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人微言輕,拜了也沒什麽用。◎

孫薔薇納悶,寧王何時開始信鬼神了。

寧王挑眉:“不想去?”

“不是。”孫薔薇雖說跟他不是很熟,也知道他不喜歡被拒絕,“王爺費心了。”

寧王:“那以後就上點心,別誰給你的東西都吃。”

孫薔薇張了張口想說那東西是小王爺送的,又想說誰能想到蘭芷會給她下毒,來王府這麽久都沒跟她說過話。

“王爺教訓的是。”孫薔薇不想再聽訓,佯裝疲憊地打個哈欠。

寧王起身:“好好歇息,有事就叫人找趙福。”

“是。”孫薔薇起來一些應道。

寧王眉頭微蹙,不假辭色:“躺好!”

孫薔薇趕忙躺好。

躺了兩天又歇息一天,孫薔薇實在閑不住了才被允許進廚房。這幾日王府諸人也沒閑著。趙福使靈溪去刑部給寧王告了假,下午就開始全府大搜查。

最先搜的便是寧王的起居室,所以東西都拿出來放院裏或廊下,裏裏外外清理一遍才放回去。

起居室查清楚,院門一關,查別的地兒。可以說除了孫薔薇住的正房,就是連放食材的庫房以及放恭桶的恭房都沒放過。

趙福親自帶人搜查,寧王坐鎮正殿,真搜出不少東西。有些是寧王渾不在意,可拿到當鋪也能當幾兩銀錢的小東西,有些是私相授受的荷包汗巾。

寧王變成“活閻王”並非他本性,原是個喜歡玩鬧,不愛殺戮的,以至於不論偷東西還是動了情的,都讓趙福悄無聲息地攆出去,美其名曰,年齡大了,自請出去婚配。

寧王也不差那點錢,偷的東西令他們帶走,然後又把流霞和蘭芷的東西均分給他們,省得他哪天見了心煩。

這些事孫薔薇起先不知情。到小廚房頭一天中午吃飯的時候,管事廚子等人禁不住慶幸他們恪守本分,順嘴說出這幾天發生的事。孫薔薇也忍不住感慨寧王行動迅速。

難怪寧王府的人看起來都很盡職盡責。隨後想到流霞和蘭芷的東西又不禁說:“我以為王爺早令人把那些東西扔了。”

錢姑姑:“扔到外麵,門口小商小販還不得到處打聽,好好的東西扔了做什麽。這事傳出去,麵上無光的不是咱家爺,而是陛下和貴妃娘娘。”

孫薔薇仔細想想也是——家醜不外揚。雖說寧王可能並不在意,可既然可以避免,也沒必要徒生事端。

“那個桑落和竹葉也送還給陛下了?”

錢姑姑點頭:“你中毒那天就回去了。宮裏可能也知道咱們府裏有人中毒,趙總管把人送過去,陛下也隻說一句知道了。”

管事大廚子道:“聽說宮裏這兩日也放出一批大齡宮女,我若沒猜錯桑落和竹葉定在其中。”

錢姑姑:“她倆才十八歲,放出去也好,還能找個像模像樣的人嫁了。”

孫薔薇心說隻怕見到了寧王這樣的,旁人她們也看不上。即便將就著在一起,以後的日子也是一地雞毛。

那倆丫頭孫薔薇更陌生,見都沒見過幾次,便問出她關心的事:“蘭芷怎麽發落的?”

