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八章 沐蘭病危

東陵無絕據實道:“我山穀裏伏兵不過兩萬,雖然地勢上占些便宜,卻也敵不過你十萬大軍,必然傷亡慘重。”

他說的一點不錯,拓跋淩雲心有不甘的又問道:“既是如此,你怎麽就確定我不會這麽做?”

聞言,東陵無絕淺然一笑,道:“因為你怕傾兵而出,我必不會與你正麵交鋒,你真正的目的不是想勝這場仗,而是想殺我。更何況,你並不知道這山穀裏隻有我一半兵馬,強攻,你勢必也不占便宜。”

不錯,所以東陵無絕不過是微微挑釁,自己便上了他的當。這場較量中,其實他一早就輸了,輸在他還不夠了解東陵無絕,而對方卻早已將他的心思看透。

看他黯然不語,東陵無絕又道:“那麽,你不妨來猜猜,現在這場戰役,勝敗又會如何?”

拓跋淩雲冷冷一哼,道:“還用猜嗎?”自己已經落入他手裏,現在他隻需將自己帶到三軍陣前,勒令他們投降。

看來,他也不笨。東陵無絕玩味的以馬鞭敲打著手心,道:“那你說,朕該如何處置你好呢?”

拓跋淩雲眸中光芒冷銳,不以為然道:“要殺便殺,何必廢話。”

東陵無絕搖了搖頭,笑道:“你之所以還如此淡定,其實是早料想到了,朕必不會殺你,不是嗎?”

拓跋淩雲雖然嘴上不想承認,心裏卻不由得不佩服他的心思縝密,“不錯,你們已經殺了我們有窮國一個王爺,若再殺了我這太子,兩國必定結下世仇,永無寧日。東陵君上如此精於算計,自是不會為逞一時之快,為自己種下這個隱患。”

“朕現在要殺你不過是舉手之勞。”東陵無絕唇角揚起一抹邪魅,輕諷道:“不過,比起朕的北裕城,你這條命也算不得什麽。”

“你想用我換回北裕城?”拓跋淩雲幾乎要懷疑,當初東陵無絕答應讓城的時候是不是就已經在算計著今天了。

“怎麽,太子莫不是覺得,自己的命還不值一座城池嗎?”東陵無絕語氣倏的冷了幾分,聲音卻是很輕,道:“隻要你們有窮召告天下,歸還北裕城,並向我西楚致歉,朕便可以饒你一命。”

這對拓跋淩雲而言無疑是比死還要難受的羞辱,“我若是不答應呢?”

“太子莫不是以為朕真的不敢殺你?”東陵無絕清冷的鳳眸中隱隱透著冰寒,道:“若非沐蘭無恙,便是奉上你整個有窮國,朕也絕對不會放過你!”

拓跋淩雲一怔,有些不敢置信,“你是說,沐姑娘沒事?”

“她當然沒事。”對於他提到沐蘭時眼中燃起的那一抹光亮,東陵無絕看在眼裏,很有些不悅,冷冷諷道:“說起來,還要多謝你的解藥,否則,朕今日也到不了這裏。”

“不可能!”拓跋淩雲狐疑道:“她把解藥給了你,她怎麽可能無恙?”

還從未有人中了屍蘿花的毒能不藥自愈的,就算他們能配製出解藥,也需要時間。眼下,她的毒早該發作了。

聽出他話中的異樣,東陵無絕的心猛的收緊了一下,冷聲問道:“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這回,輪到拓跋淩雲一陣諷笑,道:“東陵無絕,你是故意裝傻還是真不知道?沐姑娘也跟你一樣中了毒,而我,隻給了她一顆解藥。”

這不可能!東陵無絕很想否決掉這一點,然而,心底那濃濃的不安卻讓他不由得去相信拓跋淩雲所說的話。是了,當初他們告訴他,沐蘭追去給焰風解毒時,他便感覺到有些不對的。隻是,他萬萬不曾想到,他身邊的近侍會夥同禦醫一並欺瞞他!

看東陵無絕臉色瞬間大變,拓跋淩雲隱約也猜到了什麽,不禁大聲諷笑起來。隻是,笑著笑著,心裏卻像被什麽揪著一樣,隱隱作痛,“嗬,早知道,我便不該給她解藥。如今,既害了她,也害了我自己……”

東陵無絕已然沒有心思聽他說這些,立刻將隱在暗處的人馬召了出來,命人將拓跋淩雲押走,自己卻揚鞭催馬,掉頭趕往兩軍正在交戰的方向。

身邊的近侍都被他安排去了敵軍後方突襲,如今他哪裏等得及戰事結束,隻想立刻將人找出來,問出沐蘭的下落。

東陵無絕快馬趕回西楚關內時,已經是在沐蘭毒發第四日之後。前來相迎的官員個個麵容失色,戰戰兢兢,這讓東陵無絕心底那股濃濃的不祥之感越加深重。

沐蘭被安置在城中一座單獨的宅院裏,趕來相迎的謝禦醫很有自知之明的邊走邊如實交待她的現狀,並說已經配製出解藥給她服用過了,但由於娘娘體弱,目前尚在昏迷當中。

東陵無絕眉心一擰,隨即問道:“焰風呢?”

謝禦醫苦著臉應道:“焰風將軍也已服過解藥,大概是身子底結實,昨日便已經醒了,不過還有些虛弱,怕還要一兩日才能下床。”

焰風中毒較深,又遲了好幾天才得到解藥,恢複自是較慢些。知道他沒事,東陵無絕放心的同時,卻又更加的不安。既然解藥沒問題,為何沐蘭卻遲遲不見醒呢?

“君上,德妃娘娘本就有舊疾,這毒傷心脈,娘娘雖服了解藥,但心脈已損,隻怕……”謝禦醫硬著頭皮想要給他打個預防針,讓他先有個心理準備,然而,話還未說完,便被掃過來的那道眼神駭得咽了回去,硬生生的改口道:“隻怕……會醒得晚些。”

東陵無絕沒有接話,現在還不是追究誰罪過的時候,他加快腳步,徑自入了宅中內室。

青紗帳下,那張熟悉的容顏正沉沉睡著,蒼白的臉頰消瘦了一大圈,在那床大紅錦被映襯下看起來竟沒有半絲生氣。看到這一幕,縱使已有心理準備,東陵無絕仍覺得一股涼意當頭衝下,腳步僵了數秒,才踱至她床邊,坐了下來。

記得在船艙裏時,她還一臉囂張的製住他,從他眼皮底下逃脫,這才不過幾日,她竟成了這副樣子。東陵無絕眸中盛滿了疼惜,抬手輕輕撫上那張毫無血色的臉。

指尖冰涼的觸感駭得他險些將手彈了回來,東陵無絕隻覺得自己的心瞬間便被什麽抽空了一般,忙慌亂的探向她鼻翼下,好一會,才感覺到有微弱的暖暖的氣息噴在他指間。

還好,感謝老天,她還活著!

隻是,這若有似無的氣息,卻透著一股濃濃的不祥,悄然籠罩在他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