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互相之間理應敵對的立場,和早阪愛那不知算不算鄙夷的“擔憂”,首先,岩永琴子當然要以惡意的角度去思考。

她揉了揉發僵的臉,懵逼的問道:“等等,你說的幫忙是指……”

早阪愛以職業的態度回答道:“我對此稍微有些經驗,大概可以幫岩永小姐更好的放鬆一些。”

不是要“幫忙分擔”,那麽可以理解為,這個提議是純粹的“出於善意”。

對於剛經曆過一次的岩永小姐而言,這種幫助顯然太刺激了,從感情層麵上來講,她也對此打心底的充滿抗拒。

然而這又恰恰戳到了她的心坎——無論男女,在發現自己滿足不了性伴侶時,內心都是比較受傷的,何況岩永琴子還帶有目的性。

於是她真的考慮了起來。

雖然早阪愛說的是“幫忙放鬆”,似乎隻是一個羞恥心的問題,但岩永琴子不會天真的覺得到此為止,哪怕早阪愛真沒別的打算,到時候也絕對會演變成一種非常X亂的狀態。

然而在昨晚那淩亂的腦內風暴中,岩永琴子恰好也考慮過那種“分擔”。畢竟以單純的理性與可行性而論,那大概是最適合達成她所選道路的一個辦法。

雖然感情上接受不了,但作為一個理性人,岩永琴子還是將那作為一個備選方案放在了心底,打算實在不行的話再拿出來考慮一下。

隻是她也沒想到,機會居然來的這麽快,隻是昨天剛想完,今天就跟個龍卷風一樣撞到了臉上。

“那麽你……”岩永琴子轉頭看向荻原明,又覺得這種舉動很蠢,改口道,“哦,是不是不用問你的意見。”

荻原明攤了下手,表示自己沒意見,非常沒意見。

雖說對早阪愛提出這種令人欣喜的建議感到有些奇怪,但看早阪愛並無芥蒂的樣子,也用不著急著搞清,可以事後再問。

除此之外,荻原明還算是好好的了解了一下女人這個物種,但他終究不是懂王,不可能比女人更懂女人,倘若有早阪愛從旁協助,岩永琴子應該能好受一些,事情也會更順利一些。

從一些反應來看,岩永琴子對此的在意程度確實很高,已經是有點心結的程度,那麽總的來說,應該是個不錯的提議。

好吧,不扯那麽多沒用的,荻原明就是興奮了。

雖然不是沒在風俗店三人過,但從各種意義上來講,這都不是一回事。

考慮到女孩子私下裏似乎更能聊開性方麵的話題,荻原明提議道:“要不你們看著商量,我先上樓?或者你們去樓上?”

岩永琴子淩亂的捂著臉,悶聲說道:“你先上去吧。”

荻原明看了早阪愛一眼,得到了她微微點頭的回應,放心的上了樓。

在荻原明走後,岩永琴子確實輕鬆了一些,她放下捂著臉的手,看著靜靜等待的早阪愛,臉色有些糟糕的問道:“你們經常這麽做嗎?”

早阪愛反問道:“岩永小姐是指什麽?”

“當然是多人這種沒羞沒臊的事!”

“不,絕對沒有,其實我也是很羞恥的。”

雖然在說這話時,早阪愛依然是平靜到有些冷漠的樣子,但岩永琴子反倒信了幾分,畢竟這個樣子很沒說服力,但又和之前以及上次見麵判若三人,是具有極強偽裝能力的表現。

加上之前圓滑的裝傻,她顯然是一名具有極高綜合素養的職業女仆,應該不會犯下這種錯誤。

所以那不是很沒演技的犯錯或敷衍,而是一種近乎於自我催眠的偽裝,是僅將注意力放在“責任與事情”,忽略掉“多餘情感問題”的職業狀態,現在的早阪愛,與其說是一個鮮活的人類女生,不如說是一個機械般精準執行工作的女仆。

機械到岩永琴子充滿將其戳破的惡意。

“既然如此,你為什麽會這樣提議?”岩永琴子發問道,“這不符合正常心理吧。”

