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還不來個鬼把這個不省心的爹帶走。◎

太子殿下很想問問他家祖宗,怎麽還不來個鬼把這個不省心的爹帶走。

虧得他以為一夕之間內憂外患四處開花,亦或者哪位皇叔不安分甚至準備好了斧鉞鉤叉刀槍劍戟。合著又是老四折騰他。

思及此,太子爺愣了一瞬,老四?仔細想想,老二這些日子極少進宮,他昨兒下午叫老二結交舉子,還是叫人去他府上。老三因剿匪離京不少時日,吃的也是些粗茶淡飯,近日忙著找補回來也沒空進宮請安。

明顯沒有小五的事,而小五在大學堂也沒空氣人。

太子殿下自詡稱得上恪盡職守,所以還是老四,“四弟又做什麽了?”

皇帝放下筷子,再次轉向他,“你真不知?”

太子爺瞬間明了,盯著他看那麽久是指望他主動坦白:“兒臣倘或知曉,還會被您先前那句話嚇得險些打翻了碗?”

寧王如今有了差事,沒空三天兩頭去東宮或詹事府,太子不知倒也情有可原。

“他竟然要娶那個小廚娘孫薔薇。你說他是不是瘋了?”皇帝說出來咬牙切齒。

太子十分意外。

皇帝見狀禁不住問:“你真不知?”

太子心想我知道,可也沒想到他手腳這麽快,隻是被小五氣兩次就忍不住:“那個孫薔薇有何不妥?”

“無父無母這點還不夠?”皇帝反問。

太子一時無言以對。這些年他經曆了不少婚喪嫁娶。雖說多是太子妃張羅,他隻是偶爾聽一些也知道在民間無父無母被視為不吉,有些人家甚至娶個破落戶也不要這樣的女子。

先前太子隻顧欣慰寧王開竅,忘記這點。以寧王在民間的凶名,他的婚事定全城關注。賜婚旨意一出,寧王便會淪為百姓茶餘飯後的談資。

皇帝見太子很難不讚同,便叫他去勸勸寧王,可以留孫薔薇在府上,但隻能為庶妃或側妃。太子又不由得想起他嶽父那句,寧王是他的福星啊。既然應在孫薔薇身上,孫薔薇的性子不可入宮,也不會做小。既不能叫她嫁去別家,看來還是他四弟最為合適。

“父皇說的極是。可四弟的脾氣您也是知道的,您不許,四弟這個寧王妃是沒法娶,可父皇就不擔心把他逼急了,他流連花街?”

皇帝笑的老神在在:“不會,他嫌髒。”

“若是個清倌,然後帶回府呢?”太子提醒皇帝,“四弟不願意,寧王妃也進不了寧王府。除非您把四弟綁了。即使拜了堂,四弟自個不願意,寧王妃也是守活寡。”

皇帝滿臉不快:“你也要他娶個孤女?!”

太子苦笑:“兒臣叫他娶誰沒用啊。四弟若聽兒臣的,也不會至今還未定親。”

皇帝想想自個養出的狗兒子,歎氣道:“朕錯怪你了。”

“父皇折煞兒臣了。”

皇帝越發頭疼:“可他這個樣子,朕該如何麵對安國公啊。”

太子微微挑起眉頭,合著“不吉”是托詞,根源在這上頭。他的糊塗老子別是向安國公承諾過什麽,以致於時至今日需食言而肥。

“父皇您貴為天子,安國公是國公也是臣。何況一沒下旨賜婚,二沒互換婚書,安國公還敢賴上不成?”皇帝長得像先帝麵容剛毅,實則心慈手軟。不過也是跟先皇比。真懦弱他這個帝位坐不穩。太子像其母長得和善。可他打小跟著先帝,手段強硬,皇帝的顧慮擔憂於他不過庸人自擾。

知子莫若父。

皇帝聞言毫不意外,“可是——”

