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章 太子駕到

或許是這樣近的距離,她熟悉的聲音和樣貌就在他跟前,蕭翼再度抬頭看向她,繼而震憾的伸出手來觸了觸她的臉。

她的淚水滑落到他指尖,涼涼的觸感讓他猛的收回了手,繼而慌張的轉過了身去。

“怎麽啦?你別怕,我真的是靳寧啊。這封信不是你來有窮之前托人帶給我的嗎?我特意帶在了身上。”沐蘭激動的想要拉住他,讓他轉過身來,誰知才一碰到他,他立刻便逃也似的爬著與她拉開距離。

“公主,我這個樣子,會嚇到你的,我已經是將死的人了,你趕緊回去吧。”蕭翼背對著她說著,聲音裏卻已經帶著哽咽。

借著外麵的光線,沐蘭終於看清,他的左腿上全是潰爛的傷口,有些地方已經開始腐爛了。看他隻有一條腿能動,很顯然這些傷口已經感染得很嚴重,將來就算治好了,隻怕也很難再恢複正常。

“你這說的是什麽話?你為了夏涼受到這麽殘酷的折磨,我怎麽會嫌棄你?”此時此刻,沐蘭慶幸自己來了有窮,看到他這副樣子,也更堅定了她的決心,微微壓低了嗓音,道:“你放心,我是來救你的,我一定想辦法救你回夏涼。”

蕭翼為之一震,一時也顧不得被她看到自己的慘樣,轉過身來,問道:“是誰帶你來的?是東陵君上嗎?”

沐蘭也不瞞他,搖了搖頭,道:“我和我的一個朋友,還有有窮國的公主,我們三個一道來的。這裏的六王爺托了關係帶我進來看你,但我不能久留,馬上就得走。你放心,我既然來了,就一定要把你帶回去。這些東西你都吃了,這樣才有力氣逃走,知道嗎?”

蕭翼隻道是東陵無絕帶她來的有窮國,雖然堂堂西楚的帝王似乎不可能這麽做,但他也想不到還有什麽別的可能,能讓她出現在這裏。但他萬萬沒有想到,她竟是私自逃到有窮國來救他的。

西楚到有窮,且不說這路途遙遠,單是重重關卡,便不是一般人能應付過來的。何況,兩國的邊境可不是隨便就可以出入的地方,她是怎麽做到的?

若非眼前的一切太真實,他真要以為這是自己的一場夢。

“蕭翼何德何能,值得你如此待我?能在死之前見你一麵,對我而言,就已經無憾了,你趕緊離開這裏,回西楚去,千萬不要再為我涉險,我……我承受不起。”

“我知道,你是擔心我,可我不會放棄你的。”沐蘭堅定的說著,“所以,你要為我好好活著,不能辜負我的一番努力,好嗎?”

蕭翼一時不知該說什麽好,事實上,他從來都不知道,那個在他印象裏從來都是溫柔善良的靳寧公主竟然會有如此剛強的一麵。陽光下,她的臉依舊熟悉如初,看上去卻又那麽的陌生。

“公主,你變了。”她已經長大了,那通身的貴氣,執傲的眼神,篤定的語氣,一舉手,一投足,都不再是過去溫婉嫻靜的模樣,卻又那麽的耀眼。他甚至覺得,她身上那股堅韌遠遠勝過了他。看著這樣的她,讓他終於明白了一個詞的含義——臣服。

她已經不再是那個需要他保護和嗬護的小公主,他該為她覺得驕傲的,可心裏又有種說不出的失落和苦澀。這樣的她,他永遠隻能仰望。

沐蘭怔了一下,隨即衝他笑了笑,道:“我是公主,當然要保護我們國家的大英雄,相信我,我們一定可以逃出去的!”

蕭翼原本是不抱任何一絲希望的,更不想讓她為他冒險,可是,看到她的笑容,聽著她如此自信堅定的話語,竟讓他心底也生出了一縷活下去的渴望。

是的,他想要活下去,那樣,他才能繼續這樣看著她,哪怕,隻是站在人群中遠遠的望著,就算是那樣,也足以給他活下去的理由和希望。

正要開口,外麵不遠處卻有獄卒慌慌張張跑來,遠遠的道:“快走,有人來了。”

沐蘭一驚,忙抓緊時間道:“我要先走了,記住,先保存好體力,我會想到辦法帶走你的。”說著,提了地上的食盒就要走。

蕭翼突然想起了什麽,忙道:“你要小心,還有,這封血書的確是我的字跡,但我從來沒有給你寫過信。”

沐蘭頓時驚愕住,但眼下不是想這個的時候,她最後瞥了他一眼,提著食盒便往拓跋墨宇所說的東麵大牢跑去。

拓跋墨宇正與一個四五十歲胡子拉碴的男人說著話,男人顯然已經灌了點酒,老遠便能聞到一股酒氣。沐蘭匆匆跑到東麵,放慢步伐,朝他走了過去。

拓跋墨宇聽到腳步聲,朝她看過來,神色雖然平淡,卻遞給她一個警惕的眼神,隨即衝她開口道:“不是吩咐過你,等我和國舅爺喝好了再過來的嗎?”

沐蘭低垂著頭,盡量不讓牢裏的人看到她的臉,應道:“奴才以為爺剛才在叫我呢,想來是聽錯了,那奴才再到別處候著去。”

說著,恭敬的弓著腰走過,想先繞到前頭去等他。

豈料,才走了幾步,就聽到拐角處傳來了腳步聲和說話的聲音。

“太子爺,您慢點,這大牢裏味兒重,容奴才們先去點個薰香再過去吧。”獄卒嘴上討好著,聲音很大,卻是在給沐蘭和拓跋墨宇提醒。

來的竟是太子!

沐蘭頓時有種天要亡我的感覺,這可完全是在他們的預料之外的。太子見過她,萬一認出了她來,那就完了。

外頭並未聽到拓跋淩雲的聲音,腳步聲卻朝著他們逼近,顯然是對獄卒的建議直接無視了。

沐蘭匆匆瞥了一眼拓跋墨宇,他眼裏也閃過一抹短暫的驚訝與不安。但事已至此,也隻能沉著應對,兩人都不是自亂陣腳的人,很快便平靜下來。

拓跋墨宇衝牢裏的齊王笑道:“國舅爺今兒可不寂寞了,又來了一個看您的。”說著,站起身來,在拓跋淩雲出現在視線的那一刻,抱拳施了一禮,道:“太子也是來看國舅爺的嗎?”

拓跋淩雲腳步微微一頓,便繼續朝這邊走了過來,臉上並無什麽驚訝,似乎是早已知道他在這兒,到了他跟前,將他打量了一番,才道:“我沒有認錯人嗎?六弟不去覆雨閣喝花酒,怎麽跑到這莊監寺大牢裏來了?”

拓跋墨宇對他的冷嘲熱諷隻當沒聽到,徐徐應道:“今日下朝後有位舊友送我一壇好酒,我想著咱們國舅爺最好此物,便順道過來走一遭,想不到這麽巧,在這又見到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