早阪愛冷靜的回答道:“因為看您似乎在為此困擾,又非常在意,就想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幫助一下。”

“不,不是這樣。”

岩永琴子直視著早阪愛的雙眼,如同推理,更如同審問一般的說道:“哪怕是沒有實權的四宮大小姐的貼身女仆,也必然經過四宮家的嚴格培訓,不至於是個看到麻煩就要幫的爛好人,除此之外,你沒理由關心我,更沒理由關心到這種誇張的地步。”

早阪愛的眼神,出現了動搖與閃躲。

見此,岩永琴子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測,聲音中的審問意味稍減,變為了言之鑿鑿的敘述。

“我能想到的最大可能性有兩個,一個是你的生理與心理需求極為強烈,為此不惜忽略掉一般的道德觀,占有欲和羞恥心,哪怕將我卷進來,也要在今天好好的當一次情人——證據是你今天一有時間,便立刻主動聯係了荻原先生,沒等回複便已經到來,又在被拒絕時顯得很消沉。”

早阪愛的視線徹底躲開了,明顯缺乏底氣的小聲否定道:“沒,不是什麽強烈的生理需求”

岩永琴子沒搭理這毫無說服力的反駁,繼續說道:“另一個可能性是,你在關心荻原先生,在意他的感受,因此在這個青山小姐徹底不在場的時間裏,你將自己暫時假定為了荻原先生的女仆,並以完全盡職的態度,去為荻原先生分憂——證據是你現在近乎機械化的女仆狀態。”

這一次,早阪愛連唯唯諾諾的無力反駁都沒發出來。

岩永琴子探出身子,以這種極具壓迫感的方式緩聲問道:“為什麽會在意到這種程度,為什麽要‘負責’到這種程度,讓你寄托了忠誠心的主人……到底是誰?”

這突如其來的質疑,如同鋒利而精準的手術刀一般,直戳到了早阪愛內心的“壞處”,讓她猛然抬起頭來,忙不迭的回答的:“當然是輝夜大小姐!”

“嗬,是這樣嗎?”岩永琴子明顯不信的冷笑了一聲,“那你怎麽解釋你現在的行為?怎麽解釋你這如同犯人一般的反應?承認吧,你就是想背棄現在的主人,背棄可憐的四宮大小姐,意圖跳槽到這裏來,搶走青山小姐的位置!”

早阪愛再一次回避著視線,慌亂的搖頭道:“不!我怎麽會有那種對不起青山小姐的妄想……”

其實岩永琴子的推理隻有前麵兩個可能性,到了這裏,就純粹在借著之前的威勢去詐早阪愛,滿足她想要摧毀麵具的惡趣味,同時也看看能不詐出一點新的信息。

結果早阪愛的反應和回答,讓岩永琴子結結實實的懵了一下:“……你管這叫妄想?等等,你還真覺得這是一件好事?”

“不,我沒有……”早阪愛有些痛苦的捂著額頭,也進一步遮住了眼簾,“我沒有那樣想,我不能對不起青山小姐……”

“倘若除去對不起青山小姐這個理由呢?”

“……”

這突如其來的沉默,已經是意味分明的回答。

岩永琴子有些腦瓜子疼。

“我說,當女仆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嗎……?”

“並不,很累,其實我早就想離職,感受一下自由的生活,不過給荻原先生當女仆的話……工作不多,沒什麽規矩,並不怎麽耽誤自由,還能……”

還能天天見到,理所當然的生活在一起。

這樣就是一件很幸福的事了。

早阪愛沒有說出來,但岩永琴子隱約猜得到,畢竟早阪愛不是經濟壓力大的人,既然不是衝著優渥的工作條件來,就隻能是衝著人來。

於是她的腦瓜子變得更疼了。

“明白了,這就是所謂的癡女屬性吧。”

“才沒有……”

“你還沒給這家當女仆呢!就能為樓上那個男人做到這種程度了,你還說你不是?”

“我……”

早阪愛摸了摸臉,確認自己沒露出什麽能稱為“癡”的不雅神情,但依然找不到話語反駁。

今天的目的性確實強了一點,導致失去了退路,既然對方想揪著這點不放,確實沒有什麽回旋的餘地。

……但自己本來就不要退路了來著?

