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一直到一月十五日之前都叫新年,但真正算是新年假期的應該隻有前四天,從五號開始,店鋪便開始營業,股市也開盤,整座城市會如同小別勝新婚一般,陷入暫時的熱鬧。

荻原明常去的某些店,也會在那時重新營業——畢竟人家也是需要休息的。

為此,荻原明二號約詩羽出了趟門,在酒店的房間裏調節了一下旺盛的火氣,在沒用手動擋的情況下成功渡過了這個新年。

不過詩羽比較不喜歡粗暴的,荻原明也好好克製了一下,沒讓她在大過年的晚上不好回家。

而就在五號的前一天,也就是四號下午,七海收拾好了回老家的行李。

回來的時間預計為七號晚上,直接接軌八號的開學。

“那……荻原先生,我走啦?”

明明是她自己要回趟家,也是自己確定的時間,但在臨走的時候,她卻顯得依依不舍,好像隻要荻原明一句話,她就會放開行李留下來。

老實說,當時荻原明腦子裏閃過的第一句話是:你趕緊走。

這當然不是因為討厭,而是因為二號雖然泄了點火,但因為克製的緣故沒有盡興,反倒像是吃了一份可口的開胃菜那般充滿了胃口。

或者說,在餓的時候少吃兩口強製放下,其實比完全不吃更加煎熬。

若在一次盡興的發泄前,繼續任由這“長大了”的小女仆在麵前晃悠,時不時還來點按摩和陪睡,荻原明不確定自己會不會腦子一熱,把她給吃了。

摸了摸七海的頭,荻原明溫聲說道:“去吧,都離家這麽久了,回去好好和家人說說話。”

七海的情緒看起來有點低落,哪怕是平日無往不利的摸頭,也沒讓她露出如同受到誇獎的寵物一般的神情。

就在荻原明考慮要不要來個吻別的時候,七海突然張開胳膊,有些用力的抱住荻原明,把臉埋進他的胸口,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這突如其來的擁抱,以及深吸氣這個舉動,讓荻原明恍然想起自家女仆是被某個小狐狸教出來的,說不定也會像那隻小狐狸一樣,在偶爾的爆發之下瘋狂吸取自己的精氣。

當然,對於精氣充裕的荻原明而言,那是一件極好的事。

荻原明也用力的抱了抱七海,俯身吻了下她的額頭,笑著說道:“怎麽了,不舍得?”

七海像是搖頭一樣的在荻原明懷裏鑽了鑽,又使勁點了點頭。

都說自己呆久了想找人陪,同居久了又想圖個清淨自由,但如果同居的妹子既漂亮又聽話,從沒造成任何令你疲憊的困擾,不會限製你的自由,隻帶來了不少的樂趣享受,還將你的生活打理的舒適愜意井井有條,就完全是另外一種情況了。

至於所謂的清淨,其實也已經足夠充裕,畢竟七海還有自己的學習生活,不是一整天都在荻原明麵前晃悠,他每天的大部分時間還是獨處,就算真有想要安靜的時候,氣氛感敏銳的七海也能立刻察覺到,從而減少話語,將本就柔和的聲調進一步放輕。

溫聲細語這種東西,從來不會讓人覺得吵,反倒會讓人更加寧靜。

所以說,更該覺得不舍的,應該是荻原明才對。

看著七海扶著行李箱的拉杆,他都有種“自家孩子要出遠門了”的迷之惆悵。

“那我走啦,荻原先生,您一定要好好吃飯,冰箱裏有麵包和牛奶,休閑房間的儲物櫃裏有零食,啊當然,可以的話還是按時定外賣吧,注意一下營養均衡就好。”

“行了行了,我之前一直都是自己住的,還能把自己餓著不成。”

前麵剛說了有點把七海當孩子看,結果被這麽絮絮叨叨的一交代,荻原明隱約覺得,七海似乎也在把自己當個孩子看,還是那種兩天不管就會死在家裏的。

她眼裏的自己有這麽軟弱嗎?還是說自己確實變得軟弱了點?

在荻原明思考這個問題的過程中,七海又在荻原明懷裏使勁吸了幾口氣,隨即像是補足了能量一般,帶著活力十足的笑容離開懷抱,重新抓住了行李箱的拉杆。

在荻原明的陪伴下走到門口,七海又突然想起什麽,回頭說道:“哦還有,貓砂要您自己鏟了。”

“……草。”

從這突如其來的糟心感裏,荻原明確認自己真的變弱雞了。

在已經暗下來的天色中,荻原明在院子門口與七海揮手告別,隨後點了根煙,目送那熟悉的身影漸行漸遠,有些惆悵的呋了一口煙氣。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想著接下來的幾天又要自己鏟貓砂拿外賣收拾餐盒清潔桌麵扔垃圾,以及由此產生的糟心感,荻原明也不得不承認,自己是真的讓養廢了。

已經回不去了啊……

在這樣的惆悵中,荻原明感受到了臉上的一絲涼意,抬起頭來,發現天空落下了雪。

這是今冬的第一場雪。

荻原明不是太喜歡雪,因為下雪預示著寒冷,而他曾經挨過凍,不過後來擺脫了基本的溫飽問題,尤其是這三年來過的很安逸,他倒是可以隨著心情喜歡一下。

但不是現在。

看著陰沉沉的天空,和稍稍變大了一點的雪勢,荻原明滿心都是一個草字。

如果下的比較大,等到明晚那些店終於開門營業了,自己怎麽出門?

