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抱歉,之前在上課,剛剛看到早阪小姐的消息。】

【我已經幫你問過霞之丘小姐了,她同意了,你們要來家裏嗎?】

對於這次作為中間人的“牽線搭橋”,七海的行動力一如既往,還顯得很熱情——要不是知道七海應該不是腹黑的類型,也應該不知道自己和詩羽的特殊身份,早阪愛幾乎以為這是什麽看戲的熱情。

【就不打擾荻原先生了,如果我和霞之丘小姐說的太多,未免有客人冷落主人的失禮之嫌,雖然荻原先生不會在意,但我依然會不太自在,青山小姐應該明白那種感覺吧。】

【喔,我明白了,這樣確實不適合來家裏,那就另約地方吧。】

早阪愛微微鬆了口氣,繼續打字道:【我明天放學後有時間,麻煩幫我問下霞之丘小姐可以不可以,至於地點就由她來定吧,以她的方便為主。】

片刻之後,七海直接發回了一張電子地圖的截圖,很清晰的標注著附近區域的道路和一間家庭餐廳。

【霞之丘小姐明天有空,說來這裏。】

【麻煩青山小姐了,可以的話,能否也別告訴荻原先生,特意選擇不去家裏,就好像是……刻意躲著一樣。】

在這之後,早阪愛立刻繼續道:【啊當然,也不是在讓你隱瞞,算了,說了也沒什麽。】

【哈哈,我明白啦,說起來確實有點尷尬。】

將這種事情說出去有嘴碎之嫌,但女仆又應該將可能與主人相關的事情如實匯報,衝突之下七海肯定注重後者,考慮到詩羽和荻原明的明麵關係也很近,七海很有可能提上一句。

所以早阪愛有意將事情說成有點小尷尬,告訴了也無所謂的小問題,那麽隻要荻原明沒有問起,七海對此的意識便更傾向於嘴碎,不會將此作為什麽閑聊的話題。

額外的麻煩處理完畢,剩下的,就是專注於“對手”了。

早阪愛向著四宮輝夜點了下頭,表示已經約好。

於是在周一的放學後,兩人分別離開學校,又在校外的計程車上重新見麵,去往了約定的地點。

四宮輝夜換上了一件外套和帽子,算是做了點偽裝,之後拿著街邊隨手買的雜誌,先行進入了約定的家庭餐廳。

既然要裝不認識,兩人肯定得和離校一樣分別進去,而在這個先後順序中,四宮輝夜決定自己在前,給早阪愛探探路。

距晚餐還有不少時間,餐廳裏客人不多,且麵前桌上擺的大多是飲料與非正餐的小吃,四宮輝夜很普通的打量著環境與空餘餐桌,結果看到了坐在角落座位處的詩羽。

等等?

四宮輝夜一個激靈,手裏的雜誌掉在了地上。

正迎上來的服務員很是詫異:“這位客人?您怎麽了?”

“呃,沒什麽。”四宮輝夜撿起雜誌,露出尷尬而不失優雅的微笑,“沒什麽,真的沒什麽。”

說話間,她也在偷眼打量著詩羽那邊,發現對方隻是安靜看著手裏的書,完全沒有在意這邊的動向,心下稍安。

她沒想到早阪愛今天約來“道歉”的居然是這位,如果早知道,她肯定要選擇在外麵等著——畢竟曾和對方打過照麵,自己這並不徹底的偽裝,搞不好會被識破。

如此想著,四宮輝夜找了一個稍遠的座位,坐在背對角落的沙發椅上,有了座椅的遮擋和帽子,才能絕對不被認出。

她隨意的給自己要了點東西,並在服務員走後,露出了極為鄭重的震驚之色。

矛盾?道歉?說錯話?

不!早阪可能是在說謊!

怪不得早阪要那麽認真重視,怪不得她會犯下“說錯話”這種對她而言的低級錯誤,怪不得對方沒有當場諒解。

因為早阪根本不是開了不得體的玩笑那麽簡單,更有可能的,是一次非常嚴重的試探失敗!

同性之間的情感是會被視為異類的,哪怕這個年代的人已經開明了不少,但會對此驚訝,嘲笑,反感的人依然不在少數,何況是在高中這個尚且不夠懂禮貌的年齡。

一個搞不好,便有可能受到排擠,或受到比排擠好不到哪去的起哄說笑。

因此,不論對方最終能否接受,在徹底明白早阪愛的意向之前,也隻會將一些隱晦的試探當做是開玩笑。

若想改變這一切,就隻能,也必然要有一次表明意向的激進試探,將自己的心意與性取向明確傳達給對方。

對,絕對是這樣的,早阪愛本就不可能開什麽過分的玩笑,除了特別偏激的人,無法當場緩和的可能性幾乎不存在——除非她已經無法忍耐心中的情感,和一次次毫無意義的試探,做出了一次激進的試探行為!

