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孫姑娘沒那個心思。◎

這一點靈溪不曾想過。

大抵是不怕的。

“奴才還能學多少啊。聽大廚房的人說,要是做下水來賣,隻昨兒那一個燉下水的方子就能養活一個五口之家。”

寧王頗為意外:“是嗎?”

“是的。”靈溪給他盛點米飯,“今兒吃米飯,爺,明兒吃麵成嗎?”

寧王想說什麽,發現他一臉的期待,而靈溪以前不曾問過他明兒用什麽,“孫薔薇又同你說什麽了?”

“薔薇姐姐沒同奴才說什麽,她和別人閑聊的時候奴才聽到的。姐姐說在咱們的西北方有一群人做麵條是用拉的。這樣的麵十分勁道,麵條光滑,配上切成片的燉羊肉,撒上一點青色的蒜苗和香菜,澆上熬至乳白的羊肉湯,她可以吃上兩大碗。”靈溪說完一臉的向往。

寧王笑罵:“瞧你這點子出息。”

“奴才確實沒吃過拉的麵啊。”靈溪給另一邊的夷白使眼色。

夷白跟他同齡,今年將將十六,實則未滿十五歲,正長身體貪嘴的年紀:“爺,不好吃奴才替您吃。”

寧王淡淡地瞥他一眼。

靈溪見狀,權當他默許了。

飯畢,靈溪和夷白親自把碗碟送去大廚房,然後把此事告訴孫薔薇。

孫薔薇上輩子雖然南北都待過,但她老家是北方的,長了個一頓不吃主食就心慌的胃,聞言晚上就準備了拉麵,用清淡的雞湯煮的。

天色暗下來,屋子裏點了燈,暈黃的燭光下配了雞腿肉小青菜的麵條堪稱色香味俱全。

寧王抄起勁道圓滑的麵條,總覺得像極了孫薔薇,長得軟弱可欺好揉搓,內裏硬的硌人,瞧著溫婉大方,卻又彪悍刁鑽。

“爺,這麵不對?”蘭芷好奇地問。

這話問的有意思啊。寧王:“怎麽沒去歇息?”

“奴婢是王爺的奴才,伺候主子是奴婢的本分。”

寧王微微頷首。蘭芷眼底金光一閃,“奴婢也是奇怪,晚上不是麵啊。怎麽突然改了麵條?”

靈溪想解釋,聽到他主子說:“靈溪,本王也想知道。”

這話把靈溪說愣了,王爺中午不是默許了嗎。

“去問問孫薔薇。”寧王又道。

靈溪懷疑王爺下午去詹事府被太子爺訓了。可當奴才的明知如此也得過去。隻是末了還是沒忍住:“薔薇姐姐,我覺得王爺故意的。”說出來又忍不住罵,“都怪蘭芷。以前跟個鋸了嘴的葫蘆似的,也不知今兒抽哪門子風。”

孫薔薇不意外。蘭芷和流霞能處到一塊去,流霞羨慕她可以住正房,蘭芷即使不羨慕也會因為流霞而厭惡她。隻是沒想到宮裏出來的也這般沉不住氣——寧王抄起麵條不吃,她不懷疑燙,不懷疑是不是又不想吃了,直接懷疑不對,不對她媽啊。

殊不知宮裏也有精明的。貴妃又不是給寧王挑管家娘子或王妃,要那精明的做什麽。還不夠給趙福這個總管,或以後的寧王妃添堵的呢。

“麵食養胃,晚上吃了易消化。”孫薔薇對靈溪道,“隻管告訴王爺,並非我胡謅,看幾本醫書的人都知道。胃不舒服的少吃米多吃麵。”

靈溪心裏踏實了,就去稟他主子。一看他主子正慢悠悠吃著,險些驚掉下巴,“爺……?”您老這是鬧得哪一出啊。

寧王夾一塊豆腐,“這些民間小菜還真不錯。”

靈溪下意識勾頭看去,四四方方的小方塊,“這又是什麽?”

“你薔薇姐姐沒告訴你?家常豆腐。我吃著有雞蛋和麵香,外麵這一層裹的想必是雞蛋和麵粉。”寧王說話間睨了他一眼,“你姐姐怎麽說?”

靈溪心說怎麽一會又成了我姐姐啊。

王爺真想一出是一出。

不過麵上不顯,老老實實的把前半段告訴他。一見他主子若有所思,又趕忙說:“姐姐還說,麵比米養胃,醫術上記載的。”

“她前十六年怕是淨學這些沒用的了。”寧王禁不住微微搖頭。

靈溪心說咋就沒用了啊。

然而並沒有等到寧王的解釋。

翌日,休沐,皇帝閑下來,一大早就令宮人宣寧王進宮。

寧王每每被皇帝的人接進宮都要在宮裏待到天黑,甚至住下。靈溪尋思著他薔薇姐姐來好幾天了,除了早上出去買菜,平時沒出去過,就要帶她出去透透氣。

出去玩這種事,管事準許就行了,不需要經過寧王。

靈溪去告訴趙福。

趙總管正在曬太陽,閉著眼睛衝他揮揮手。

隨後一聽孫薔薇也去,瞬間不冷了,也不困了,起身去拿錢,然後去東一院等他倆。

冬天日頭短,兩人也沒敢耽擱。

趙福看著孫薔薇上衣深紫下裳淺紫,而她皮膚夠白眼睛夠大,難得今兒沒用襆頭裹著頭發,用上了女兒家盤發會用到的發包,顯得十分嬌俏,“姑娘平日就該這樣穿。”

孫薔薇輕撫一下寬袖:“這麽穿還能提刀殺魚洗菜嗎?”