想到這點,早阪愛心中釋然,一扭臉說道:“那就是吧。”

岩永琴子挺震撼的。

她確實如願毀掉了那張“盡職盡責”的女仆麵具,卻沒想到麵具的下麵,是一張已經放棄治療的癡女嘴臉。

不是那種隻會蹲在牆邊流口水的癡女,而是保持著美麗優雅的儀態,以一種理性而又瘋狂程度的盡心考慮,什麽都願意去做的癡女。

為了確認這個新情敵到底是個什麽品種,岩永琴子刨根問底的詢問道:“你到底能為樓上那個男人做到什麽程度?”

這個問題早阪愛並未想過,遲疑了一下才回答道:“荻原先生也不會提出什麽為難人的要求吧……”

“那我舉個例子,比如那種帶有疼痛刺激的。”

“……”

早阪愛又一次在沉默中扭開了臉。

雖說還沒試過,平日也會怕疼,但在情緒極端化和發泄內心壓抑的時候,她血統中那四分之一的狩獵民族血性就會覺醒,從而讓她變得不畏疼痛,甚至懷有一定程度的渴求。

比如當初最為瘋狂的那一夜,就是源自於她的要求。

而就算是普通的周六夜晚,因為將那視為某種減壓發泄的緣故,早阪愛其實也是一個什麽都能享受的狀態。

再加上同樣重要的感情問題,隻要不是什麽太過分的做法,她對此的接受度就很高。

於是在岩永琴子的詢問中,早阪愛對自己多出了更深的了解。

至於岩永小姐,當然是傻了的。

她掰著手指頭算了算已知屬性。

一個身材性感,長相柔媚,具有文學方麵的氣質修養和幽默感,還戳到了男人性癖的貓娘。

一個忠心耿耿,溫柔貼心,充滿“放心不下”這種程度的責任感,極度適合居家生活的女仆。

最後是一個予求予取的抖M?

這麽說可能過於簡單了點,從這兩次接觸的細節中,岩永小姐其實已經推理出了更多要素,比如說早阪愛可能因為傭人出身和關係定位的緣故,毫無平等視角的占有欲,而是“自甘墮落”的居於一個完全不對等的位置,進行著片麵的付出和索求。

說簡單點,就是根本不在意荻原明有沒有別的女人,也壓根沒有一點“進取心”——但凡她有一點敵意醋意,也幹不出今天這種事。

最後,當時胡謅說荻原明可能會用她發泄人性黑暗麵中的肮髒欲望什麽的,雖然不知道發沒發生,但結果顯然是:可以。

那麽總結一下,這是一個明顯死心塌地滿懷眷戀,以自甘墮落的低身份予求予取的抖M。

這拿頭打?

如此一回想總結,岩永小姐突然感到了深深的絕望。

自己憑什麽從這裏麵殺出來,讓荻原明放棄這片“奇珍異草”,吊死在自己這顆小樹上?

憑身材?

……雖然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但前提在於荻原明是“殘缺和嬌小”的特殊愛好者,而不是一個自稱全控的無恥男人。

岩永琴子有些無力的趴到了桌子上,原本很有威勢的明亮眼睛,就這麽一點一點黯淡了下去。

“岩永小姐?您突然怎麽了。”

哪怕早阪愛很擅長揣摩他人想法,也不可能想清楚岩永琴子這波從咄咄逼人,到震驚發傻,再到消沉失落的心理曆程,隻能這樣充滿不解的問了一句。

岩永琴子無力的抬了抬手:“沒什麽,嗯……至少跟你沒關係。”

僅從目標上來說,兩人並無針鋒相對的衝突,就算有衝突。也是岩永琴子單方麵的想將她排外掉。

但對於“毫無進取心”的早阪愛而言,那種舉動又完全是對著空氣打拳——連紅豆飯大招都miss了,剩下的更是連點風聲都聽不到。

於是,在岩永琴子有了一個能名正言順排外早阪愛的身份之前,她的揪心確實和早阪愛完全無關。

看到岩永琴子不想說,早阪愛也不好問,隻能轉移話題般的提議道:“那要上樓嗎?如果心情不好的話,來一次可能會很有效。”