結果失敗了。

想著早阪愛昨天偶爾的發呆,並在發呆時露出的那張稍稍有些寂寞,有些消沉的臉,四宮輝夜感到陣陣心疼。

早阪愛是很能藏住心事的,一旦將心事寫在了臉上,就說明心底已經是滔天巨浪。

想著這些,四宮輝夜沒埋怨早阪愛對自己說謊,她是不能忍受背叛,但也不至於將這難以啟齒的困擾包括在其中。

反而非常理解。

隨著餐廳門上風鈴聲的響起,早阪愛走進了餐廳。

四宮輝夜的視線立刻移了過去,目視早阪愛帶著很是勉強的開朗笑容,走向了那個角落處的位置。

很勉強,哪怕不是熟悉她的四宮輝夜,而是隨便一個對情緒感官不太遲鈍的人,都能看出她笑的很勉強。

輝夜更感心塞,在她的認知裏,早阪愛的麵具本應是無懈可擊的,哪會偽裝的這麽難看。

所以今天是要結束了嗎……在“讓你感到困擾了”的道歉中,結束這段不容於世的情感……

不!不對!對方既然接受了邀約,就說明……也許還有可能?

意識到這個,四宮輝夜一個激動,舉起手機給早阪愛示意了一下,之後快速打起了字。

雖然不知道四宮輝夜是想幹嘛,但在確認詩羽一直在頭也不抬的專心看書後,早阪愛暫時停下腳步,也暫時收起了符合上次“見麵”的難堪笑容。

她拿出手機,經過片刻的等待,看到了四宮輝夜發來的消息。

【加油啊!早阪!千萬不要輕易放棄!】

“?”

第二百一十五章 詩羽突然笑不出來

早阪愛微微歪了下頭,用了一小會的時間,思索四宮輝夜這莫名其妙的話究竟是什麽意思。

自己給四宮輝夜的說辭,是向一個“說錯了話,惹對方生氣了”的朋友道歉,這種時候鼓個勁倒是很正常,但為什麽會有一句“千萬不要輕易放棄”?

自己沒說是多重要的朋友,道歉的成功與否,大小姐應該不會過分在意,將此視為關心的方式,未免有些違和。

與其說是關心,倒更像是在表達“就算再絕望也一定會有轉機”的意思。

所謂的絕望,倒是很符合今天自己很可能被對方不依不饒的敵對,絲毫不給自己留下容身之處的糟糕狀況,那麽一定會有的轉機就是……

等等!大小姐不會知道真相了吧!?

隨著這個設想,早阪愛手中的手機彈了起來,又被她一把抓住,用力到發出了細微的“咯咯”聲。

早阪愛覺得自己不該和四宮輝夜一樣過度腦補,但不管怎麽看,這樣的語境都極為吻合,而且暫時想不出其他可能。

更重要的是,她曾在上次被特別關注時,因為總覺得四宮輝夜似乎知道些什麽,問過一句“大小姐有沒有聯係過荻原先生?”

那一問其實很突兀,雖然四宮輝夜當初沒顯得有多在意,但說不定已經讓她起疑。

之後又有了一個很好的當麵交流機會,那就是荻原先生上次受邀來四宮別院的時候,如果大小姐確實掌握了某些信息,拿著信息去問了什麽……

……大小姐可能真的什麽都知道?

所以那句“千萬不要輕易放棄”中,所表示的可能會到來的轉機,可能是她已經聯係了荻原先生?!!!???

早阪愛覺得自己不該和四宮輝夜一樣過度腦補,變成一個沙雕,這條奇怪的消息可能隻是措辭不當。就算確有深意,大概率也是四宮輝夜誤會了什麽。

但用詞實在太貼切了,早阪愛不可能不多想。

尤其是這條消息還出現在四宮輝夜提前進入餐廳,理應看到了坐在角落的霞之丘詩羽後。

她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

就算霞之丘小姐已經出道,外貌很好查詢,荻原先生也確實和大小姐交流過,但再怎麽想,荻原先生也用不著把其他情人的身份告訴大小姐吧。

這突然出現的不和諧處,讓早阪愛的推理陷入了停滯,也讓她在白天的時間裏,少見的陷入了混亂。

她無法以現在的情緒,麵對本就難以麵對的詩羽,於是第一個反應是轉身逃跑,換取用來冷靜的時間,好好的思索整理一下。

但可惜的是,服務員已經注意到了停步半天的她,並靠近過來,給出了營業式的問候。

“這位客人,是有什麽困擾嗎?”

聽到如此少見的問候,專心看書的詩羽轉了下頭,就這麽和神情僵硬目光慌亂的早阪愛對上了視線。

這讓詩羽露出了很玩味的笑容。

她很好奇,好奇這份“慌亂”是哪一出戲的表演需求。

“下午好,早阪小姐。”詩羽玩味的打著招呼,“在那站著幹什麽,不過來坐嗎?”

