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不是天生的賤種。◎

段三愣片刻,然後是哭笑不得,“鎮宅不好嗎?姐姐想想寧王府的庫房,寧王的權勢,誰敢欺負姐姐?往後姐姐還不是想做什麽做什麽。不想做的,比方伺候寧王,姐姐可以打發別人啊。給寧王挑三五十個,叫寧王一年到頭不得閑,姐姐多舒坦啊。”

孫薔薇認真想想,好像也是。段三姑娘瞠目結舌,她竟真敢想?這可不行。萬一她這麽做,萬一再叫寧王知道她出的餿主意,那忠義侯府恐怕真要成為下一個韓國公府。

“姐姐,那是以後的事,先說當前。”段三趕忙打斷她。

孫薔薇下意識問:“當前?”

“聽姐姐的意思還沒回寧王?”

孫薔薇點頭:“事出突然嚇壞我了,我跟他說容我考慮考慮。”

段三心底湧出淡淡地羨慕,寧王那個脾氣容她考慮,怕是很中意她,“姐姐考慮好了嗎?”

孫薔薇認真想想:“怪別扭的。”很像那些相親合適就結婚的。上輩子沒人催她,她沒被逼著相親,來到古代反倒叫她遇上,“離春節還有幾個月,我再想想呢?”

段三姑娘也是頭一回遇到私定終身的,主動提出的還是寧王,也不敢亂出主意,“寧王叫姐姐考慮多久?”

“他說今日稟明陛下。”

段三姑娘又是一愣,難不成她猜錯了,寧王隻是不想跟安國公府結親,並非心悅孫薔薇,“請陛下下旨賜婚?”

“這倒沒有。”

段三鬆了一口氣,寧王沒叫她失望,“陛下此時想必已經知曉。姐姐考慮三年結果也不會改變。不妨盡快回了寧王也叫他早日安心。姐姐往後提出別的,寧王應該也不會為難姐姐。”

孫薔薇不大樂意,像趕鴨子上架。

段三姑娘見她這樣也不敢再勸,“王爺還說什麽了?”

還跟孫薔薇打個賭,也不知道他還認不認。孫薔薇就把此事告訴段三。段三的未婚夫也有通房,不過已經被打發了。

忠義侯比吏部侍郎高了不知幾許,段三姑娘是下嫁,忠義侯府要個幹淨人,吏部侍郎家自是不敢拒絕,也沒想過拒絕。再者說了,這樣的人家沒有賣人的道理,打發也是給她些銀錢叫她另嫁。

皇家有二嫁的公主,民間有三嫁四嫁的民婦,通房丫鬟家去並非死路一條。找個門戶相當的興許遠比在府裏好。

段三姑娘起初得知她未婚夫有通房丫鬟很不樂意。金烏西墜,她長兄帶著她花街走一趟,段三姑娘慶幸她未婚夫隻是有個通房。民間像寧王那樣寧缺毋濫的可能也有,但難尋是其一,其二也輪不到她,早被跟其知根知底的姑娘定下。

言歸正傳,段三姑娘道:“既如此,姐姐就隨寧王去看看。雖說那些仕子腦門上沒寫潔身自好的字眼,若是真碰上一個,王爺豈不更緊張姐姐,姐姐要月亮他不敢給星星。除非他能在年前再找一個。”頓了頓,笑著說,“可惜也晚了。誰叫他這麽急著稟告皇上呢。”

孫薔薇認為此言甚是。隨段三姑娘用了午飯,孫薔薇便提出告辭。而她前腳登上忠義侯府的馬車,後腳段三姑娘就到父母所在的主院。

今日忠義侯府沒去京郊大營,見著三姑娘便問:“那個小廚娘又得了什麽新鮮物件?”

“父親怎知?”

