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宮宅院的門口,站著一名保安。

四宮家的保安絕對不是個用來門口登記的文職,也不會是差不多有點力氣就行的人,而是受過嚴格的格鬥培訓以及禮儀培訓,不論安保還是接待,都可以做到盡善盡美的專業人員。

而今天,算是他工作那麽多年裏,第一次接到“全力警戒”命令的一天。

這個命令簡直見了鬼,要知道,在霓虹就算有人打四宮家的主意,也不可能對著四宮老宅打與安保相關的主意。

另一個見了鬼的事情是,今天的四宮家來了很多客人,但並非什麽名門政要的賓客,而是一大批神官和尚。

這一群人,又不論職業的分為了兩種精神麵貌。

一種是滿臉正直鬥誌昂揚,走路都抬頭挺胸大步邁,看著跟上台領獎似的。

一種是不情不願唉聲歎氣,走路都挎個批臉小步挪,甚至還回回頭,看著跟上了黃泉路卻還眷戀著人間似的。

總之,今天的四宮家,很怪。

“今天到底怎麽了?”保安向身邊的保鏢小聲問了一句。

保鏢木著個臉,同樣小聲的回道:“感覺是碰到大事了……別說話了,後麵管家看著呢。”

保安隱蔽的回了下頭,看了眼站在院子裏,仿佛在等著迎接什麽人的管家與傭人,隻能好好閉上了嘴。

雖然很在意,但那並不是一個保安現在該在意的,他現在要做的,隻是和加派到門口的幾個保鏢一起,看好這個門。

能做的隻是瞪大眼睛,死死盯著四宮家外麵的夜色。

也就在這樣平靜到讓人犯困,又不得不認真撐著的夜色裏,忽地刮起了一陣狂風。

保安下意識的做出了擋風的動作,隻晃**一步就站穩了身體,同時出於專業素養,緊張的繃緊了身體和精神——因為這樣毫無征兆的風極為怪異,也絕對是敵人襲擊的最好機會。

“當心!”

他大喊了一句,並在詭異的狂風消失的第一時間瞪大眼睛,快速打量著宅院前的所有方向。

沒看到任何人。

但這並不能讓他安心,因為他沒看到任何人。

可他的身邊,明明該有幾個保鏢,還有一個剛剛和他說過話。

保安猛地回過頭,看到了更加驚悚的一幕——那些原本站在院子裏,不知是準備迎接誰的管家,傭人,此刻同身邊的保鏢一樣,消失的幹幹淨淨,毫無蹤影。

偌大的四宮家依然燈火通明,卻又靜的如同一片墳地。

保安一手抽出警棍,顫抖著抬起另一隻手,按住了耳邊的耳麥,急聲問道:“喂!有人嗎!能不能聽到!”

理應有人快速回複的耳麥裏,隻給了他一片寂靜的沙沙聲。

“喂!!有人嗎!!!”保安驚恐的大聲叫喊起來,一邊喊一邊踉蹌著往宅子裏跑去,“有人嗎!給我出來!別嚇唬我啊!”

之前說過,院子裏還有管家與仆人,但哪怕他不小心走了個神,打了個盹,那個賓客已經到了,院子裏和耳麥裏,也都應該還有人才對。

但是現在,即便他有失體統的大喊大叫,那些如同幽鬼一般悄然而可怕的管家,也沒有從不知哪個角落出現,刻薄的斥責他。

還在陪伴他的,隻有院子裏似乎稍稍黯淡了一點的燈光。

他唯一能想到絕對有人,且必須要去的地方,就是家主所在的院子和房間。

在那寂靜的簷下與走廊中,滿臉恐懼的保安快速奔跑著,衝向唯一可能感到安心的場所,卻在衝過某間居室時,聽到了屋內瓷器摔碎的清脆聲響。

保安猛地停下腳步,向著屋內大喊道:“有人在嗎!”