錢姑姑:“處決了。”說出來歎了口氣,“真知人知麵不知心啊。你招誰惹誰了。”

孫薔薇不禁苦笑。錢姑姑見狀趕忙岔開話,問她吃飽了沒。孫薔薇這幾日清湯寡水,腸胃都小了,不敢吃太多。雖然隻有六七分飽,也隻說自個飽了。

飯畢,小廚房諸人讓她歇息,孫薔薇實在無聊,同趙總管說一聲,就叫采買的小全子隨她出去——找房子。

趙福原以為她出去買些女兒家用的。

晚上去大廚房用飯,整日和小全子一處的周管事不由得人說出孫薔薇想出去,趙福的碗險些掉落一地。

勉強穩住心神,趙福匆匆吃飽就想找寧王。

可一看天色,又擔心他主子氣得半宿睡不著,猶豫再三回自個屋。

翌日清晨,跑去寧王跟前伺候,就聽到他吩咐底下人備車,今兒休沐,他帶孫薔薇去相國寺。聞得此言趙福把已經到嘴邊的話咽回去:“老奴去告訴孫姑娘一聲。”

寧王微微頷首,趙福弓著身子出去就忍不住歎氣,那事要是叫王爺知道還不得拆家。可這個節骨眼上說出來,被拆的極有可能是孫薔薇。

在人命和死物之間,趙福選擇前者。隨後見著孫薔薇叮囑她,今兒可不能跟寧王提她在外麵找房子。

八字還沒一撇,孫薔薇當然不敢說。萬一寧王一怒之下把她趕出去,她還不得住客棧。城中最便宜的客棧一天也得十錢八錢,她要是住上幾個月,以後還過不過日子。

趙福一聽孫薔薇向他承諾,房子收拾幹淨再找個機會告訴寧王。十分想問,非得搬出去嗎。可一想她險些丟了性命,這話也問不出。

換作是他有一匣子金銀,可能這會子已經搬出去了。

趙福突然想到一件事,孫薔薇的那匣子金銀包括戶部員外郎送的,她好像不知道。她也不知道她外祖家曾來找過她。

趙福猶豫片刻就把這兩件事告訴她。

孫薔薇愣住,好一會兒才找回言語:“什麽時候的事?”

“早了。王爺怕你擔心受怕,特意叮囑我等不能把此事告訴你。”趙福歎氣道,“我倒是覺得不該瞞著你。否則以後見著都不知該如何應對。姑娘,你說是嗎?”

孫薔薇不由得點頭,然後又問:“孫家那些人也來過?”

“沒有。”趙福心說以後保不齊會來,“不過姑娘放心,憑你因為王爺被蘭芷毒害,以後孫家人去找你,王爺和雜家也不會不管。”

孫薔薇聞言不知該作何反應,總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又實在想不通,就擠出一絲笑來先道謝。

趙福仔細想想,該說的都說了:“姑娘收拾東西吧。別讓王爺等急了。”

孫薔薇回到臥室放下布簾,打開衣櫃看到以前跟段三姑娘一起買的男裝,又看看前兩日銀杏送來的衣裙,且由香雲紗製成的,一時不知該穿哪個。

穿男裝方便,也不會惹得路人側目。可寧王看到她做男人打扮就皺眉,而他又好心帶她求神拜佛,孫薔薇猶豫再三選擇衣裙,略施粉黛配得上她這身衣服就從東角門出去等寧王。

寧王府有兩輛馬車,一輛寧王的座駕,一輛備用。孫薔薇便乘坐那輛備用的車。

沒從前門大街,無需避讓行色匆匆或悠閑亂逛的行人,兩輛馬車很快便抵達位於京城東,坐落在半山腰的相國寺。

隨著寧王同她一起跪下,孫薔薇不淡定了:“您也拜?”

“你人微言輕,拜了也沒什麽用。”寧王撩起眼皮瞥她一下,“別說話,趕緊的。”

孫薔薇就算閉上眼也很難集中注意力,蓋因她都能聽到寧王的呼吸。

山下有兜售小食的,比如酸梅湯綠豆湯這些解暑的東西。寧王自個不吃,反倒叫她隨靈溪吃上一碗再回去。孫薔薇憋不住了,小聲問靈溪:“我差點被蘭芷毒死,王爺是不是特自責?”

