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唯終於無法忍受無休止的那種清閑日子,向曹教授提出先行離開。

老曹也知道,這個唐唯跟其他人不一樣,得另眼看待。

老曹是正經的教授,他沒有學而優者仕,選擇了另一條道路。

所有人都說老曹死要錢,其他的不管不顧,給做學問的人丟了臉。

說起話來都泛酸味兒,華夏自古有之。

他從來不辯解,老曹也不能開口說什麽。

學問上,那些老學究有本事,曹教授不攀比。

其他的就另說,出入花銷上,曹教授可以甩出那些老家夥幾十條街。

學校也一向當作耳旁風。

無他,老曹就是能掙錢,學校也是要吃飯的,光做學問不成,沒錢做不了學問,像老曹這樣的教授,絕對是京城大學領導心裏的寶貝兒。

每次到了該調級、評職稱、選優秀的時候,老曹都沒落下。

學校就是這個態度。

做人到這個份上,老曹已經別無所求,不要名,隻圖利。

他一直留唐唯在項目組裏,就是看重唐唯身後王老實,隻為增加一些分量,雖說現在還沒有用過,可他心裏清楚,早晚會有機會。

南島這邊兒事情其實沒什麽,有沒有唐唯本來無所謂,他大可以做人講究點,放唐唯離開。

換做昨天,都沒說的,到了今天,事情有了變化。

南島方麵應該是對曹教授做派太喜歡了,又給老曹拉了一檔子大活兒,很掙錢那種。

活兒有國際範兒,是個世界級的經濟論壇,曹教授自然沒有資格上去開講,他也不會講,別看是教授,學問上,他真的不咋地。

在唐唯找老曹之前不到一個小時,南島經濟論壇的秘書長剛走。

南島方麵跟老曹商量,能不能請京城大學的著名學者過來,不是主講,就是小廳裏那種主會場的嘉賓不是誰都能上的。

華夏別看經濟上在全球都厲害,到處都是華夏製造,理論界,拿得出手的少,真有本事的,未必有名氣,有名氣的本事不好說,而且國際上著名的更是沒幾個。

南島方麵的安排也無可厚非,世界論壇麽,又不是華夏經濟論壇,搞點小的,說得過去就行了。

曹教授跟論壇秘書長提了一句,“王落實來講,是不是上主會場?”

人家秘書長一激動,連連點頭說,“肯定是,我們聯係過,人家沒答應,倒是很客氣的回複了,說時間排不開。”

老曹心裏有了底,臉上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來。

秘書長發現了,他知道人家王落實腕兒大,當時的邀請函都沒有確定日期,隻是詢問意向,人家就拿時間說事兒,明顯,就是不來。

難不成這個曹教授有本事把人請過來?

“曹教授有門路?”

老曹擺手,嚴肅的說,“我哪兒有,就是覺得咱華夏舉辦論壇,沒自己人主講,覺得不舒服。”

他能掙錢不是運氣好,做人上確實有一套,想當然的事兒,沒確定,也不隨便應承,給自己留足了騰挪空間。

像王落實那樣的人,絕對不可能那麽簡單就邀請過來,得有專門的渠道。

曹教授有兩條路可走:

一,唐唯在自己項目組裏,小姑娘很好說話,隻要講明白,有很大機會。

二,王落實是京城大學的畢業生,淵源不淺,老曹想讓學校方麵出頭,估計也有成的可能性。

學校方麵難度很大,協調起來有些複雜。

唐唯就不同了,老曹一直刻意照顧下,他覺得自己還是能勸服唐唯幫自己這個忙的。

斟酌了半天,老曹才謹慎的說,“小唐啊,有件事兒我想請你替南島方麵問問落實,他是不是不清楚這個事兒,下邊兒人就給做主啦?”

唐唯打心裏膩歪,自己跟王老實的事兒,她不願意夾雜某些外來因素,他和自己都不喜歡。

隻是老曹這兒不好太生硬,唐唯隻好問,“什麽事兒啊?”

