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為溪的視線慢慢移動,隻見著一道人影被夜光映照在窗戶上。

他閉上了眼,用耳朵去捕捉當下所有出現的聲響。幾秒後腳步聲再次出現,站在窗前的人似是離開。那道腳步聲越來越小,直至消失後,許為溪立刻坐起了身,將外套團成一團丟給同樣沒睡,保持著戒備的老徐。

老徐知曉人的用意,從人的口袋裏翻出了手機,用衣服遮擋住手機的光亮,點開後還停在備忘錄的界麵。

“一些猜測,首先是柳叔——”

老徐抬頭看了眼許為溪,剛剛出現的腳步聲他也聽到了,毫無疑問是柳叔。從白天到現在,老徐一直都在思考一個問題,許為溪是怎麽確定柳叔會帶著他們來大柳村?又怎麽確定這裏就是大柳村?

難道許為溪此行來利川省就是為了這個事?而梁亭鬆也是預見了這種情況,才會讓自己跟著許為溪過來?

老徐伸手擦了擦額上的汗,繼續往下看著。

“首先是柳叔。我們遇到他的時候,雖然日頭高,但其實並不是很熱,柳叔的旁邊還有一些老人家,我看了很久,他們並沒有出現像柳叔一樣不停出汗,甚至有些嚴重的情況。我當時的猜測是柳叔可能有低血糖或者是氣虛自汗,但是從他後來能一路帶我們走到大柳村來看,他並不是以上兩種可能。”

“還有就是荷塘的問題。咱們下午看到的荷塘,連荷葉都非常的稀少,個別說蓮花,蓮蓬了,然而柳叔售賣的蓮蓬基本都是較為新鮮飽滿的。這個村子裏更多的農作是玉米,出現蓮蓬的概率極低。”

“當然也不排除另外的可能,柳叔是從別的村子摘了蓮蓬來賣。那麽這裏又產生了一個矛盾點,我們一路過來的時候沒有看到別的村子,如果有,距離此村也應該很遠。倘若柳叔是個身體不好的老年人,是怎麽做到一清早去距離此處甚遠的地方采蓮蓬,之後再進縣裏售賣?”

“根據以上這些,柳叔”

許為溪備忘錄裏的字就停在這,因為匆忙關了手機,字還沒有打完,但足夠讓老徐明白了一些事。

柳叔有問題。

**的人影微動,許為溪下床走到窗邊,後麵這個屋子的窗戶幾乎是破玻璃和紙糊的,雖然無法看清窗外,但大致的影子還是可見的。

屋內較屋外暗,許為溪刻意地往遮擋的地方靠了靠,側耳附在窗上聽外麵的聲響。

寂靜無聲。

從腳步聲消失到現在,少說有五分多鍾了,柳叔還沒有回來。雖然不知道人去做什麽了,但這對許為溪來說是有利的。

許為溪慢慢地挪到老徐旁邊,朝人伸出手,後者了然地將手機和外套交給他。許為溪拿到手機後,在那頁備忘錄後麵繼續編輯。

現下他們還不能出去,趁這個時間好好盤算下明日的行程才是最好的。許為溪心裏門清兒,來這個村子一開始也隻是為了調查下相關,倘若這個村子真的存在問題,隻憑他和老徐兩人想要做到些什麽還是困難的。

在這樣一個連信號都沒有的地方呆得越久越危險,還是要盡快和梁亭鬆那邊聯係上。

許為溪將自己心裏的想法輸入到備忘錄裏,丟給老徐,隨後盤腿坐到**深思去了。他還是有一點不明白,柳叔是故意在那裏等著他們還是真的碰巧?

他們的行程知道的人不多,況且目的地一直都是臨海市,來利川是臨時起意。

但如果是真的碰巧,對方完全可以不把他帶過來,比起有絕對的信心不會被發現端倪,直接排除暴露的情況才是最有效的。

許為溪用手背撐著下巴,腦海中不斷浮現白日裏的景象,這個村子,他們白天的時候幾乎沒有遇到過什麽人,想問點什麽都沒辦法,以及那個奇怪的婦人。那個時候他看到婦人的手腕,那並不是什麽紅繩,而是一道紅痕,像是被什麽勒過一樣。

基本可以確定那個婦人收到過暴力對待,但是婦人看到他和老徐,像是見鬼了一樣,使得他兩也沒有辦法為對方提供什麽幫助。

庭院裏慢慢出現腳步聲,許為溪一驚立刻躺下,眼睛下意識往窗戶的方向看去。老徐那邊同樣聽到了聲響,已經躺下了。

那道腳步聲由輕入重,身影停在窗戶處,最後矮了下去。

——柳叔回來了。

許為溪輕輕地歎了口氣,接下來是什麽都做不了了,不如睡一覺養養神。

梁亭鬆坐在書房裏,麵前的手機裏再一次出現冰冷的機械女音。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後再撥。”

他伸手抹了把臉,手指停在眉心的位置,目光落在手機界麵上。這是他今晚打的第不知道多少個電話了,然而無論是許為溪還是老徐,都沒有接電話。利川省的那位朋友沒有接到許為溪的聯係,也不知道兩人兩人現在在哪。

梁亭鬆關上手機,往椅子背上靠去,思緒在腦海中翻湧。

從最後一次聯絡許為溪時人的位置來算,這麽一天的時間,人應該已經到了目的地了。雖然考慮到了沒有信號這種情況,但真聯係不上許為溪這件事,還是讓梁亭鬆有些憂心。

梁亭鬆坐起身,翻到付局的電話,在手指將要點下去的時候,遲疑了一下,隨後收回了手。這種時候,就算他想去,也是走不開的。

繁雜的思緒占據著梁亭鬆的整顆心,他長歎了口氣,隨後點開梧禹發過來的文件,裏麵是今天梧禹和於沅他們對原住戶進行的詢問。

郊區玫瑰園——

韓炎裹了裹身上的小毯子,還有一小會兒他就可以換班了。這幾天東奔西跑的,縱然年輕也扛不住。他打了個哈欠,往園子的方向看去,墨色濃稠,宛若一座巨大的墳場。

韓炎甩了甩頭,決定不多想。疏忽間,一個黑影悄悄地從警戒線旁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