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一直不許,你連父皇都不叫了?◎

孫薔薇從忠義侯府回去就繼續跟嬤嬤學規矩。偶爾累了煩了,孫薔薇也會問自己,何必把自己搞的這麽辛苦呢。隨後一想,嫁給販夫走卒是不用學這些,可孫家人上門打秋風,也得她自個應付。

用這些禮儀規矩換無人敢惹著實不虧。再者說了,嫁給尋常百姓她還得操心生計。成了寧王妃衣食無憂,小事小人物也無需她出麵打點應對,交給趙福便可。

每每想到這些,孫薔薇就毫無怨言。

春暖花開,花園姹紫嫣紅,狀元、榜眼、探花打馬遊街,並沒有段三姑娘的未來夫君。不過他也中了,名次也很靠前。

探花十分俊美的消息傳到寧王府,孫薔薇想出去看看被寧王攔住,名曰該去忠義侯道賀。

探花帶“花”也是臭男人一個,怎能跟段三比。於是孫薔薇回房梳洗打扮,身著粉色衣衫,帶著桃花釀前往忠義侯府。

寧王十分滿意,候在一旁的趙福很無語,變成醋缸還引以為榮,也就寧王殿下了。

段三姑娘以為孫薔薇打趣她來了,佯裝不快:“他高中你跟我道什麽喜?”

“夫貴妻榮不是喜?”孫薔薇看出她心口不一故意逗她。段三的臉瞬間變得比桃花還要嬌,嗔道:“胡說什麽!”

孫薔薇把桃花釀遞過去:“敢問三姑娘,您是收還是不收?”

段三伸手奪回來給貼身丫鬟,然後拉住孫薔薇的手臂問:“您今兒出去看了沒?”

“看什麽?”孫薔薇下意識問。

段三:“遊街啊。聽說可熱鬧了。”

“我若是去了,就隻能下午或者明兒來找你。”孫薔薇說起來也挺可惜的,“你也沒能出去?”

段三姑娘微微搖頭:“母親說什麽婚期近了不宜外出,以免出了意外不吉,這些天連大門都不許我靠近。昔日那些好姊妹,恐怕也隻有你還記得我。”

孫薔薇笑著開解她:“人家古人常說,千金易得,知己難求。你有我一個還不知足啊?”

段三姑娘一愣,然後展顏:“是是是,姐姐教訓的極是。”拉著孫薔薇去涼亭,吩咐小丫鬟上茶點,請孫薔薇坐下,“姐姐先前說的女子學堂怎麽樣了?”

孫薔薇搖頭:“我現下沒心思也沒空。潁川侯一脈的人名喜好就叫我記得頭疼,更別說還有寧王的姑母長姊那些人家。”

段三頷首:“這是近親,不可能這輩子不打照麵不登門。一旦見著,你叫錯一個人名,他們也能當你不上心,眼裏沒他們。雖然他們不敢當著你的麵說,也會跟貴妃或者太子抱怨。久而久之,終歸不好。”

孫薔薇點頭:“寧王還說想記就記,不想記就別費那個腦子。”

段三冷笑一聲:“他說的輕巧。他是王爺,打小諢名在外,旁人見著他躲還來不及,他是不用費心記這個想那個。”

孫薔薇忍不住笑了:“我也是這樣想的,不過我沒說。”

“說了他也無法理解。”段三姑娘雖出自侯門,可跟皇親國戚比起來還是差點,出門在外也需事事留心,所以很能理解孫薔薇,“姐姐,你那日教我的焗鮑魚,我父親十分喜歡。母親說男人都愛濃油赤醬,姐姐可不可以再教我幾道菜?”

孫薔薇小聲問:“做給你新科進士吃?”

段三姑娘不禁瞪眼:“你再這樣我不跟你好了。”

孫薔薇斂起笑容:“男人或許喜歡濃油赤醬,可山珍海味也不能天天吃。再說了,他如果喜歡,府裏的廚子肯定也會做,你跟他們比是比不過的。我教你兩個別的吧。”

“比如?”

