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那該說不說,這幾年臨海發展的那叫一個快啊。”胡宇抿了口小酒,酒過三巡後,他的眼神都開始飄了,“我和我老婆剛來臨海那會兒那是人生地不熟的,吃飯都是問題。”

“你跟人說這些幹什麽?”章海雅掐了下胡宇的腰間肉,而後眉開眼笑地幫許為溪斟了小半杯白酒。

許為溪尷尬著笑抬手止住了人還要繼續倒酒的動作,去附和胡宇的話:“是啊,臨海大多是本土的商販,走海外貿易的多,想在這裏幹一番事業,沒資源沒人脈是不行的。”

“誰說不是呢,沉浮十幾年,為了啥啊?不就是為了過上好日子!”胡宇眯著眼,情緒加上酒精的催化,使得他的臉成了醬紅色,“不就是為了讓人看不起!”

許為溪手撫在酒杯口,歎了口氣道:“胡老板這話說到我心裏了,像我們這類富家子弟,最容易被人戳著脊梁骨說,仿佛一輩子混吃混喝一事無成。”

胡宇一拍桌子,震得長桌一動,盤碟隨之作響:“那也跟普通人不一樣啊,至少還有家業不是,多少家裏都能扶持點。我們這些人,什麽活沒幹過,發傳單、開出租、擺攤子……奔波了大半輩子才換來今天的好生活。”

“不過現在胡老板你們日子也好起來了不是,煙酒這可都是大利潤的東西。”許為溪意味深長地往人那邊湊了湊,“胡老板,有啥秘訣不,傳授一下?”

胡宇夾了些許酒鬼花生往嘴裏送,聽人這麽問,嘴裏東西還沒咽下去,含糊著回道:“啥秘訣?”

“就是……有沒有來錢更快的門道?”許為溪壓低了聲音,即便如此,這個問題還是讓胡宇的動作僵了一下,隨後便和章海雅眼神交流去了。

沒有明確的回絕就是還有商量的餘地,許為溪趁熱打鐵道:“本金自然是不少的,您不用擔心,而且我認識的人也多,不能說穩賺不賠,但絕對是利滾利的。”

手機提示音響了下,許為溪掃了眼,而後看向還在無聲交流的兩人:“款應該到了,您二位看下?”

章海雅聞言立刻抬起頭,而後起身去吧台的地方翻找手機。在核對完賬戶上的錢後,油光滿麵的婦人笑開了眼:“誒唷,怎麽還多給了這麽多呀~梁老板可真是。”

“畢竟是合作夥伴,我的誠意是不會少的。”許為溪手腕搭在桌子上,中指輕敲著桌麵,目光在胡宇和章海雅之間轉了幾個來回。

胡宇端起小酒杯將裏麵剩的酒一飲而盡,而後哈了口氣:“其實也有,隻不過像梁老板你這樣的人,怕是不會搭上這種交易呢。”

許為溪捏著酒杯碰了下人的杯子,而後抿了一口:“胡老板你給我說說唄,說不定我就對這個很感興趣呢?”

“其實啊……我們這些年能熬過來,也是搭上了大老板,每年少說也有這個數。”胡宇用手比劃了個數。

“八九萬?”

“八九十萬!”胡宇撇了撇嘴,“來錢快吧!”

單憑這間小酒吧和煙酒的聲音,雖然能賺到錢,但其實大額都在供酒的人手裏,一年八九十萬不是小數目。許為溪輕皺了下眉,看著兩人的穿著,以及屋內的陳設,如果章海雅兩人真賺這麽多,何必屈居於這個小屋子裏。

錢可能確實能賺到,但不一定全都是這兩人的,而且這兩人可能也沒有花的膽子。

這麽一看,兩人對於自己轉入的錢應該是很滿意了,那畢竟是握在手上,可以無憂享受的。

不過什麽交易能一年八九萬的走……許為溪的腦海中浮現出來一些不好的東西,雖然有所耳聞,但章海雅夫婦連錢都不敢花,還有膽子去做嗎?

“什麽老板,這麽厲害,要是我也能搭上這條生意,那豈不是賺得盆滿缽滿?”許為溪掂量著笑道。

“那是自然!”章海雅拍了拍胡宇的肩膀,讓人讓開位置,她坐到許為溪旁邊,一臉神秘地道,“那何止是盆滿缽滿,這老板背後權勢也是不小的,梁老板你要是能和他合作,那別說賺錢了,我估計買下半個臨海都不是問題!”