侯夫人:“有丫鬟看到她抱個小壇子來的。這姑娘真不見外。”

“那是她待人以誠。得了好東西,不論我喜不喜歡都送我一份。”段三姑娘為此很得意,家中姐姐嫂嫂都沒有這麽好的密友,“不過這次不是稀罕物,是桂花蜜。她教我別的吃法,順便告訴我一件事。”令伺候的人退下才說寧王稟了皇上,非孫薔薇不娶。

饒忠義侯夫婦二人已經料到,也愣了好一會兒,蓋因離他們的猜測才過去沒多久。

段三姑娘奇怪:“寧王鍾意孫姐姐不是你們說的嗎?”

忠義侯不好承認他沒想到這麽快,“你說過那個孫姑娘還在孝期,所以幾次三番來找你都沒好從咱家正門。”

“賜婚又不是成親,寧王是想早些定下,絕了一些人的念想。”

夫婦二人相視一眼,侯夫人搖頭微笑道:“這個念想可不好絕。”

侯爺頷首:“你這個孫姐姐當真多災多難啊。”頗為感慨地輕歎一聲,“好在有寧王,總能逢凶化吉。”

段三姑娘被說糊塗了,“什麽意思?”

“你別管。否則神仙打架時遭殃的隻會是你這個小鬼。”侯爺不容她說下去,“你不喜甜食,那個桂花蜜就給你母親吧。”

段三並沒有把糯米藕的做法給酒樓,也沒令廚房試過,一想孫薔薇喜歡桂花蜜還舍得送她一壇,那糯米藕定別有一番滋味。

“我可以慢慢用。這天兒越發冷了,蜜又放不壞。”段三說完就向二老告辭,然後令小丫鬟吩咐采買,明兒給她買幾節藕。

翌日上午,忠義侯府段三姑娘的小院裏蒸糯米藕,寧王的小廚房也在做。孫薔薇盯著火候,然後切片,淋上點點桂花蜜,親自給寧王送去。

寧王不曾見過糯米藕,可他見過桂花蜜,眉頭蹙了蹙,“又是甜食?”

“嚐嚐味兒。”

寧王氣笑了:“拿本王當試菜的?”

孫薔薇一臉無辜。

寧王挑眉,往常她可是低眉垂眼,“本王發現你好像膽子變大了。”

孫薔薇心想你都要娶我了,我還委屈自個當奴才丫鬟不成。她又不是天生賤種。

“敢問王爺,我是府裏的奴仆,還是借住在您府上的可憐蟲,亦或者別的什麽人?”孫薔薇不答反問。

寧王不由得想起昨兒上午,他在禦書房提出要娶孫薔薇為妻,還請他皇帝老子賜婚,他皇帝爹險些把玉璽摔個稀巴爛,“你說你是本王什麽人?”

候在一旁的丫鬟小子不由得抬眼。寧王抬抬手叫他們退下,然後眼睜睜看著孫薔薇。

孫薔薇:“我若說隻是府裏的廚娘,你不會把我大卸八塊吧?”

“有自知之明。”寧王滿意地微微頷首,“本王果真沒看錯人。”

孫薔薇心中一凜,這話豈不間接承認她的身份,“你你昨兒不會真,真稟告皇上了吧?”

寧王:“本王不止一次說過,本王沒那麽閑,拿婚姻大事取笑逗悶子。”

孫薔薇莫名鬆了一口氣,像“事已至此,那就這樣吧。”也像終於塵埃落定的輕鬆,反倒沒有緊張不安。興許寧王這些日子的表現令孫薔薇潛意識裏安心。可寧王竟沒主動提,那十有八/九不順利。

“陛下是不是不許?”

寧王自上而下打量她一番,她是如何猜到的?不論如何都不可承認,“父皇沒道理拒絕。兒媳當緊,他的天下更當緊。他還想名垂千古呢。”

孫薔薇被說糊塗了。

寧王:“土豆!”

