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八章 舊怨

她出嫁時的事,拓跋墨宇怎麽會知道?沐蘭正覺奇怪,腦子裏卻突然靈光一閃。當初她和東陵無絕一路從夏涼到西楚,半道上的確發生過一件令她記憶深刻的事。

荒蕪的草原之夜,月光下的浴血廝殺,還有那遍地的殘肢和屍體,這些場景曾經一度讓她做惡夢。她還清楚的記得,當時焰風從某具屍體身上搜到了一塊令牌,那個時候,他們的確是提到了一個什麽齊王。

從她的表情裏,拓跋墨宇知道她已經想起來了,便又道:“齊王派兵在夏涼邊界伏擊東陵君上,結果卻反而全軍覆沒,還落下了把柄。事後,東陵君上給我父王來了信函,父王不得不給東陵君上一個交待,同時,也看出了齊王和太子的野心,便削了齊王的名號,將他關入了莊監寺,就連太子也連帶被禁足了一個月,又賠了西楚不少財物,這事才算平息。”

是了,蕭翼是當時的送嫁將軍,齊王吃了這麽大的虧,又不能拿東陵無絕怎麽樣,如今在牢裏見到了蕭翼,那自然是把所有的怨恨都轉移到他身上去了。

那,蕭翼在牢裏的處境便也可想而知。齊王雖被削職關押,但他是太子的親舅舅,他若想整治一個“獄友”,那簡直是易如反掌。

“王爺,就真的沒有什麽辦法可以讓我跟蕭翼見上一麵了嗎?剛才聽說了他現在的近況,我怕即便是我們想到了法子救他,他也支撐不了多久。”沐蘭情急之下,哀求的看向拓跋墨宇,道:“隻要有一線機會,哪怕是冒再大的險,我也可以一試。”

她眼裏那份真切的擔憂與堅定的意誌讓拓跋墨宇有些動容,不禁問道:“恕我冒昧的問一句,你們夏涼國君都已經放棄他了,沐蘭姑娘為何還要為他甘冒這麽大的風險?”

沐蘭想了想,搖頭笑道:“這世上總有一些你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卻覺得非做不可以的事。蕭翼他能為夏涼舍棄一切,我便也能為了救他,不顧一切。”

這就是她心底最真實的想法,她要蕭翼活著,為此,她什麽困難都可以去麵對。

“想不到這世間還有像沐蘭姑娘這樣有情有義的女子,或許你說得很對,這世上總有一些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卻非做不可的事,你一個女子尚且可以如此,我若再袖手旁觀,豈不是連個女人都不如?”拓跋墨宇深深的看向她,道:“探監的事,我會盡量為你想辦法。”

“真的?”沐蘭沒有想到他會改變主意答應幫忙,半晌,才哽咽著道:“謝謝。”

拓跋墨宇隻笑了笑,又慎重的道:“不過,莊監寺看守很嚴,即便是以我的身份,也絕不可能將你們全帶進去。所以,隻能你單獨與我隨行。而且,不能出半點差子,否則,你我二人都有危險。”

沐蘭想也沒想便用力的點了點頭,道:“我一定會萬分小心,你怎麽吩咐我便怎麽做,絕不會給你惹麻煩的。”

“我也去。”一直默默旁聽的汐楓突然插口道。

沐蘭知道他是不放心她,“可是,王爺說了,他隻能帶一個人。你放心,我隻是去見他一麵,有什麽事我也能應付得過來的。”

汐楓看了看她,道:“我會在外麵等你們,若是有什麽變故,你便叫我。”

“這樣也好,多個人多個照應。”拓跋墨宇替她應著,道:“現在最重要的是要找一個合理的理由進去,莊監寺裏關的都是身份特殊的重犯,能與我搭上邊的,似乎也隻有齊王了。”

清舞聽到這裏,不可思議的道:“你要以探望齊王的名義進入莊監寺?這理由任誰一聽都會懷疑吧?”

他在京中一直是明哲保身,與太子本就比較疏遠,現在突然跑去牢裏看太子的舅舅,這不是太奇怪了嗎?

“可除此之外,別無他法了。”拓跋墨宇倒是渾不在意,看向沐蘭,道:“沐蘭姑娘不是說即便是冒再大的險,也願意一試嗎?怎樣,現在後悔可還來得及。”

沐蘭倒隻怕他後悔,堅定的應道:“連王爺都不懼危險願意幫我,我還有什麽好怕的,我們什麽時候出發?”

拓跋墨宇想了想,道:“現在天已經黑了,你們先歇下。後日便要行刑,時間雖然太倉促,但明天無論如何,我也會想辦法帶你進莊監寺走一趟。”

若依沐蘭的意思,現在便恨不得立刻行動。但她也知道,去那裏必要先行打點一番,拓跋墨宇答應明天帶她去,這已經是趕得很緊了。

王府地方大,三人各睡了一個房間,這也是這幾日來沐蘭第一次挨床板。想到終於趕到了有窮國,也終於趕在了蕭翼沒有被行刑之前,這些日子以來懸著的心才稍稍有了著落。

又想到東陵無絕,不知他現在平安回到皇宮了沒有?路上沒有再出什麽差池吧?雖然當時知道他背著她做了那麽殘忍的事,讓她一度有些恨他,可如今蕭翼還沒死,這份恨意便又稍稍淡化了些,反而對他生出一絲牽掛和悔意。

那些氣頭上說的話,現在回想起來,自己也覺得無比傷人,當時,怎麽就那麽的口不擇言了呢?其實,他的真心,她一直感覺到的,也未曾懷疑過。

沐蘭吸了吸鼻子,逼回了湧上眼眶的淚水。她當時定是著了魔了,才會那樣待他。如果能夠成功的救下蕭翼,不知道她和東陵無絕這輩子還有沒有機會再見上一麵?又或者,如果行動失敗,她是不是就會客死異鄉,與他生死永訣?

胡思亂想了大半夜,她才輾轉睡去。

這個夜晚,鄔江縣縣衙旁邊那棟簡陋的小屋裏,東陵無絕卻是才蘇醒過來不久。那日沐蘭離開之後,他吐血昏迷,這一睡便是好幾天,把所有人都嚇壞了。

焰風等人寸步不敢遠離的守候在旁,沈孟忠也立刻調派了兵馬駐紮在附近護駕,全城幾個最有名氣的大夫都被請來了,連同禦醫一道商討了救治的法子,又連灌了幾天湯藥,總算是把人救醒過來了。

禦醫說東陵無絕是過度傷心,導致氣血不通,傷了心脈,加上上次腿傷失血過多,還未恢複過來,所以才會昏迷這麽久。

東陵無絕隻覺頭有點昏昏沉沉的,支撐著坐起身來,道:“朕睡了多久了?”

焰風遲疑了一下,才應道:“回君上,已經三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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