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大人,就是他們!”

嘲笑洋人佩服孫薔薇的眾人不約而同地回頭看。

靈溪走到刑部侍郎前麵撥開人群:“讓讓,讓讓。”

眾人端詳著官服像是刑部侍郎,頓時疑惑不解,什麽風把他吹來了?還帶來一群衙役。

自然是孫薔薇讓靈溪去請的。孫薔薇深知世上沒有延年益壽的藥,她也隻聽說過“是藥三分毒”。否則那麽得寵的寧王也沒必要每日清晨一碗燕窩。

那麽不論那幾個洋人拿出什麽來,孫薔薇都可以告他們一個欺詐之罪。

不過能來這麽快,隻因刑部侍郎是靈溪半道上截來的,他再晚一步刑部侍郎就家去了。身後跟的衙役也不是刑部的,而是借了都察院的人。

靈溪雖然說不清出什麽事了,以刑部侍郎對孫薔薇的了解,不可能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故意生事,“孫姑娘,出什麽事了?”

“你們認識?”段三姑娘不禁問。

刑部侍郎點了點頭。

掌櫃的轉身就跑。

段三姑娘高聲說:“攔住他!”

圍觀的眾人上去把他按住。巡視京城的士兵立即散開把眾人團團圍住。

孫薔薇看著那掌櫃的故意問:“這是怎麽了?延年益壽的藥還沒賣就跑,不怕我這個刁鑽小人把你的鋪子洗劫一空?”

“延年益壽?”刑部侍郎不禁問。

孫薔薇點頭,指著掌櫃的因驚慌失措而扔到地上的東西:“他說他有延年益壽的藥,就是這個。看一眼一兩銀子,碰一下要二兩,這一匣子要千兩銀子。”

刑部侍郎撿起來,金黃金黃,硬硬的,不是鐵也不是銀,更不可能是水果,“這是何物?”

“海外雜糧。”

“雜糧?”靈溪不禁驚呼。

段三姑娘看過去,靈溪慌忙捂住臉。然後一聽孫薔薇說,“是的。”頓時顧不上那小子,好奇地問:“我都沒見過,大人也沒見過,你又是聽誰說的?”

孫薔薇老神在在道:“書讀多了自然什麽都知道點。”

圍觀的人深以為然連連點頭

侍郎笑了:“孫姑娘縱然博覽群書也難看到這種東西吧。孫姑娘怕是聽令尊說的?”

孫薔薇也笑了:“果然什麽都瞞不過大人。”

段三姑娘又忍不住打量孫薔薇。

——這個孫小姐什麽來頭啊。

孫薔薇解釋道:“東大街那邊的聚賢酒樓原是我家的,每日三教九流什麽人都有。”

段三姑娘恍然大悟,那家的事聽母親提過一耳朵,難怪她穿著前年的舊衣,“咱們還真是有緣。孫小姐怕是還不知道吧,你家酒樓要賣給我家了,不過好像還沒過戶。”

當今雖不許官員與民爭利,然俸祿就那麽多,每家每戶都有點小生意,隻不過交給奴仆打理。這事瞞不住有心人,也就沒必要隱瞞了。

孫薔薇看向刑部侍郎。

——這又是怎麽一回事啊。

刑部侍郎微微搖頭。他也不清楚。他公務繁忙就把此事交給他妻舅。看了看段三,油頭粉麵的跟個姑娘似的,想想他妻舅說的幾個買主,“段三,三公子?”

段三姑娘楞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

刑部侍郎頓時知道這事得一查到底。否則三姑娘回去一說,忠義侯個大嘴巴子在陛下麵前一說,陛下問起來他的烏紗帽可就不保了。

“帶走!”侍郎大人衝後麵揮手,“店裏東西搬去刑部,本大人要親自審理。”

孫薔薇忙說:“等等。大人,洋人長途跋涉不可能隻帶這一樣東西。在海上幾個月不可能隻吃海鮮。這事說大是欺騙,說小欺詐未遂,他們又是洋人,陛下仁厚,說不定過兩天就讓大人把他們放了。他們若是還藏著別的,出來後極有可能重操舊業。”

刑部侍郎沉吟道:“孫姑娘所言極是。姑娘見多識廣,不知姑娘可否——”

孫薔薇搖頭,今天的風頭夠了。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安穩的日子來之不易,孫薔薇還沒過夠,“大人可以先把東西歸置起來,然後送去我那兒,我幫大人辨認。”

刑部侍郎說出口也意識到他過於兒戲,不禁慶幸孫薔薇比他要冷靜,“勞煩姑娘了。”

“能幫到大人是草民的榮幸。”原身的記憶中沒有紅薯和土豆,洋人既然弄來了玉米,說不定他們也見過土豆和紅薯。至今沒出現,十有八/九認為華夏大地不缺美食,街邊小店賣的也比他們皇宮裏的東西美味,帶過來不值一文不說,還有可能被天子腳下的市井小民嘲笑。

思及此,孫薔薇轉向那幾個洋人,“其實你們想賺錢不必哄騙我們這些人。據我所知這東西畝產五石,是黃豆的兩到三倍。”

圍觀的人們躁動起來。

孫薔薇趕忙潑冷水:“這東西也費地,需要很多糞。今年在這塊地上種,明年就要換到那塊地上——”

刑部侍郎禁不住打斷她的話:“孫姑娘沒明白,地咱們有的是,本官也想問這東西當真比大米小麥高產?”

