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 決裂

顧心月頓時打了個寒顫,一直以來,他對她都是以禮相待,談笑唁唁,宛如一個翩翩君子,幾曾見識過他如此殘暴冷酷的一麵。民間傳聞中那個在戰場上如修羅的君王,原來竟是不假。

強忍著心中的懼意,顧心月故作鎮定的應道:“君上乃一代明君,仁愛賢明,應是不會濫用酷刑,屈打成招。”

聞言,東陵無絕冷聲一笑,道:“看來,你一點也不了解朕。對於敢在朕麵前玩弄聰明的人,朕一向很樂於讓她知道,什麽叫生不如死,悔不當初。”

語末,他眉眼間展露出一抹戾氣,道:“說吧,你是受何人指使謀害皇嗣?”

他語氣雖不重,卻自有一股懾人的威嚴,顧心月額際冷汗直冒,一瞬間心頭轉過千思百緒。最終,咬緊了牙關,道:“君上,小女是冤枉的。小女蒙皇後娘娘相中,有幸進宮見駕,心中隻有仰慕與感激,豈敢存害人之心。何況,德妃娘娘與我無怨無仇,她小產了,對小女半分好處也沒有啊。”

“你與皇後倒很是親近。”孟依青在旁聽著,不緊不慢的插了話,“哀家記得上一次在寒午宮外,你為了皇後,連頭都磕破了。便是皇後的陪嫁丫頭綿宜綿芳,也沒你這般機靈忠心。”

顧心月低垂著頭,掩飾著臉上的情緒,不安的回道:“小女得蒙皇後賞識,故心存感激。那次的事,隻是情急之下的本能而已。相信換作任何一位宮人姐姐瞧見了,也會像小女一樣,不顧一切保護皇後的。”

東陵無絕斂了斂眉宇,涼涼的道:“如此說來,最有可能指使你做這件事的,便是皇後了?”

“小女沒有這個意思。”顧心月慌忙跪伏在了地上,道:“娘娘賢良淑德,是母儀天下的典範,君上便是不相信小女,也不該懷疑皇後娘娘啊。”

“你果然是有些小聰明。”東陵無絕眼中的銳色又添了幾分,“你以為搬出了皇後做你的擋箭牌,朕便不會懷疑你了?”

孟依青也隨之喝斥道:“好個大膽的刁女,聽你的意思,是想暗示君上,你是受皇後指使的嗎?”

“小女絕無此意……”顧心月連聲音都顫抖了,“小女隻是想表明自己的清白,誠如皇後娘娘不可能加害德妃一樣,小女就更不可能了。君上,請恕小女鬥膽稟明,今日……德妃娘娘已來威脅過小女一次,說小女若不承認此事是小女所為,便要將小女淩辱至死。小女在這宮裏人微言輕,自知無力為自己辯護,可是,沒有做過的事,小女也是斷斷不能承認的。”

“德妃是這樣說的嗎?”東陵無絕唇角微挑,俊顏頓現幾分邪肆,淡淡道:“既是這樣,你還不從實招來?莫非,你以為朕的手段會比德妃更寬慈一些?”

顧心月萬萬沒想到東陵無絕會是這般反應,頓時跪不住了,跌坐在地上,流著淚,泣道:“君上,您怎麽能如此偏心?您就那麽的信任德妃嗎?自古以來,宮廷之中為了爭寵,毒殺自己孩子嫁禍他人的例子不是沒有,您……”

“閉嘴!”孟依青猛的喝斷了她,“你倒真會抬舉自己,你是想說德妃放著自己肚子裏的龍種不要,來嫁禍給你?還是說,連你也覺得,這件事跟皇後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

顧心月臉色一白,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應答。

“看來,你還是不準備說是嗎?”東陵無絕陰沉著臉,眼神駭人的盯著她,好一會,才道:“吳庸,先將她帶下去,明日押往刑部,好好的審訓。”

顧心月隻道這番必難過關,卻沒想到東陵無絕最後竟就這麽饒了她。但她也知道,到了刑部,才是真正可怕的日子。可是,她必須熬著,至少,這是她目前唯一可能的活路。

待人被帶下去後,屋子裏便隻剩下孟依青和東陵無絕。孟依青看了看他,開口道:“君上,你對這事怎麽看?倘若真是皇後……”

東陵無絕眼裏已然有了計較,道:“宮中有宮中的規矩,她身為六宮表率,若真是做出如此歹毒的事情,朕也絕不姑息。”

有他這句話,孟依青便放心了許多,卻又有些擔憂道:“可如今以榮家在朝中的地位,若非證據確鑿,若要定她的罪,前朝隻怕難免會有非議。”

“這件事,朕會妥善處理,母後不必操心。”

個中利害,東陵無絕自然比誰都清楚。榮家能有今日的尊榮,不得不說是他一手造就。如今,這股勢力倘若不能掌控在他手中,便也將是他一大威脅。

當日承諾榮紫璿時,何曾料想到會有今日?倘若莊親王地下有知,看到她變成現在這樣,不知會否怨恨他當年的決定?