老曹裝作沒看見唐唯臉上那閃現的不愉,繼續說,“南島經濟論壇,也是咱華夏主辦的世界性經濟論壇,很有意義,南島認為落實是完全可以代表華夏站在主講台上,就世界經濟發表自己的看法。”

唐唯有些故意,撇著嘴說,“曹教授,您是不知道他那性子,這種事兒,他很不喜歡呢。”

也就得是人家曹教授,臉皮厚實,還懂人情世故,換一個清高的,非得讓唐唯這個話給噎死、氣死。

老曹努力讓自己和藹可親,麵帶慈祥的引導說,“落實這想法我是理解的,不過呀,有時候咱也得換個思維方式,他來南島參加這個論壇,也是為提高華夏經濟理論聲譽,是為國爭光!”

他壓根就不知道,他曹教授在唐唯心目中非常接近麵目可憎,唐唯麵帶敷衍的說,“那行,您說了,我就問問。”

說著,就從包裏翻手機。

可把老曹給急的,這丫頭咋就不明白事兒呢,你這個態度給王落實打了電話,他要是肯來,那才怪了,趕緊攔著,“我說小唐,怎麽我才發現你是個急性子,我話還沒說完呢,別急著打電話。”

唐唯笑嘻嘻的收起電話來,特恭敬的說,“曹教授您說。”

我說,我特麽的說什麽?老曹語塞,正常情況下,剛才那些話夠用了,可聽唐唯那意思,跟沒有一樣。

鬼精的老曹算明白過味兒來,合著打唐唯這兒就不願意讓王落實摻乎那事兒,自己還讓她幫忙,那哪兒有個成呀!

要想成,得先搞定唐唯。

民族大義、國家榮譽那玩意兒已經用過,說服力不足。

其他的呢?

曹教授心裏一扒拉,也沒戲。

他能唐唯的就那幾樣。

工作編製,工資收入,個人榮譽,在唐唯這樣的姑娘麵前,都沒啥效用。

感情牌?

老曹混那麽多年,屹立不倒,自知之明是有的,自己頂多算不討厭,讓人信服敬仰就扯了。

不甘的看著唐唯邁著輕快的腳步離去,老曹在心裏撕心裂肺的喊,‘這丫頭到底有沒有人能管啊?’

有。

能管唐唯的大有人在,其中一個就在京城,都讓曹教授朝思暮想了,王老實。

他因為看了幾句話,反思了自己最近心態,跟李彥見了麵,談了很多。

最後他答應了在度娘大會上主題演講。

在他還發愁說什麽比格才能算不差的時候,服俊殺到。

如今服俊事業越折騰越熱鬧,已經被全世界投資人普遍看好。

以前呢,還是他低姿態去找投資。

後來是可以在眾多投資者中尋找最佳方案。

如今,局麵徹底扭轉,是那些不著調的家夥哭著喊著要給服俊錢,沒骨氣的求著,‘您就大人大量,用我點錢吧!’

還真不是揚眉吐氣的格局,越是這個時候,服俊就越清醒,稍有不慎,就容易悔之晚矣。

隨著業務的開展,公司越發龐大,資金儲備已經到了很低程度,服俊準備進行新一輪的融資。

無論是從股本結構上,還是對王老實個人能力的佩服上,服俊必須來京城跟王老實見麵兒,聽取王老實的意見。

華夏有個詞兒,叫與國際接軌,接得胡說八道,王老實有時候一聽接軌,就忍不住要吐,特麽的狗屁接軌,完全是打著國際慣例的幌子,實則還是施行國內那一套,說國際,完全就是堵悠悠之口。