“這,得,當我沒說。”趙福又忘了她是廚娘,擺擺手,“咱們走吧。不用套車了吧?”

孫薔薇跟上去:“離前門大街不甚遠,走著去也用不了許久。”

出了東角門,一股冷風吹來,孫薔薇不適的捂住口鼻,“今年怎這般冷?”

趙福:“這幾年一年比一年冷。聽說因為太冷草原上的胡人受不了,時不時就入關搶東西。幸好有護國公鎮守,沒讓胡人得逞。”

護國公好像是太子的老嶽父,“護國公該到知天命的年紀了吧?”

趙福算算太子妃不滿三十,她又是護國公的頭一個孩子,“還得幾年。好在太子妃的幾個弟弟一直由護國公親自教導,在用兵一道上即使不如護國公,守城也足夠了。”

“難怪陛下封護國公的長女為太子妃。”孫薔薇不禁感慨。

趙福笑了。

靈溪忍俊不禁。

孫薔薇疑惑,“我,說錯了?”

靈溪點頭:“因為是咱家王爺促成的。太子妃自小凶名在外,陛下嫌人家是個夜叉,從未想過把她配給太子。王爺那會子五六歲,對什麽都是一知半解的,不知聽誰說了什麽,固執地認為陛下怕太子有了兵權讓他當太上皇。

“陛下懶得同小孩子廢話,讓他出去玩兒去,這不是他該管的事。王爺因此認定陛下狡辯,直言陛下還不如護國公呢,人家好歹武將世家,他呢,泥腿子一個。”

孫薔薇猛地睜大眼睛。

——這麽不怕死嗎?

趙福:“巧的是禮部侍郎也在。對了,禮部侍郎是王爺和太子爺的舅舅,出自世家大族。聽了這話臉都嚇白了,上去捂住王爺的嘴巴。

“王爺個不知好歹的反倒認為他說對了,朝禮部侍郎手上咬一口,痛的侍郎大人險些流出男兒淚。陛下敬重國舅爺,一看他手上的牙印也怒了,直言誰都不許攔,他要不殺了王爺,這個皇帝也不當了。”

原來這才是殺子的真相。不過熊孩子也著實欠揍。

“後來呢?”

趙福仔細想想:“當時我不在,也是聽人說,太子過去說,他才五六歲,你也五六歲。說的陛下臉通紅,這事,就不了了之了。”

孫薔薇一直不踏實的心終於落到實處。

難怪太子疼這個弟弟。

原來真不是捧殺。

孫薔薇:“聽府裏的人說陛下一見著王爺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

趙福點頭:“就是那時候開始的。今兒宣王爺進宮準沒好事,不是挑刺就是拿爺出氣。”

“王爺不會氣得弑父吧?”孫薔薇說出來,反而覺得他敢。

趙福忍不住樂了,“咦,那是做什麽的?”

孫薔薇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才發現不知不覺已經到了前門大街。

往東十丈一家店鋪門口圍滿了人,還有人往哪兒跑。

靈溪伸手拉住一個:“大嫂子,做什麽去?”

婦人停下,見他們衣著很好,像官老爺帶著兒女出來見見世麵,“那兒新開了一家藥鋪,隻賣一種東西,說是吃了可以延年益壽。大人,不如跟小婦人一塊去看看?”諒他們也不敢糊弄當官的。

趙福皺眉:“我怎麽從未聽說過?”

“咱們也沒聽說過。可天下這麽大無奇不有,說不定真有呢。”

趙福好笑,縱然有也是先孝敬皇上。

“大人不信就一塊看看。”不待他開口,那女人就不客氣地拉住孫薔薇的手臂,“姑娘,走!”

孫薔薇下意識看趙福。

趙福點點頭。

——光天化日之下,離皇宮和六部衙門不遠,即使騙子諒他們也不敢太過。

婦人拽著孫薔薇就跑,到跟前就嚷嚷:“讓讓,讓讓,大人來了。”

今兒休沐,六部衙門除了當值的人都閑,此言一出圍觀百姓不由得回頭。

趙總管在寧王身邊是個老奴才,可他畢竟管著寧王府,以前在東宮又見多了文臣武將,眼見自然非同尋常。腰板挺直了自身氣度堪比二三品大員。百姓自發讓出一條路來。

靈溪驚呼一聲。

趙總管被他嚇了一跳,然後順著他的手指看到藥鋪門裏麵站著幾個金發碧眼的洋人,頓時想給他一大嘴巴子——洋人而已,又不是仙人。

自盛唐以來華夏大地上洋人就沒斷過。前朝也有不少關於洋人的記載。京城遍地不見洋人才奇怪。

這個沒見識到的。

趙福禁不住瞪一眼靈溪。靈溪縮到他身後,孫薔薇不由地笑了。趙總管眼角餘光注意到她一臉玩味,“姑娘也知道他們?”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2-09-10 00:00:00~2022-09-14 00:00:0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哈哈哈哈哈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頭很疼16瓶;張張張張張、暮冬十二、44307495、萌妹子10瓶;厭九9瓶;鹿靖涵、市井小民、貝尹羽、油七七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