次日,東陵無絕便率了眾人回到了皇宮。剛入了寒午宮,榮紫璿便前來宮門求見。

東陵無絕已料想到她的來意,正好他也有話要說,遂命吳庸通傳。

不一會,榮紫璿便入了內殿。不似往日的盛裝,隻著了件月白色的素袍,妝容也甚是淡雅,盈盈拂身道:“臣妾給君上請安,君上萬福。”

她這一身素裝倒是很適宜得體,隻不過,也讓他心底的痛更清晰。東陵無絕冷冷凝視著她,道:“皇後這麽急著來見朕,有什麽事?”

雖然知道他的心思從未放在她身上過,可是,看到他用如此冷漠眼神看著自己,榮紫璿心裏還是如刀割一般,不由便紅了眼眶,道:“臣妾聽說君上已經提審過顧心月,不知事情都查明了沒有?顧心月到底是臣妾舉薦進宮的,倘若她真與此事有關,那臣妾便有失職之過。臣妾心中實在難安,所以,特來問一問。”

“皇後那日不也說過了嗎?她一個官僚女子,又怎敢犯下如此滔天大罪?除非……”東陵無絕眸中蘊起一絲冷嘲,接著道:“是受人指使,有人替她撐腰。皇後辦事一向妥當仔細,想必對她的底細也知之甚深。朕也正想問你,依你之見,她背後的那個人會是誰呢?”

知道此番來必受質疑,榮紫璿早已有了心理準備,卻還是不免心虛的避開他的視線,垂首道:“臣妾慚愧,當日禮部將名單報上來的時候,臣妾見她家世清白,又難得的與卓姑娘肖像,故未曾深究。這終歸是臣妾的疏忽,所以,臣妾已命人去詳查,希望能籍此彌補臣妾的過失。”

“皇後對這事倒很是上心。”東陵無絕不冷不熱的譏諷著,看她那一臉的無辜鎮定,若非上次華妃的事,他已看清她不為人知的一麵,隻怕真要以為她還是過去那個善良恬淡的女子。

“此次的事連太醫都牽涉其中,外麵傳聞很多,相信你也有所耳聞。今天你既然來了,也免了朕再傳旨意。從現在起,你便留在鳳傾宮避嫌吧,後宮的事宜,暫時交由太後打理。”

榮紫璿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一會,才顫聲道:“往日裏,旁人再說什麽閑話,君上也總是信任臣妾的。如今,就因為外麵幾句閑話,君上便再也不信我了嗎?”

“你自己做過些什麽,自己心裏有數。東陵無絕目光清冷,宛如在看著一個陌生人一般,聲音冷得如同來自地府,”你回去好好想想,你是否還當得起朕對你的信任。”

他,他這麽說是什麽意思?這一刻,榮紫璿突然有種預感,她和東陵無絕怕是連當初相敬如賓的日子也回不去了。

“原來,君上早已對我生了疑心了嗎?今日是讓太後代掌後宮,明日,是不是就要下旨廢後?”榮紫璿流著淚看他,字字淒婉,末了,擠出一抹譏誚的笑容,道:“到底不是真的夫妻,於您,我終究隻是個外人。說什麽是應了對莊親王的承諾,其實,我也不過是您手中的棋子罷了。”

“你若真這麽想,朕也無話可說。”東陵無絕臉上未見一絲動容,冷睨著她,道:“你跟在朕身邊多年,應該早已了解,待朕忠心的人,朕自不會虧待。但若執意要與朕為敵,朕也絕不輕饒!你好自為知,跪安吧。”

真的是不一樣了,以往後宮事事他都交付於她全權處理,她從來無需為自己分辨,他也是無條件站在她這一邊。可這一次,她提及莊親王時,也未見他有半分心軟。最後那句警告的暗示,更是叫她心寒。

如若顧心月真的招認出什麽對她不利的話,隻怕,這一次她真的會跌得很慘。不隻是她,就連她們整個榮家也……

不行,她絕不能讓這種事發生!如果她連皇後的位份也丟了,那她還有什麽機會和指望?

唯今之計,隻有盡快從這件事中全身而退。定了定心神,榮紫璿平靜下來,道:“臣妾心中委屈,一時激動,失言了,這就回去避閑思過,臣妾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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