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偏袒任何人◎

流霞不敢信,竟敢反咬她一口:“你——好一副伶牙俐齒啊。不愧是敞開了門做生意的。”

孫薔薇淡淡地撩起眼皮:“迎來送往的市井小民都懂得的道理,姐姐竟然不知?”微微搖頭,“我不信。”

流霞噎的張口結舌:“你你——你別強詞奪理血口噴人胡說八道!”

“那就請大夫啊。”孫薔薇說著一頓,搖了搖頭,“不不不,按姐姐說的王爺乃千金貴體,還是請太醫穩妥些。王爺,您說呢?”

寧王把將將涮好的牛百葉放入口中,慢悠悠吃下去方說:“流霞,忘了吃什麽補什麽了?”

“奴婢——”來的路上聽到送菜的小子嘀咕有鴨腸,滿腦子都是終於讓她逮到機會,以至於都忘了孫薔薇不好相與,更別說別的了。

寧王夾起一點鴨腸:“還不快退下?”

“王爺——”

寧王抬起頭來麵無表情地看著她。

蘭芷過來使勁把她拽出去。

孫薔薇見狀存了個心眼,這位一聲不吭,不是真老實就是內裏藏奸。不論如何憑她和流霞都是貴妃娘娘的人,還能和睦共處,這個大丫鬟就不可深交——敵人的敵人是朋友,敵人的朋友是敵人。

“人走了還沒夠嗎?”

帶著笑意的聲音從身後響起,孫薔薇收起一臉嘲諷,轉過身裝乖:“我可不是有意要氣她。”

寧王點頭,你是故意的。

孫薔薇見他的態度好似不以為意,仿佛剛才不過是一出無傷大雅的鬧劇,頗為意外:“您不喜歡流霞啊?”

“也不討厭。”

孫薔薇明白了——可有可無。

“流霞可不是這麽認為的。”

寧王:“她怎麽認為跟本王有關係嗎?”

孫薔薇噎住,這話說的真薄涼。

“我今日得罪了流霞姐姐,她想必不會輕易放過我。”孫薔薇意有所指。

寧王沉思道:“你這麽一說確實不能再留她,保不齊哪天就丟了性命。”

孫薔薇的呼吸驟停,他幾個意思啊。

“難道該擔心的不是流霞?”寧王反問。

孫薔薇深吸一口氣,他是尊貴的主子,是她的救命恩人:“聽朱玉說她是貴妃娘娘派來伺候王爺您的。”

寧王納悶:“跟你說這些做什麽?”

“昨兒晚上流霞鬧著要吃芙蓉雞片和三不沾。我說沒雞肉了。她說我瞧不起她。”

寧王瞥她一眼:“難道不是?”

孫薔薇:“……廚房還有些事,王爺慢用。”惹不起她不伺候了還不行嗎。

“做什麽去?”寧王自己下幾片鹿肉,“旁的什麽人你都可以鄙視輕視,流霞她們幾個不行。你生於市井長於市井,沒聽說過打狗還得看主人?”

孫薔薇不由得停下,轉過身來:“您是,您是說流霞會,會去稟告貴妃娘娘?”

“你說呢?”寧王反問

孫薔薇急了:“那那怎麽辦?”

寧王見她的臉色都變了,頗為意外:“真的害怕了?”

這還用問?那可是貴妃,一句話就能要了她的小命的主兒。

寧王見狀,想說大不了不帶她入宮,回頭他娘問起來,隻管說她病了。心中忽然一動,有了主意,“其實,也不是沒法子。”

孫薔薇支棱起耳朵。

寧王神情自若說道:“娘娘也不是很喜歡流霞,掛念她不外乎太子哥像本王這麽大已經娶了太子妃,二皇兄有了庶子庶女,三哥也已定親。回頭本王稟告貴妃,本王有人了,娘娘自然就不會為了給流霞出頭而棒打鴛鴦了。”

孫薔薇聽糊塗了,然後瞠目結舌:“你你你——”

“不願意?”

孫薔薇楞了一下,反應過來忙說:“草民配不上王爺。”

“本王說配得上就配得上。”

孫薔薇皺眉,寧王又想她死不成?一個大丫鬟就敢把她當眼中釘肉中刺,她真有那個心,將來的寧王妃還不得把她五馬分屍。

忽然看到他嘴角的淡笑,頓時恍然大悟——捉弄她?

真幼稚!

“王爺說的是。”孫薔薇低眉垂眼。

寧王的表情凝固,她說什麽?

“不知王爺何時把流霞送還給娘娘?”孫薔薇又眼巴巴看著他問。

寧王突然有種百口莫辯的感覺,一看到她嘴角的壞笑,雖然一閃而過,但還是被他捕捉到了,“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兒吧。”

孫薔薇目瞪口呆——意會錯了?

冰山融化,春暖花開。

寧王放聲大笑。

孫薔薇不敢置信:“你你你——”

這人是誰?還是昨兒那個凍死個人的冷麵閻王嗎。

“我什麽?”寧王斂起笑容反問。

孫薔薇演不過他甘拜下風:“廚房裏還有事,草民就不打擾王爺了。”

寧王意猶未盡,但也懂得適可而止。一次把人氣走了,以後還逗誰去:“你還真不能走。”

孫薔薇停下,沒完了是吧。

“王爺有何指教?”轉過身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

寧王示意她自個看,“這東西本王怎麽吃?”