孫薔薇不知道此地的小麥大米畝產多少,“我不曾種過地。也是聽人說的。這東西在洋人那兒不值錢,說給家父聽的洋人沒想過賣給家父,蓋因老玉米口感沒法和大米白麵比,想來也沒有騙他的必要。隻是那時候我以為這種東西不存在,所以……”

刑部侍郎細想想也可以理解,不是親眼所見他也會當洋人吹噓。

孫薔薇見他相信,便放心地繼續對那洋人說:“你們若把這東西呈給陛下,真如我所說畝產五石,陛下定會賞你們白銀千兩。”

幾個洋人不敢信。

孫薔薇:“如果還有高產的東西現在拿出來,我可以替你們向大人求情,也可以請大人呈稟皇上,賞你們百兩銀子。”

“我——我有!”有個洋人立即說。

孫薔薇笑道:“我說的可不是阿/芙蓉那種吸了讓人飄飄欲仙,實則是毒藥的東西。”

刑部侍郎和段三姑娘都不由得轉向她。

——有毒?她聽誰說的?

孫薔薇心中一凜:“你們用過?”

刑部侍郎:“不曾。知道那東西。唐代就有記載。但從未聽說過它有毒。沒想到孫姑娘也知道。”

孫薔薇:“大人不妨用老鼠試試。或者讓這些洋人試試。”

幾個洋人滿臉驚恐。

即使有人認為孫薔薇少不更事瞎扯,看到洋人這副樣子也知道又被她言中了。

段三姑娘感到羞愧,枉她自認為除了皇家,京城未出閣的姑娘她稱第二無人敢排第一:“姐姐真乃見多識廣。可惜是個女兒身,要是個男兒怕是我父親也隻能給姐姐當馬前卒。”

刑部侍郎臉色驟變,堪稱一言難盡。孫薔薇意識到“她”父親可能很不一般:“我是閑書看多了。”

“那姐姐也膽識過人。姐姐有所不知,您來之前我也來過這裏,雖然也認為世上沒有延年益壽的藥,可我從未想過揭穿他們。給他們金子讓他們打開盒子也隻是好奇罷了。”段三姑娘轉向刑部侍郎,“比起賞這些洋人金銀,大人該給姐姐請功才是。”

刑部侍郎點頭:“三公子提醒的是。”可惜輪不到他,“孫姑娘,你看這事?”

孫薔薇:“先把他們帶回。大人盡快審吧,以免他的同伴把東西銷毀了。”

刑部侍郎頓時不敢耽擱,揮手讓眾人都散了,就令士兵把人壓回去。

大夥兒各自散去,背對著段三姑娘的趙福顯得格外突兀。

段三姑娘過去揪住他的衣裳:“老東西,我就知道是你。還躲?有能耐鑽地縫裏去?沒能耐就趕緊告訴我,寧王在何處。”

孫薔薇驚得目瞪口呆。

靈溪嚇得想跑,一看孫薔薇陡然驚醒,“三姑娘,誤會了,我們不是跟王爺出來的。我們是陪姐姐出來買東西的。”

段三姑娘回頭看到孫薔薇的表情不由得鬆手。

趙福整理衣袍:“三小姐,王爺當真在此以他的性子會冷眼旁觀?”

寧王不愛多管閑事,但也不會任由騙子招搖撞騙。

段三姑娘了解他,瞪一眼趙福和靈溪,“回頭再收拾你們兩個狗奴才。”然後對上孫薔薇的視線,突然意識到不對,“孫小姐,你和他們這是?”

趙福下意識想解釋。

段三橫他一眼。

忠義侯府惹不起,趙福閉嘴。

孫薔薇:“姑娘家看好我家酒樓,不知道我家的事?”

“聽說過一點,令尊是叫人給害死的。”

孫薔薇心說還真是一點:“我兩個伯父伯母霸占我家酒樓,住進我家不夠,還要把我許配給一個八十歲的白發翁——”

段三姑娘難以置信。

孫薔薇:“多虧了逃跑的時候遇到王爺,王爺見我可憐,恰好我會做幾道民間小吃,王爺就讓我去他府上當廚子。

“王爺今兒一早就被陛下宣進宮了。我因跑的匆忙,沒帶多少衣物,又對這邊不熟,他們便陪我出來買些東西。”

趙福:“順便透透氣。”

段三姑娘不信,當真如此?

可是不對呀,寧王府不缺廚子,寧王也不常在府裏,要那麽多廚子做什麽?即使看她可憐,趙福這個王府總管什麽時候變得這麽閑了。

難道是……段三打量一下孫薔薇,比她好看,見多識廣,隻是身份太低,當不得寧王妃。可寧王也未說過隻要寧王妃一個女人。

段三姑娘好奇地問:“姐姐買了嗎?”

趙福和靈溪相視一眼,三姑娘想幹什麽?以往不是連王爺身邊的蚊子都得查查公母嗎。

上一句“孫小姐”,這又喊“姐姐”,孫薔薇納悶,這姑娘幾個意思?難不成是寧王的愛慕者。要是這樣她比流霞的手段高明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