孫薔薇恍然大悟。寧王心底很不愉快,經了那麽多事,怎麽還是別人說什麽她都信啊。這個樣還想著出去嫁人,也不怕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

“皇家娶親跟民間有所不同,即使父皇和我娘很喜歡你,你是他們親自選的,該走的程序還是要走的。你還在孝期,父皇不會這麽快下旨賜婚。”寧王想起他自個先前說過的話,“父皇說的。”

孫薔薇:“那是三年孝滿嗎?”

“那時你多大了?”寧王瞪她一眼,淨想美事,“隻是聘禮交給禮部官員,由禮部一一核對也得幾日。今兒賜婚明兒成親來得及嗎?少說也要提前一年。”

孫薔薇掐指一算,還有一年自由身,“王爺,那中間這一年——”

“你想本王的王妃出去給三教九流之人做飯?”寧王打斷她,孫薔薇難以置信,他怎麽知道她想去酒樓賺些體己。

寧王夾一片糯米藕,抽空瞥她一眼,“寫在你臉上呢。你先前擔心太子妃嫂嫂她們不喜歡你,現下本王就可以告訴你,她們會非常喜歡你。”

孫薔薇心說難道是我好懂,跟你們這些人比起來就像小白兔嗎。

可惜寧王不會讀心術,否則不介意告訴她,是的!

“踏踏實實在府裏呆著。你置辦的那處房子交給趙福收拾,你以後少出去。”

孫薔薇禁不住皺眉。

寧王:“財帛動人心。孫家那些人以及你舅舅他們若是聽說了你即將嫁給本王,會不會三天兩頭上門尋你?你是寧王妃,還要一手擀麵杖一手大菜刀的親自款待他們?”

孫薔薇想了想,不是沒有這種可能,“他們不是不敢來了嗎?”

“那是利益不夠大。足夠大他們可以賭上性命。”寧王越說越不放心,“你敢為了試探他們的底線以身犯險,本王饒不了你!”

孫薔薇不禁瞪眼,終於忍不住說出那句:“你我二人誰要娶誰要嫁?”

寧王心虛地低下頭用飯。

孫薔薇不滿意,氣得哼一聲,轉身走人。

寧王趕忙叫住她。孫薔薇沒好氣地轉過身來,仿佛說他,有話快說,有屁快放。寧王見狀麵色不渝,可一想他先前幹的事,明明他叫趙福問的孫薔薇,而他到孫薔薇麵前反而倒打一耙,就沒底氣高聲,“再有人欺負你告訴本王,別自己動手,他們不配。”

孫薔薇心底可算舒服些,“除了你誰敢欺負我?”

“我——本王幾時欺負過你?還不是你自己愛逞強。”寧王瞪眼,“你自個想想是你氣我的次數多,還是我數落你的次數多。”

孫薔薇不想回想,回憶很不美好,“我氣你也是你先欺負我。”

“你——”寧王趕忙把話壓回去,這是他未來王妃,還是自個相中的,不好也得忍著,“看在糯米藕的份上,本王饒你這一次,下不為例。”

孫薔薇不由得眨了眨眼睛,這是個什麽理由啊。

“還有事?”寧王冷聲問。

孫薔薇打量他一番,想不明白索性出去。到小廚房見著錢姑姑等人下意識想抱怨,一想如今二人身份變了,說出來就沒法跟這些同事和睦相處,他們非得把她當半個主子不可,於是幫大夥兒一起做他們的午飯。

殊不知朱紅的高牆之內,在禦書房的太子也不好過,他的父皇不用膳,目不轉睛地盯著他,足足有一刻。

太子受不了,輕聲問:“父皇,出什麽事了?”

皇帝驚醒,重重地歎了一口氣,“你說朕是不是不該當這個皇帝?”

太子殿下臉色驟變,慌忙問:“父皇何出此言?”

皇帝擰著眉頭:“朕這兩日一直在思考,是不是朕得了不該是朕的,所以你們哥四個一個比一個會氣朕?人家父子和睦,到了朕這兒隻剩雞飛狗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