“自責?”靈溪搖了搖頭,不假思索道:“咱家爺可不懂自責。”

孫薔薇張了張口想說那怎麽突然對我這麽好,“我看王爺對相國寺挺熟的,以前帶二公主或小王爺來過?”

“沒有啊。”靈溪接過店家遞來的碗,喝上一口綠豆湯,舒服的感歎一聲,“誰跟姐姐說的?”

孫薔薇:“我猜的。”

“那姐姐猜錯了。爺以前很討厭往這兒來。不過娘娘喜歡,陪娘娘和太子妃來過幾次。”

孫薔薇心底有個不好的預感,可她隻是商人之女,寧王什麽人沒見過,犯得著嗎。

“姐姐怎麽不喝?”靈溪奇怪。

孫薔薇趕忙點點頭,一口氣把一小碗綠豆湯喝下去,錢給了店家,回頭看到寧王無聊的在馬車邊等她,不禁微微皺眉,寧王的脾氣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好了。

可別被她猜中了。

孫薔薇回到府中想找錢姑姑,又擔心人家嫌她自以為是自作多情,決定找別人問問。

可偌大的京城她認識的人有限,從相國寺回來,寧王也沒格外關照她,房子還沒尋到合適的,孫薔薇就先把這事放一放。

大暑過後,立秋來臨,天氣轉涼,孫薔薇終於尋到合適的宅子,在寧王府西百餘丈。往後孫家那些人若來鬧他,隨便找個小孩就可以來寧王府求救。不過是兩處小院。那家人的兒女大了,兩個小院住不開,房子才建五六年,推倒重建不合適就全賣給孫薔薇,他們再往西買個大宅子。

那房子無需打掃,離六部衙門不算遠,來年就有春闈很好租出去,所以孫薔薇一個人住不了兩個小院,依然毫不猶豫地買下來。

房子買好,孫薔薇就趁著寧王進宮,不需要小廚房準備菜肴的時候訂購家具。

由於要經常出去選購家具,不知不覺就到了八月中旬。

眼瞅著離中秋節沒幾天,即使寧王進宮過節,闔府上下也開始準備中秋那天的東西。白案師傅準備月餅,孫薔薇也不好再出去,幫管事廚子擬菜單,準備食材。

就在眾人各司其職的時候,孫薔薇聽到一個消息——忠義侯府的段三姑娘定親了。

這事是從大廚房傳來的,孫薔薇放下廚房管事分給她的兩個橙子就往外跑。

錢姑姑忙提醒:“你慢點。橙子我給你放屋子裏去。這橙子是從南方運來的,在路上耽擱不少時日,回頭就吃了吧。”

孫薔薇揮揮手,推開前院的門就喊:“周管事!”

宮裏賞了寧王兩筐橙子,寧王不愛吃甜,隻留了幾個,餘下的都賞下去了。周管事正剝橙子,被她一喊差點把橙子扔出去:“出什麽事了?”霍然起身。

孫薔薇一看嚇著他,趕忙告罪:“忠義侯府的段三姑娘定親了?”

周管事點頭,下意識問:“你也知道了?”

“我也是聽漿洗衣服的大娘說的。說是你們說的。你們又是聽誰說的?”

周管事想想:“今兒早上買菜的時候碰到忠義侯府的人,準備了兩車菜。有人好奇問一句,後天才是八月十五,怎麽買那麽多菜。忠義侯府的人道,他們家三姑娘明兒定親。”

孫薔薇禁不住說:“原來如此。可,可她怎麽沒告訴我?”

周管事笑道:“我以為出什麽事了。還沒定親三姑娘怎麽告訴姑娘?再說了,快定親了,忠義侯和其夫人也不可能再讓三姑娘往外跑。”

“這倒也是。那我知道了,是不是該有所表示?”孫薔薇怕他無法理解,“比如送她個發簪之類的?”

周管事:“你去問問錢姑姑。錢姑姑若說該送,我這就叫人套車送你過去。再耽擱一會兒就下午了。下午送禮不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