孫薔薇下意識想問什麽東西,順著他的眼神看到黃喉,“哦,這個,您老是不知道。”

寧王氣笑了,這個刺兒可真是一點虧都不吃啊。

“流霞不止是娘娘的人,還是宮裏出來的奴才,她若在我府上丟了性命,娘娘不管不問內務府也會稟報父皇。”寧王認真地看著她,“明白嗎?”

孫薔薇明白了:“王爺放心,我沒膽子殺人。”

寧王自然相信不到走投無路的地步她沒那麽大膽子,不然要死要逃的人就不是她了,“本王是說不許先招惹她。”

“她若先招惹我呢?”

寧王沉思片刻:“留她一命。”

孫薔薇有種物傷其類的感覺,忍不住問:“哪天來個李薔薇張薔薇,王爺是不是也這麽跟她們說?”

寧王正吃鹿肉,聞言楞了一下,然後反問:“你會主動招惹李薔薇張薔薇嗎?”

孫薔薇下意識搖頭。

“你這個假設很不對。”寧王朝銅鍋子裏看一下,“還沒好?”

孫薔薇趕忙把黃喉夾出來,然後又下一些毛肚。旁的不需要她教,寧王常吃古董羹自個知道生熟。

寧王咽下口中的黃喉:“本王不是韓國公個糊塗蛋,不會偏袒任何人。”

“謝王爺。”孫薔薇謝他跟她解釋這麽多,“櫥櫃裏還有些牛百葉和毛肚,我再去拿點?”

寧王看了看沒怎麽吃的蝦和羊肉,也想嚐嚐這兩樣。而高湯鍋涮青菜也比炒的美味,他也想試試,“多嗎?”

孫薔薇點頭:“牛百葉和毛肚一起還有七八斤的樣子吧。”

“這麽多?”寧王失態。

孫薔薇:“上午收拾了半天呢。”

“本王豈不要吃到上元節?”

孫薔薇老實點頭,雖然她饞的快流口水了。

“那先冰著,本王明兒——”寧王忽然想到他在宮裏的那些日子隻有除夕那晚有牛肉,“給本王留一兩斤,剩下的裝食盒裏,本王下午進宮一趟。”

孫薔薇:“給殿下、娘娘和陛下送去嗎?那王爺即刻就派人去吧。這湯就得煮好些時候。”

“去叫趙福過來。”

“來了,來了。”

趙福像捏著嗓子說話一般小跑過來。

“你是屬什麽的?”猝不及防的寧王嚇了一跳。

趙福臉上堆著笑:“奴才倒是想飛,可惜這輩子是不可能了。孫姑娘,歇著去吧。回頭我去找你。”

孫薔薇餓的饑腸轆轆,肚子快要叫起來了,聞言就把筷子給趙福。

趙福看著她走遠才說:“爺,孫姑娘跟流霞吵架了?”

“流霞找你去了?”寧王眉頭微蹙,她還有完沒完。

趙福:“流霞那丫頭凡事掐尖,一向是她收拾別人,突然哭哭啼啼回去,嚇得靈溪去找老奴,求老奴來問問出什麽事了。”

“他是真出息了。”寧王嘲諷道。

趙福笑道:“您又不是不知道,他向來膽子小。她和孫姑娘這是怎麽了?”

“為什麽不能是本王?”寧王好奇。

趙福:“您是主子,犯得著嗎?不高興還給娘娘便是。”

寧王把煮好的肉夾出來,“平日裏連你的話都不甚聽,被人奉承慣了,昨兒要吃芙蓉雞片,孫薔薇沒搭理她,就不高興了。剛才借著這些下水刁難孫薔薇,沒說過人家氣的。”

這心也太窄了吧。

趙福不禁皺眉,“我還以為孫姑娘打她了。”

“她都不夠孫薔薇一腳踹的。”

趙福詫異,禁不住問:“爺知道了?”

寧王瞥他一眼:“你如果是說她和小全子兩個跟韓國公的奴才打架那事,本王比你先知道。那丫頭,本王就沒見過這麽刁的。”

趙福想想他先前聽到這事也難以置信,兩個打七個還能把人家打的狼狽不堪:“刁了好,過些日子天暖和了,二公主再請忠義侯府的三姑娘來府上玩兒,您就不用躲出去了。”

寧王搖頭,孫薔薇無父無母更無兄弟姊妹幫襯,而忠義侯府本人很得父皇看中,兩個女婿又都出自世家,十個孫薔薇也不夠忠義侯府收拾的:“不能讓她二人碰麵。”

“爺擔心孫姑娘吃虧不成?”那可是連男人也不懼的主兒。

寧王:“我倒是不擔心她。本王是怕那姑娘在她這兒吃了虧,回頭變著法的作踐她。我又不可能日日在府上。”

“是了。”趙福陡然驚醒。

這一天一夜隻顧想著他主子終於碰到一個合眼緣的姑娘,還救了姑娘一命,他主子有朝一日開了竅,這姑娘十有八/九不會拒絕,十有八/九是王府女主人。皇子王妃就是朝廷命婦也得見禮問安,卻忘了王妃這會子還隻是個小丫頭小廚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