岩永琴子突然感覺她不對勁。

麵對岩永琴子充滿疑問的目光,早阪愛認真的說道:“很減壓,也很舒緩心情,效果比泡澡還好,我每周的工作壓力,主要都是靠這個舒緩的。”

岩永琴子沉默了一會,抬頭問道:“你剛才是不是否定了你有旺盛的生理需求。”

早阪愛怔了一下,慢慢移開了視線:“我覺得這個算心理需求……”

岩永琴子歪了下腦袋:“他很好用,對吧。”

“你怎麽……不,不要這樣說,很失禮……”

早阪愛很慌,因為在最初的一段時間裏,她確實有過這樣的想法,等到後來感情深了,才當做無人知曉的黑曆史封存了起來。

然而岩永琴子那敏銳的洞察力,卻再次猶如精準的手術刀一樣,直直的戳到了她內心的“壞處”,搞得她重新陷入了罪惡感之中。

岩永琴子這次沒有追加打擊,也從之前的低落感中脫離出來了一點,拖著腮幫子發了會呆。

在早阪愛考慮要不要說點什麽的時候,她突然抬起雙手一拍臉蛋,狠狠的用雙手擠著臉,抽風一樣的大喊道:“啊啊啊啊啊啊啊——什麽啊!這一點都不像我嘛!”

早阪愛被嚇了一跳。

而更把她嚇了一跳的是,岩永琴子在那之後拍案而起,以平常到有些輕快的聲音說道:“走了。”

這一動一靜的反差,搞得早阪愛以為岩永琴子精神上出了點問題,快步跟上已經在上樓的岩永琴子,低聲問道:“岩永小姐,您還好麽?”

“很好啊,好的不得了。”

岩永琴子揮了揮手杖,帶著一股子認真的執拗勁說道:“畏畏縮縮根本不是我的性格,而且差點忘了,我原本就是在不可能的前提下賭一把,這還怕什麽啊。”

帶著這股氣勢,岩永琴子橫衝直撞般的衝進了休閑房間,將有些發愣的荻原明一把按進懶人沙發裏,又跨坐在了他的腰上。

以這好不容易取得的居高臨下姿態,她看著荻原明的臉,一字一頓鄭重說道:“證明給我看!”

荻原明人都是懵的:“證明什麽?”

“你很好用。”

“……啊?”

荻原明抬起頭,看向岩永琴子後麵突然雙手捂臉的早阪愛,滿心迷茫的問道:“你倆聊什麽了?”

早阪愛捂著臉,連連說道:“沒什麽!沒什麽!”

岩永琴子雙手抱著荻原明的臉,將他的頭強行扳正了回來,繼續以鄭重的樣子說道:“剛才說錯了,重來——把你對我的興趣證明給我看!”

話音剛落,岩永琴子輕哼了一聲。

這不是在表示不屑,而是荻原明的手已經不太規矩,對於這樣的接觸,岩永小姐暫時還會覺得癢。

在明知有其他人在場的羞恥中,她的氣勢頓時泄了下去,把臉埋進荻原明的脖子處,小聲嘀咕道:“為什麽你還能這麽自然的開始啊……”

旁邊,沒法像她一樣“躲起來”的早阪愛也顯得很不知所措,雖然這是她的提議,但是用來冷靜做事的女仆麵具剛被岩永琴子拆了,剛剛的氣氛也很不對,不論哪一種狀態,她都沒法快速進入。

荻原明看了看兩人,聳了聳肩:“不然呢,你倆一個比一個僵,我還能和你們一起僵著?早阪,過來。”

有了荻原明的主動引導,早阪愛總算能從不知所措中脫離出來,脫下外套坐在荻原明身邊,在腦子裏整理著自己該做的事。

但在她整理好之前,就已經被有經驗的荻原明很負責的照顧了一下,再難保持清醒的思維。

“荻原先生,我……我隻是來協助岩永小姐的。”

“想什麽呢?覺得今天沒你事?”

“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