孫薔薇:“吃蒜嗎?”

段三姑娘皺了皺鼻子,味道那麽臭。

“他是讀書人,應該也不常吃。好在你是侯門小姐,他以為你做錯了也會諒解你。萬一他喜歡,又隻有你會做,他便會記住你。”

段三姑娘想想,確實沒什麽損失:“姐姐快說。”

“你家有排骨或粉絲嗎?”

段三姑娘不知道,就叫小丫頭去問問。得知有綠豆粉絲,且有粗有細,常備排骨,孫薔薇就和段三轉去廚房,做蒜香排骨和蒜蓉粉絲。

有廚娘和丫鬟幫忙,這兩道菜很快就出鍋了。段三聞到蒜味不敢嚐試,孫薔薇勸她:“準備些薄荷就行了啊。”

薄荷確實可以清新口氣,而她也出不去無需見人,就接過孫薔薇遞來的筷子先夾一點粉絲。

粉絲原該寡淡無味,然而澆了蒜反而變得鮮美,是粉絲也不像粉絲。蒜也失去了原有的辛辣。

孫薔薇又讓她嚐嚐排骨。不同於燉的,過油炸的排骨外香裏嫩,又有了蒜,味道變得多樣。很適合當零嘴。蒜蓉粉絲反而配飯更好。

孫薔薇見她喜歡,這才繼續說:“改日白菜下來,白菜心切開鋪上粉絲味道也好。若是有龍蝦,或者生蠔,在上麵鋪上粉絲和蒜蓉也別有一番滋味。你以後可以嚐試。反正你親自下廚,不論做得好不好,他都會認為你賢惠。”

段三點頭記下:“這兩個菜也不曾給寧王做過?”

孫薔薇:“自打聖旨下來,錢姑姑他們那些人就把我當成寧王妃,皺皺眉都擔心伺候不周,我別扭他們也不安,最近都沒過去。他們習慣了,我再給王爺做吧。”

段三確定她比寧王先吃到,十分高興:“我成親那日姐姐還來嗎?”

“肯定不來啊。我一過來你家那些親戚嚇得不敢高聲語,死氣沉沉你不覺得晦氣?”孫薔薇不待她開口,“我頭天過來。”

段三滿意了。

飯畢,孫薔薇要回去學規矩,段三也沒一再挽留。

然而有的人認為她會在段三出嫁當日過去,以至於早早便來道喜。

段三姑娘在屋內潔麵,聽到從正堂傳來的聲音,閉著眼睛衝小丫鬟招手:“我怎麽聽著那麽像安國公的兒媳?”

小丫鬟小聲說:“是她。婢子給姑娘打水的時候聽她旁邊過,她還要來看看姑娘。夫人說屋子裏亂,她才沒過來。”

安國公和其長子都是忠義侯的同僚,雖然因為兩家女兒都心儀寧王有幾年不常走動,可如今王妃是旁人沒了避諱,先前安國公的長子恭喜忠義侯再得乘龍快婿,忠義侯順口邀請他,他不曾拒絕,忠義侯就叫家人送去請帖。

今兒親戚們來給段三添箱,安國公府自然也要派人過來。

段三也料到安國公的長媳會來,但她一貫看不上性格跳脫的段三,要進來看望段三,段三奇怪:“我有什麽好看的?”

給段三開臉的嬤嬤道:“看我們家王妃?”

這位嬤嬤正是貴妃派去寧王府的嬤嬤。孫薔薇近兩次來忠義侯府,都是她幫著梳妝打扮。孫薔薇身無長物,無論送什麽都太薄,聽人說起大家小姐也以能請到宮裏的嬤嬤開臉為榮,昨兒來送禮物的時候就把嬤嬤一並帶來。

段三恍然大悟:“安國公早年也是個風流人物,兒媳婦怎麽這樣?”