“父皇,您若是執意如此,那往後宮裏得天天雞飛狗跳。即使不叫四弟入宮,宮牆雖高也擋不住他。”太子很餓,心底多了幾分不耐,“父皇倒不妨推到四弟身上。”頓了頓,“兒臣這就叫曹公公放出消息,四弟大鬧禦書房。”

皇帝不明所以。

太子殿下:“父皇叫他娶安國公的長孫女,四弟不同意,險些跟父皇打起來。”

皇帝不禁撫掌:“好,好,這個法子好。你這就吩咐下去。”

太子無奈地起身告退。

皇帝不擅長硬的,可他擅長軟的。翌日清晨下了早朝,皇帝把安國公的長子,現如今的戶部侍郎叫去禦書房。甫一進去,皇帝就唉聲歎氣大罵寧王,然後一臉無奈地對其道,這婚事就算了,否則那個混賬東西敢打去安國公府。

坊間關於寧王的事傳的飛快,一日便可傳遍京城每一個角落。昨兒晚上戶部侍郎還跟他爹安國公商議,是不是問問陛下那傳言是真是假,是不是誇大其詞,胳膊還能扭過大腿去嗎。

如今皇帝主動承認,這個兒子他是真沒法子。戶部侍郎的心一下墜入穀底,麵上不顯,蓋因心底已有所準備。

出了皇宮,戶部侍郎也沒去戶部,而是直接家去。

宮中的一舉一動都瞞不過太子的眼睛,太子又吩咐宮人盯著,以致於他前腳出門,後腳太子就收到消息,戶部侍郎像哭了一樣。安國公乃謀臣,雖說桃李遍天下,可他手上沒有一兵一卒,太子並不懼他,自然也不怕得罪安國公一脈。縱然天下的筆杆子替他鳴不平,太子也有法子收拾他們,還叫他們有苦難言。

不過能不得罪,還是不得罪的好。

太子沉吟片刻差人前往寧王府把此事告訴寧王。

寧王如今在刑部當差,小太監前往寧王府必經過刑部,索性先去刑部。寧王剛到刑部,得知他父皇明確拒接了安國公的長子戶部侍郎,滿意地露出笑意。

小公公被他的笑晃了晃神,不禁感慨難怪安國公認定皇家這個混不吝的主兒,不提其他,隻是以後生的孩子也是人中龍鳳啊。

隨後小太監傳達太子爺的吩咐,別隻顧高興,早做準備的好。

寧王微微頷首表示知道就叫小太監回去複命。而他一走,寧王繼續審核來自全國各地的刑事大案。

午時一刻,寧王和往常一樣回府用飯。

孫薔薇的蟹釀橙終於好了,連同紅燒獅子頭一塊送過去。

寧王故意逗她:“還擔心本王不喜掀桌子不成?”

孫薔薇以為旁人都不知道,見靈溪等人都在,壓下脾氣,似笑非笑地說:“民女是擔心王爺不知道該怎麽吃。看不清這橙子被切開過。”說話間打開橙子頂端用橙子本身挖出的小蓋。

寧王確實沒注意到,不由得眼中一亮,她的心思可真巧。隻憑這時不時的驚喜,他也不能放孫薔薇出去。

“快拿來本王嚐嚐。”蟹釀橙於寧王過於寡淡,孫薔薇才加了獅子頭。她故意沒聽懂把獅子頭遞過去。

寧王瞪眼,故意的吧。

孫薔薇:“民女記得王爺說過,酸甜口隻有小孩子家家喜歡。難不成民女記錯了?”

寧王確定孫薔薇故意氣她:“下去!”

孫薔薇從善如流地退下。寧王見她這樣聽話,險些一口氣沒上來氣暈過去。

靈溪好奇地問:“爺這幾日得罪過孫姐姐?”