沒有回應。

保安顫顫巍巍的將手放在了屋門上,又縮回了手,沒敢拉開,想要繼續往前走,卻又聽到門上傳來了“啪”的一聲。

像是有人拍了下門。

保安下意識的回過頭,再一次想拉門看看,但剛剛抬到一半的手,卻猛的停在了那裏。

因為在那充滿傳統風格的紙門上,在那個發出拍打聲的地方,正如同逐漸浸透一般,漸漸浮現出了一個暗紅色的手印。

紅色的痕跡如同流淌一般,從手印上緩緩滑下,隨著血色愈發濃烈的“浸濕”紙門,散發出帶有微微甜意的刺鼻氣息,又往一邊挪了一下。

隨著紙門滑軌的滾動聲,門被拉開了一條黑漆漆的縫隙。

本來還能強自鎮定住的保安,瞬間在恐懼中陷入崩潰。

他驚恐的大喊著,沿著走廊向前跑去,穿過院子的隔門,跑入接下來的道路和走廊,第一次恨起四宮家那寬大的麵積,又在那一盞盞好似愈發昏暗的燈光中陷入迷失。

在夜色與昏暗的燈光下,往日優美而充滿韻味的景觀植物,此刻都顯得陰森恐怖。

恍惚間,本應對四宮宅院極為熟悉的保安,突然不知道這是哪一個院子,不知自己跑到了哪裏,正驚慌時,突然聽到了一個聲音。

“過來!”

他循聲望去,看到有間屋子拉開了半人寬的門縫,一名戴著漆黑墨鏡的管家正從裏麵探出頭臉,對他招著手,

往日總被底層傭人保安偷偷評價為厲鬼的管家,此刻在這名保安眼裏,卻是那麽的親切。

他趕緊跑了過去,想問點什麽,結果管家卻已經縮回了屋子裏,沙著聲急切說道:“進來!關門!”

保安立刻閃身進去,小心的關上了門,剛想回頭說話,麵前的紙門上突然“啪”的拍出了一個微微凸起的猩紅手印。

“啊啊啊啊——!!!”

保安嚇得跌跌撞撞的向後退去,撞倒了屋內的擺飾,在那亂七八糟的響動中,聽到了管家嚴厲的斥責聲。

“冷靜!別慌!它們進不來!”

保安死死盯著門上那個手印,確定沒像之前那樣拉開門,隻是毫無動靜的停留著,心裏稍稍安定了一點。

管家的聲音依然回響在身後:“沒事!沒事,它們進不來的。”

保安大口大口的喘了幾口氣,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又忍不住說道:“剛才我也,看到了一間屋子!裏麵有……有這東西,好像還打開門追,追出來了。”

“哦?”

“所以它們……好像能進屋吧?”

管家若有所思的說道:“嗯……這樣啊,看來它們能進屋……這麽說,屋子裏也不太安全啊……”

“是啊!咱們……”

正想說話的保安,突然覺得管家的聲音似乎有些過分嘶啞,啞到令人發冷。

一股強烈的寒意,就這麽順著脊椎骨突然衝上頭部,冷的手腳都開始不聽使喚,脖子都扭不動。

在這樣的僵硬中,保安聽到了身後更加詭異的聲音,還有一隻帶著強烈血腥味的濕膩的手,慢慢的抓住了他的脖子。

“既然知道,你怎麽還敢往屋子裏跑呢?”

那一瞬間,占據了全部身心的恐懼,讓保安發出了歇斯底裏的慘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岩永琴子被嚇了一跳。

她低下頭,看了看腳邊那個在昏迷中小幅度掙紮著的保安,有點擔心的問道:“喂,真的不會嚇死幾個人嗎。”

荻原明聳了聳肩:“四宮家的保鏢傭人應該都有健康檢查,不至於有帶心髒病的,排除這個問題,人其實也不是那麽容易嚇死……吧。”

話音剛落,旁邊一個昏迷著的黑衣保鏢突然猛烈抽搐了一下,整個人都微微彈起一點,之後又忽的沒了動靜。

荻原明沉默了一會,撓了撓頭:“我路上是不是不該閑著沒事給它們放恐怖片,教它們要一緊一鬆,給點希望讓人以為安全,等放鬆下來再讓人突然陷入絕望一類嚇人手法……?”

岩永琴子發愁了歎了口氣:“你好閑啊。”

荻原明若無其事的說道:“路上走了幾個小時呢,能不閑嗎,咳……走了走了,如果有人心跳真停了,它們會給我匯報搶救的。誒對了,把人搬進去吧,門口躺著怪不好看的。”

岩永琴子再次歎著氣,跟著荻原明繞過躺在地上的幾個安保,踏入了四宮家的大門。

地上的幾個人也幽幽飄起,飛了進去。

沒有任何人推動,那扇大門轟然關閉,掩住了今晚將要發生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