於沅拿起一杯奶茶塞進他手裏,把他拽到一邊:“你跟老大搶什麽?”

“……”梧禹默默地掏出手機,點開百度,輸入一行字

[同事磕cp上頭老欺負我怎麽辦]

百度知道:還能怎麽辦!跟她一起磕啊!

等到幾人都拿完了,梁亭鬆才去拿起那杯清茶,側過身朝著許為溪道,“我審訊遇到了些問題,想請教你。”

“盡我所能。”許為溪笑著跟著人進了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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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來的更新~

# 小劇場係列

運勢說不可以

今天更文的時候有點卡文,於是學著前人經曆,給兩個崽兒算了下生辰八字今日運勢

(在這之前還給兩個崽兒查了星座合盤)

一打開之後:

小溪是財運進步,亭鬆是擺脫動**

乍一看不明白,我再細心看看,字裏行間寫滿的都是:桃花朵朵開

亭鬆的感情運勢裏是遇到心儀的對象,因為不是一見鍾情所以不要操之過急(確實不屬於‘一見’),可以從朋友先做起,了解彼此

為溪的感情運勢裏是說會遇到比自己大的,不介意的話可以一試,整年都是愉快甜蜜的

跟親友一合計,於是出現了以下場景:

許為溪(拍桌):我不介意啊!可是能不能跳過朋友階段,直接從戀人做起?

梁亭鬆(嚴肅):運勢說不可以。

某言(畫外音):梁sir,這樣很容易沒老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