寧王扭頭瞪他一眼,靈溪不敢瞎打聽,麻溜的把蟹釀橙遞過去。

孫薔薇此次用的是甜橙,甜味對她來說剛剛好,於寧王有些重。好在還有淡淡的酸,酸甜口的橙汁混入蟹肉之中,鮮香酸甜中帶有蟹肉的甜,味道不衝,反而令人食欲大開。可也如孫薔薇所料,不是寧王喜歡的菜。

寧王吃到橙子味兒卻不見果肉,隻是這一點就知道這菜很費工夫。若是以往寧王嚐一口就算了。今時今日一想這是孫薔薇親手做的,寧王把整個橙子裏的肉都吃不了。

靈溪震驚。

寧王喝點水漱漱口,神色淡淡地開始用紅燒獅子頭等其他的菜和主食。

靈溪咽口口水,給夷白等人使個眼色,你們伺候著,我去去就來。然後躡手躡腳退到門外,轉身朝東院跑去,告訴孫薔薇寧王的反常。

孫薔薇笑著道了謝,然後才問:“你是怕王爺跟我秋後算賬?”

靈溪使勁點頭,往日小王爺過來,孫薔薇做的糖醋裏脊糖醋排骨等物,寧王為了故意氣小王爺也隻是用三兩塊。豬肉可比蟹肉味兒重且香。偏生蟹釀橙他全吃了。不是寧王病了,就是又憋著什麽壞。

孫薔薇愈發高興,沒有廚子不希望自己辛辛苦苦做的菜被診視。寧王不喜歡還吃光,可就不是衝“蟹釀橙”本身,而是因為她孫薔薇。

隻此一點,孫薔薇就覺得寧王這人可以處。

見靈溪依然很擔心,孫薔薇胡謅道:“王爺這麽反常是想著送給太子嚐嚐。”

“是這樣啊。”寧王是隨太子長大的,哥倆口味相近,“薔薇姐姐,那你記得把方子寫下來。”

孫薔薇:“已經寫下來了。不過不用給王爺送去,過幾日小王爺和東宮的幾個小主子就來了。”

上次小王爺臨走前說過下次休沐再來,靈溪不疑有他。

孫薔薇不止做一個,怕火候過了蒸爛了。先前統共做三個,色香味俱全的那個呈給寧王,餘下的這兩個孫薔薇打算分給小廚房諸人嚐嚐。

靈溪這樣好心,孫薔薇就把橙子裏的肉倒人碗中,叫他嚐兩口再走。靈溪喜歡酸甜口,沒吃過隻是好奇,吃了挪不動腳。

錢姑姑笑著打趣:“兩口還不夠?吃完了我們吃什麽?”

靈溪依依不舍地放下勺子:“姐姐,趕明兒我去買幾個橙子和螃蟹,咱們自個做?”

孫薔薇:“你也不怕吃多了傷了脾胃。倒不如我教你,學會了來年想吃也可以自己做。”

“這樣的菜你也教我?”靈溪不敢信,不該自個留著嗎。

孫薔薇見狀心說又不是我研發出來的。再說了,以後寧王也不許她拋頭露麵,留著也無用,“交給你你還能出去給人當廚子不成?不是用來牟利,你比我做得好我也不羨慕嫉妒。”

靈溪不由得看小廚房其他人。

管事大廚子道:“還不快謝謝你薔薇姐姐。有個這個手藝,以後要是出了府,甭管你去哪兒都餓不著你。”

靈溪深深鞠一躬。

小廚房其他人也想學這道菜。翌日大夥兒湊錢買了一筐橙子和十斤螃蟹,上午和下午閑的時候都練這道菜。

螃蟹鮮美,吃多了傷身,小廚房一眾就分給旁人。寧王府上至趙福趙總管,下至粗使婆子都分到兩勺,以致於無人不稱讚孫薔薇仁義不藏私。

就在寧王府上上下下和和睦睦之時,關於孫薔薇的奏章如雪花般飛入禦書房。不過一日,皇帝案頭上就堆了厚厚一摞,足足有兩個橙子疊起來那麽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