許為溪心想,還半個臨海呢,慶州市監獄VIP尊享豪華房間倒是有的。

許為溪拿起邊上的酒瓶,幫胡宇和章海雅斟了兩杯酒,而後舉起自己的酒杯,在半空中揚了下:“那就還要多麻煩胡老板和老板娘,得空在那位大老板麵前說說話。”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胡宇忙不迭地端起酒杯碰了下許為溪的杯子,臉上的肉因為笑都堆到了一起,擠得眼睛都成一條縫了。

許為溪平日裏確實很少喝白酒,這餐喝的比以往沾過的白酒要多,再喝一點怕是真的要暈乎。趁著兩人仰頭喝酒,許為溪將酒杯一歪,把酒灑到了一邊。

“我這邊還有點事,要先回去了。”看著兩人也醉得不成樣子了,許為溪站起身,便往門的方向走。

章海雅也跟著站起身,超人前麵去開了門,光落進門口的小台階上:“您慢走啊,我們喝得有點多,就不送咯。”

“胡老板你們喝,今天多有叨擾了。”

“這是哪話,梁老板你也喝不少了,走的時候慢點誒!”

許為溪擺了擺手,朝著巷子口走去。

待人走遠後,章海雅慢慢收起臉上的笑容,走回了酒館。胡宇站在長椅邊上,臉上醉醺醺的模樣也沒了。

而沙發上正坐著一個抽煙的男人,煙霧繚繞散在空中。

章海雅夫婦大氣都不敢喘一個,隻是低著頭看著腳下的地麵。方才這個男人一直在後廚坐著,聽著酒吧裏的一切。

男人又吸了口煙,緩緩呼出煙氣,半晌開口道:“這個月送了多少貨?”

“五……五個黃貨。”章海雅小心地開口,這個月的數量少,但至少是達標的,他們依然有交易的資格。

或者說,他們這些年一直是在達標線邊緣經過,本來早就該被淘汰了。隻是因為一直沒有物色到如他們這樣為了錢什麽都能付出的人,所以才一直留著他們。

但現在的情況越來越差了,保不齊某天,他夫婦兩個就被出賣了,血本無歸不說還得吃牢飯。

“做的不錯,繼續跟他聯係著,按他想辦的來。還有一件事,你們現在就搬離這裏,去安排好的地方。”男人手指夾著煙,目光瞥了眼地上深色的某處,無聲地嘲笑了下。

“好的……明白了!”章海雅應道。

男人站起身,將煙壓在許為溪用過的那隻碗裏,而後出了門,隻是這剛出門便和許為溪撞了個麵。

“誒,您是?”許為溪看著麵前這個男人,有些眼熟。憑借著一向優秀的記憶力,許為溪思索了下,便想起這個男人是之前在街道上被大媽刁難的人。

隻不過這人怎麽也在臨海?

“誒,老板,下次還要什麽酒,隻管來就行了。”章海雅的聲音從酒吧裏傳來,一路到門邊,“喲,梁老板您怎麽回來了?”

原來也是買酒的老板,許為溪點了下頭,便看向章海雅:“之前那包煙沒拿,我回來拿一下。”

“哦,那煙啊,您在這等下,我給您拿。”章海雅說著便又進去了,而那個男人已經背對著他們往巷子另一頭去了。

許為溪看著人的背影,視線轉回到正要走出來的章海雅:“老板娘,你們生意還滿火熱,這會兒又有個老板來了。”

章海雅把煙往人手裏一塞,笑笑沒說話。

許為溪雖還有些疑問,但章海雅已經回店裏,順手關上門了,隻得作罷。

合作是有了,就看這個幕後老板願不願意上鉤了。許為溪輕吐了一口氣,甩了甩有些昏沉的腦袋。

有的人喝酒喝多了當場就醉,喝少了過個十幾分鍾也會後勁上來醉,許為溪就是這樣,喝少了當時不覺得,過了一會兒醉意就上來了。

往常辦事的時候,許為溪都會克製著飲酒的量,也是因為都是明麵上的交易,對方也會十分客氣的選擇許為溪喜歡的酒來引用。

這次純屬是突**況,不沾酒又不行。

許為溪沿著街邊慢慢走,這會兒不想回許家老宅,開車怕是上車就要吐。他用手蓋住雙眼,呼吸了幾口空氣,而後看了看附近的路牌。

這裏靠近海邊,距離他的位置,半個小時路程的地方就是海,不過從這裏也能遠遠瞥見海的影子。

許為溪繞到街邊的一家奶茶店,一會兒拎著一杯酸奶出來。這會兒是下午,陽光曬得人也有些倦懶,冰涼軟膩的酸奶瞬間將人的思緒凍得清醒了些。

去海邊是去不了了,但依然可以看海。

這邊上有個眺望海最好的地點,一個專為遊客服務的了望樓台。這會兒也不是什麽假期,了望樓台的人很少,許為溪乘著電梯直接上了頂層。

透過透明的玻璃,許為溪看到遠處的海,陽光落在海麵上撩起剪不斷的漣影,距離和遮擋物都藏不住那片海的美。

這裏四麵都是透明的玻璃,許為溪幹脆便盤腿坐在大理石地磚上,而後撥了梁亭鬆的電話。

剛響起音樂,那邊便接通了,隨後傳來的便是梁亭鬆擔憂的聲音:“怎麽了,是出什麽事了?”