這對早阪愛而言,無疑是最糟糕的見麵時機。

她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所有的雜亂心緒,重新露出略顯尷尬的開朗笑容——開朗是上一次正常見麵時的模式,尷尬則是因為上一次的非正常見麵。

“你好,霞之丘小姐。”早阪愛拘謹的坐在了對麵,“我的學校在港區,過來需要花點時間,抱歉讓你久等了,哦還有,很感謝你願意來。”

看到這低下的態度,詩羽的眼神有些異樣,隨口回道:“沒等多久,也不用謝,先要點喝的吧。”

早阪愛點了下頭,揮手招來服務員,要了一杯咖啡。

而詩羽打量著她,繼續思索今天這是玩的哪一出。

對於早阪愛要見自己的目的,詩羽考慮了兩個可能性,其中來罵自己的可能性較高,來服軟的可能性較小。

結果看這架勢,還真是那個本以為不太可能的結果?

詩羽暫時沒有下定論,因為這很怪,怪到如同演戲。

就如剛才的慌亂,詩羽完全想不出她有什麽可慌的。

明明都上門偷人了,用的還是那種自己完全做不來的主動姿勢,已經足以說明她的主動性,一個帶有這種主動和對同行敵意的人,會因為被發現而尷尬嗎?

不如說發現了反而更好吧。

畢竟自己沒有讓荻原明拒絕她的權力和立場,隻能關門走人,她應該充滿了得意才對。

哦,想起來了,當時她就一副可憐兮兮的受驚樣子,使勁往男人懷裏藏,好像受了什麽委屈似的,倒是和今天的樣子非常相符。

隻不過男人又不在,這是演給誰看呢。

演給自己看?

嗬,這是被人當蠢貨對待了啊。

詩羽笑了出來,笑容中藏著深深的寒意,等服務員離開之後立刻說道:“和荻原先生認識久了,我也沾上了點壞習慣,比如討厭那些無意義的寒暄,喜歡坦誠直白的說明。”

“所以有什麽事,早阪小姐還請直說吧——總不會真的是以我讀者的身份來見我?”

這不近人情的發言,把早阪愛原本預備好的寒暄堵了回去,陷入了短暫的沉默,她本可以快速反應改變說辭,但是現在,她的心緒很亂。

但也沒什麽可考慮的,既然對方要坦誠直白,自己也直說就是了,雖然確實很難堪。

好在餐廳裏沒那麽安靜,四宮輝夜坐的也比較遠,隻要壓低聲音,早阪愛也不擔心四宮輝夜能聽到。

“是這樣的,我想請霞之丘小姐,不要……搶走周六。”

詩羽的嘴角微微扯動了一下,也看不出是不是在笑,就這麽問道:“理由呢?”

在短暫的猶豫後,早阪愛隻能繼續坦誠道:“……我很需要荻原先生。”

詩羽對這個詞很感興趣,似笑非笑的問道:“哪種需要,我上次看到的那種?”

早阪愛沒能耐大大咧咧的談論**問題,私下裏怎麽做,和明麵上完全不是一回事,何況她和詩羽也不熟。

她更加難堪的低著頭,回避著詩羽嘲弄的目光和充滿攻擊性的言辭:“不,不是那樣,現在的我,很需要依靠荻原先生的保護。”

詩羽皺了皺眉,沒有細問,但這樣的說辭依然過不了關。

“那個男人喜歡談點各不吃虧的交易,看來這就是你的交易內容。不過那是他自己選擇的不去,責任並不在你。”

詩羽一樣將聲音放的很低,輕聲說道:“而且以那個男人的品性,就算對你失去了興趣,也不至於違背定好的交易內容,放棄對你的保護,倘若隻是出於利益,這種‘盡職盡責’可說不過去。”

發現詩羽對荻原明的了解似乎很深,早阪愛知道這個話題是沒法蒙混過去了。

服務員端來了她要的咖啡,按照她的要求沒有加糖,早阪愛端起咖啡抿了一口,以強烈的苦味清醒著自己的頭腦。

在那之後,她輕聲說道:“不僅僅是保護,我……各方麵都很需要荻原先生。”

詩羽奇怪的笑著:“包括你剛才不承認的那個?”

早阪愛暗自咬著牙,輕輕的點了下頭。

詩羽無聲的冷笑了一下,卻又陷入安靜,沒能嘲諷出什麽。

雖說事前和事中,詩羽一直在罵荻原明不當人,但說起事後直達心靈的撫慰,她確實感覺良好。

而在事前和事中也當人的時候,更是讓她幾近迷失。

哪怕她基本保持著不要的態度,但如果排除心底的矜持和罪惡感,說一點期待都沒有也是假的。

她能理解,所以笑不出來。

在這種微妙的氛圍中,詩羽低聲補充了一句:“還有那種……關愛?”

早阪愛再次點了點低著的頭,而且動作很明顯,以此表示著極大的讚同。

詩羽吸了口自己的果汁,心情不知為何,突然變得非常迷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