熟不知,民智已開,老百姓也就是懶得較真兒。

當然,真較勁也沒用,華夏人早就看透,浪費精力的事兒沒人傻不啦嘰的去做。

少數閑得蛋疼的人又鬧不出浪花來。

於是,國際接軌就成了一個含義複雜的新名詞兒。

服俊也接軌了,他來京城之前,特正經的跟王老實預約時間,意思是,你得給我幾天時間,別的啥也不能幹,就咱商量這些事兒。

事兒辦的規矩。

還不止,服俊把公司目前的大致情況,還有這次融資的詳細資料,都提前給王老實送過來,給出準備時間。

程序遵守的講究。

擱誰也挑不出理兒去。

也該服俊倒黴,碰上王老實這麽個貨,就不按照常理出牌。

服俊不是一個人來,他可是帶著自己最核心的團隊過來,他是帥,衝鋒陷陣是其他人的事兒。

這可是大事兒,他自己明白了,也得讓王老實明白,以獲得王老實的支持,僅此而已。

他就是沒預料到王老實到底有多懶。

讓王老實安安靜靜的坐那兒聽匯報,看文件,自己分析結論,真不如宰了他。

算準了日子,與服俊團隊同日抵達的有兩撥人。

一撥是傅穎率領的。

另一個就是丁震源組團過來。

傅穎是來審查的,履行職責,這一塊資產已經劃歸她負責看管,當然,那個程序還沒完全做完,就不是一蹴而就的事兒,王老實把傅穎叫過來,就是讓她開始適應。

丁震源來,當然了,專業的事兒得讓專業的人做,沒有比丁震源更合適的人選。

讓老邱找了個合適的地兒,把所有人往那兒一趕,你們開始忙活吧!

完事兒,這貨扭頭就走。

服俊是捂著臉佩服。

出來的時候,王老實沒明白,還跟服俊客氣,“你回吧,別送了。”

服俊直翻白眼兒,碰上這樣的貨,沒天理,“我沒送你。”

王老實還納悶兒,問,“你也出去?”

服俊哭笑不得,看到車已經等在那兒,問王老實,“你有事兒要出去?”

王老實搖搖頭說,“也不算有事兒。”

那就好,服俊直接拉開車門,坐了上去,還衝著王老實招手,“上車吧,咱走。”

輪到王老實淩亂,此情此景太美,可特麽的你服俊那個模樣,3600刀下去修飾,出來後未必能讓人不吐。

盯著服俊看了幾秒鍾,王老實也上了車,直接對司機小鄭說,“回家。”

服俊沒說話,車的後排空間很大,他翹起二郎腿來,給自己弄了個舒服的姿勢坐著。

以王老實尿性,他肯定會對服俊也有不滿意的地方,李彥那事兒後,心態放平,王老實就沒打算對服俊所作所為說什麽。

不然,他肯定要對服俊重數據,輕實質,搞資本運作那套說三道四一番。

如今不會,他的想法就是服俊做得,自己肯定沒本事做得更好,甚至遠不如人家,那就別站著說話不腰疼。

到了地兒,王老實下車,衝著服俊說,“我這兒就有茶,沒問題吧。”

服俊咧開嘴樂了,點頭說,“我喜歡喝茶。”

王老實的茶室裏,兩人談論的話題很扯蛋,是王老實挑起來的——既然早晚要死,為什麽還要好好活著?

一開始服俊是真不適應,看著王老實好半天,心裏琢磨這貨是不是受啥刺激啦?

他也不是閑得蛋疼非要扯著王老實做什麽,真有事兒,或者是有想法。

李彥正在籌備度娘大會,已經放出了風聲,王落實要在大會上作主題演講。

就憑王老實在業界的地位,一下子把度娘大會的格調提高到了世界頂尖級別。

王老實整天沒個正形的瞎晃蕩,別人不是。

多少人都在找門路要來參加這個大會。

原本度娘方麵準備的會場能夠容納三千人,按照最初計劃,是有富裕的。

有了王老實這貨,三千算個毛,加座都不是什麽,再這麽下去,得賣掛票,牆上要釘釘子的。

讓美帝鬼子帶的,華夏企業都在整什麽大會,服俊也準備開一個。

他的想法是,你王落實連度娘都參加了,那咱自己的買賣你能不來?來了能光樂嗬,不說點啥對得住自己?

必須來,也必須講吧。

那好,問題來了,是不是重要的話留給自己說呢?

從股份上說,你王老板在度娘那裏算不上什麽,可在咱這兒,您老妥妥大股東,別說幫理不幫親,服俊不信那玩意兒。

如此一來,既禍害了度娘,又實惠了自己,服俊就是憋著壞來的。

倒也談不上人性的高度,競爭是無處不在的,別看兩個人眼下是兩個方向,無論是服俊還是李彥,再加上其他人心裏都明白,最後必須都撞一塊兒,拚殺早就開始了。

大佬中,就王老實這貨遭恨,他是哪家都摻和一腿,說不清他到底算哪兒頭的。

服俊是有說辭的,有理有據,卻被王老實那個‘為什麽還要好好活著?’如此深邃的問題給黑啦!

一塌糊塗,他自己也被繞了進去,深陷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