“聽著好像你特別盼著我出事一樣……”許為溪的聲音懶著,又喝了口酸奶,但這會兒酸奶好像一點都緩解不了酒精的作用。

梁亭鬆這會兒剛開完會兒回到辦公室,他喝了口水潤了下嗓子,聽出了人聲音的不對勁:“喝酒了?”

“沒……嗯,喝了一點,不多。”許為溪左右輕輕晃動著自己的身體,“你猜我現在在幹嘛?”

梁亭鬆伸手揉了揉眉心,聽人這醉得不輕的口氣,喝的怕是不止一點點:“等一會兒再說,你現在在哪,附近能不能買到解救的東西?”

“買了已經,我跟你說,我現在在看海,在很高的地方看海。”許為溪悶著聲音,目光定在那片海上,“真的好美,好想和你一起看海,好想你。”

酒精是個百害無利的好東西,好在能無限放大人的情緒,那點原本可以壓下的思念,借由酒精之名,滿溢而出,湧向千裏之外的愛人。

連一些拐拐繞繞的脾氣也會在這一刻軟下來,直白且熱烈,思緒連同呼吸一並灼燒。

梁亭鬆頓了一下,直接點開了視頻申請,幾秒後,畫麵那邊出現許為溪醉紅的一張臉。

“梁警官~”

“我陪你看海。”梁亭鬆說道,遠隔千裏沒有辦法陪在人身邊,僅能這樣寬慰自己的愛人。

“好~”喝醉的許為溪比以往的任何時候都要隨和,像隻溫順的貓一樣。

他將鏡頭翻轉,對準了那片海。

“是不是很好看……”

“嗯,很好看。”梁亭鬆歎了口氣,景色再美,也沒有許為溪現在的狀態重要,再待一會兒,怕是人要直接在這睡了。

梁亭鬆邊看,邊思索著自己在臨海認識的,也能快速找到許為溪的人。

最後鎖定了一個人。

“為溪,你現在在哪?”

“嗯……臨海市望海區的……了望樓台。”雖然酒精上頭,說話都有些不利索,幸好還是能說出自己的位置。

梁亭鬆的一口氣還是沒法鬆下去,又擔心許為溪情緒上來,便柔聲道:“嗯,你聽我說,我先處理個事,然後再給你電話,好不好?”

“好。”許為溪十分主動地掛了電話,而後低著頭看著擱置在懷中的手機,等著梁亭鬆給他來電話。

梁亭鬆趁著這個空檔,給那位老朋友打了個電話。

“誒,鬆子,怎麽想起來給我打電話了,這概率怕是比我聽到你脫單的概率還低。”電話那邊滿帶笑意道。

“那就勞煩你幫個忙,去臨海市望海區的了望樓台,找下我對象。”任人這麽調侃,梁亭鬆麵不改色地回道。

“嗯嗯……什麽?對象?”對麵的人胡亂答應之後,才反應過來人剛剛說了什麽。

他看了眼外麵的天,不對啊,太陽沒從西邊出來啊。

千年的木頭開花了?

有人把石頭打動了?

“行吧,你那對象叫什麽?”對麵的人幹笑了幾下問道。

“許為溪。”

“你再說一遍?!”電話那頭傳來什麽東西掉落的聲音,連人的聲音都有些變調了。

“許為溪。”再說一遍就再說一遍,梁亭鬆怕人聽錯了,特地放緩了速度,加重了聲音。

十分鍾後,了望樓台的電梯門打開,一個看著溫潤的貴公子走了出來,一路走到許為溪身邊停下。

雖然遲鈍,但仍察覺到有人靠近,許為溪歪過頭看去,腦子中斷線了一下。

“裴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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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醉玉:你對象叫啥??你再說一遍??

鬆哥:許為溪(再說就再說,我有對象你沒有)

裴醉玉:(瞳孔震驚:新認識的朋友是老朋友的對象,這種概率有多大?在線等挺急的。)

裴醉玉:(當事人挺害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