嬤嬤笑道:“終歸意難平吧。”

段三姑娘擔心:“越是這樣她豈不越是對孫姐姐好奇?”

“以後總是能見到。”嬤嬤嘴上說的輕巧,後來回到寧王府就把此事告訴寧王。

寧王不許孫薔薇出去,除非段三親自派車來接她。孫薔薇以為寧王希望她好好跟嬤嬤學,早日學成別給他丟臉。

春去夏來,石榴掛果,酷暑消散,秋風乍起,孫薔薇也仿佛經曆了一次蛻變,行走坐臥都像個大家閨秀。

寧王很是不滿,這樣的大家閨秀他見多了,仿佛提線木偶,沒有自己的靈魂無趣的很。八月十五中秋家宴,寧王把兩個嬤嬤還給貴妃娘娘,美曰其名,她們累了,該歇歇了。

貴妃看出兒子不快,趁他去東宮給太子請安的時候問嬤嬤,是不是孫氏抱怨了。孫薔薇從未抱怨過,貴妃又以為兒子心疼,也沒叫嬤嬤回去。反正該教的都教了,以孫薔薇的悟性,也不需要嬤嬤亦步亦趨跟著指點。

寧王見著太子就抱怨,孫薔薇要被教傻了。太子相信,江山易改,稟性難移。他的四弟隻是關心則亂。太子便問孫薔薇還辦不辦女子學堂。

三伏天太熱,熱的寧王把這事忘得一幹二淨。經他提醒,寧王連連道:“辦!可你姨母叫臣弟問你父皇——”

“我父皇?”太子氣笑了,“孤的姨母不是你母親?孤的父皇不是你父皇?他們不同意就是孤的,他們同意才是你親爹親娘?他們一直不許,你連父皇都不叫了?”

寧王尷尬的輕咳一聲。

太子:“孫薔薇這個主意極好,不過她身份太低,壓不住心懷不軌之人。孤改日令人在齊王府南邊尋一處宅院,留兩間用來做廚師學堂。若是此舉利民,孤再挑一些嬤嬤過去教別的。倘或百姓反對,就說是你嫂嫂的主意。你嫂子在家時也曾替護國公發放過軍餉。跟軍餉比起來這點小事不會有人編排。”

太子所言的護國公乃太子妃的祖父。去世好幾年了。護國公去後,護國公一脈有出息的又都在軍營,甚少回京,京中聲名顯赫德高望重的就數安國公。

韓國公被抄後,京中真正的國公也隻有安國公一人。正因如此,孫薔薇先前才認為寧王府非安國公的孫女莫屬。

寧王聞言,微微挑眉:“百姓認為此舉甚善,豈不叫嫂嫂白白得了賢名?辛苦的是孫薔薇。”

太子樂了:“這麽心疼那女子學堂就算了。”

“不行!”寧王脫口而出。

太子:“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想怎樣?由著她在她那個小院裏折騰,你就不怕有人一把火全給她燒了?”

孫薔薇得罪了不少人,打過韓國公的奴才,雖然韓國公倒了,可樹大根深,京中肯定還有他們的爪牙。孫薔薇是他的王妃,安國公現如今一定恨不得她去死。老東西年輕時就一肚子心眼,指不定想好怎麽收拾她呢。

思及此,寧王不甘心地說:“我回去問問。最近她變了,興許有別的想法。”

太子不信,可他弟要問,太子也沒反對。

寧王自然也看出太子不以為然,心裏尋思著,我的王妃我不比你了解啊。到府裏一問,孫薔薇從未放棄過,寧王不痛快,朝她臉上捏一下。孫薔薇痛的倒抽一口氣,然後笑顏如花:“我知道,娘娘同意了?”

“娘娘同意了,本王不同意。”寧王板起臉。

孫薔薇不懂:“王爺擔心我教不好?”

寧王原是裝的,聽聞此言真不痛快:“不能是本王心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