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麽?為什麽要受到女仆、過年和天氣的連續gank?

荻原明尋思了一下,覺得自己最近應該沒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不至於讓老天爺針對自己——就算真要懲罰自己,也用不著用這麽大的陣勢針對個雞兒吧。

且看看吧,如果雪確實下的比較大……其實也不是出不了門。

畢竟這裏是並不偏北的繁華東京,又是年後比較重要的經濟複蘇時刻,就算再怎麽樣,也不至於來一出大雪封城。

想著這個,荻原明的心裏多少有了點慰藉,哈著氣回了屋,也回歸了自己獨處的日常。

果然會覺得有點冷清,尤其是配合著落雪。

荻原明久違的給自己泡了壺茶,坐在飄窗的茶桌上,看著窗外漸大的雪勢,查了查大阪的天氣,確認那邊沒有下雪。

又給七海發了條消息,確認她已經上車,姑且放下了心。

那之後,便是安靜了。

荻原明喝了半壺茶,續上熱水,回到了令人墮落的被爐和懶人沙發中,懶洋洋的拿起手柄,打算就這麽渡過今晚。

雖說因為最近一直窩在這裏,遊戲機這邊的遊戲已經玩的差不多了,該去看看電腦那邊,但荻原明實在是不想動,也不想好好的坐在椅子上。

是時候買台筆記本了,雖然沒台式機玩的舒服,但勝在躺的舒服,一些配置要求不極致的遊戲,還是可以玩一玩的。

話雖如此,荻原明卻沒有動事,至少今晚他沒什麽行動力,連晚餐都打算用麵包湊合湊合。

但就在這樣閑散的一個小時後,他的手機響了。

看著上麵的號碼,荻原明麵色奇怪的皺了下眉頭,隨後接通放在耳邊。

“好久不見,荻原先生,介意和我見一麵嗎?”

“倒不至於連見一麵都介意,去哪。”

“我已經在您家門口啦,但我沒有院門的密碼和房門的鑰匙,您家的院子也實在有點麻煩,如果方便的話,能不能來接我一下?”

“……來了。”

帶著一副很奇怪的表情,荻原明離開了他的安樂窩,穿著送七海出門後懶得換掉的外出衣服,也沒穿外套,就這麽出了屋。

外麵的雪已經很大了。

荻原明繞過樹灌從,開了院門,在院子的門口,迎上了那一身雪白,如同精靈般的小小身影。

不是慘到堆了一身雪,而是白色的貝雷帽與白色的大衣,當然,還有那極富標誌性的手杖。

她帶著燦爛的笑臉,將一朵小白花舉到了荻原明麵前,雖然肩膀和帽子上有積雪,但這朵小白花卻被她好好的護在懷裏,隻在拿出來時,才沾染上了一點雪晶。

“路上隨便摘的一朵小花,荻原先生喜歡嗎?”

荻原明曾在心裏,用“像是一個在夜晚扇著翅膀飛來陽台,向你送出了漂亮花朵的精靈”來形容岩永琴子,但也未曾想到,這一形容居然變成了現實。

雖然陽台變成了門口,但花很漂亮,精靈也是真的。

就連這樣的雪夜,也變得很美。

荻原明呼了一口白氣,目光複雜的看著她,一時間沒有說話。

岩永琴子笑意更甚,得意的舉著小白花問道:“怎麽,荻原先生已經感動到說不出話了?”

“不,我隻是在想……”

荻原明遲疑了一下,最後還是用一種複雜的語氣,說出了心裏話。

“按照咱們上次分別時你說的話,以最為通俗直白結果論,你向我送出這朵花的意義,是想上我。”

“……誒。”

夜燈下的兩人陷入了安靜,隻有呼嘯的風雪聲,在努力填充著那份沉默。

片刻之後,岩永琴子重新露出可愛的笑容,在斜斜飄落的雪花與夜燈中,舉著手中的小白花。

“荻原先生喜歡嗎?”

這一反應顯然是默認了,那麽讓我們忽略這美好的景象,看一看事情的本質。

她在舉著花問道:花給你,能給我草嗎。

那一刻,荻原明的心裏,飄起了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