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早阪愛對著手機發呆的第十分鍾。

手機本身沒什麽能讓人呆半天的,因此真正讓她發呆的,是屏幕上的一條消息。

【今晚不過去了】

消息來的很倉促,按照路程和所花時間計算,應該是荻原明正要出門的時候。

而且沒有任何後續。

早阪愛不是自大到覺得荻原明應該給自己個解釋,隻是對此感到異常——荻原明對她並不冷淡,反倒稱得上很關愛,不然僅憑那份迫切需要的依靠,可以讓她極為感激,但不至於讓她迷失到如今這種地步。

倘若不是有什麽騰不出手的急事,多少應該說句理由,哪怕隻是一句【有事】。

但不僅沒有,早阪愛發出的【我知道了,荻原先生晚安】也沒有得到一句相應的回複。

很顯然,荻原明真的有了什麽騰不出手的事。

具體的可能性,又很顯然的分為兩個。

一個是出了什麽意外的急事,發了消息便趕緊出門開車趕往地點,沒法回複。

一個是……兩隻手都很有用的私事,也因為其他人在場的緣故,不方便和自己說話。

早阪愛很想當成第一個,但無論主觀認知還是客觀分析,第二個的可能性都壓倒性的高。

她點開了七海的頭像,又退出了聊天界麵——這個時間七海肯定已經休息了,就算沒有休息,她也找不到任何能隱晦詢問“你家有沒有其他女人”的說辭。

她結束了發呆,坐在電腦前登入網站,熟練的搜索並點開了名稱上帶有“打爛”,“壓碎”一類詞語的視頻,以如常的手段發泄著壓力。

不僅僅是工作壓力,還有憤恨。

之前好歹和“另一位”井水不犯河水的“相處”了一陣子,在互相確認對方的存在後,應該有些不需要多說的默契,也就是所謂的潛規則。

第一次還可以當做意外,但發生在一個月內的第二次,就無法用意外來解釋了——何況上周還直接被撞破了,再怎麽說,那位都肯定知道周六是自己的時間。

所以必然是故意的。

想到當時受到的驚嚇,早阪愛聽著耳機中刺激的碎裂聲,難堪的抬起手,捂住了半邊臉。

雖然是比較糟糕的情人身份,又愈發的自暴自棄,甚至送上了門,但這並不表示她失去了羞恥心,尤其是對外的羞恥心。

哪怕知道對方同樣“見不得光”,不可能外傳,她也一樣羞恥到想死。

所以到底為什麽會被針對?

關於這個問題,早阪愛隻能想到對方貪圖利益,亦或是無法控製感情,不滿足於情人這個見不得光的身份,才會對自己產生這麽大的敵意,刻意占走了屬於自己的那點時間。

如果隻是貪圖利益,也就是所謂的傍大款,那還好說,麻煩的是後者。

一旦扯上感情,理性的分析和冷靜的談判就會變得沒有意義。

雖然她能理解這種不理智和不清醒,因為她也不夠清醒。

但還是要想一句,怎麽辦?

針鋒相對是最差的選擇,且不說會不會惹荻原明心煩,光是由工作帶來的限製,就足以讓缺乏自由行動時間的她在各方麵吃大虧。

而且在嚴苛的環境下,麵對任何矛盾,她都早已習慣了最穩妥的退步,隻要沒退到無路可退,便不可能承受冒進的風險。

因為承受不住。

所以還是得先談談,也隻能談一談。

想著這個,早阪愛深深的吸著氣,借由破壞題材視頻的發泄,一點一點壓下了心中的憤恨。

待到冷靜一會,整理好心態和決定後,她重新沉入今晚被放置的失落感中,看視頻的理由,也從發泄外部壓力轉為了發泄內部壓力。

這樣的話,目前的視頻就不太合適了。

在片刻的沉默後,早阪愛目光飄忽的關掉網站,調出了一個名為【學習資料】的隱藏加密文件夾。

如果是平日,她不至於如此不堪,可是在名為慣例的日子,加上期待感的驅使,她從身到心都做好了準備,突然的被放了鴿子,也顯然會從身到心都產生極大落差。

會失眠的那種。

與其躺在**翻來覆去,還不如勞累和發泄一下,爭取早一點睡著。

雖說躺在**也可以純粹靠“想”來達成,還會更舒服一點,但順帶的學習也是很重要的。

早阪愛拖著腮幫子,麵無表情的看完那演技糟糕的“前置劇情”,將其在腦內轉換為更加貼合的表演,作為可能有機會使用的知識放在了腦子裏。雖然演技真的很糟糕,但本質上確實是會戳到男人興趣的展開。

之後便是可能用上點道具的前戲,雖然還沒被這樣對待過,但做一下相關了解和心理準備也是沒錯的。

一個合格的女仆,要做到有備無患。

當然,這份合格不能拿去要求七海,哪怕真的發生了什麽,七海的表現可能不夠完美,她也不能為七海盡心到這個程度。

最多在七海主動詢問的時候,說一些荻原先生的喜好和敏感點,什麽的……

……可能會被打死,還是算了。

隨著正戲的到來,腦子裏轉著亂七八糟念頭的早阪愛不自覺的伸出手,解開了一顆睡衣扣子。

哪怕已經自暴自棄,放任自己在糟糕的道路上越走越遠,這種事做起來依然會有種自罪感,然而不可否認的是,這種自罪感又提供了……很異樣的刺激。

很多事情,最吸引人的不是結果,而是過程。

比如旅行,比如墮落。

而作為女仆,應當有合格的審美,應當去理解很多東西裏吸引人的地方,哪怕是關於這種事情的……鑒賞。

也就在這樣的過程中,她的思維突然一飄,飄到了關於荻原明和“另一位”目前狀態的情景想象。

不行了。

在突然毫無規律的紊亂喘氣後,早阪愛脫力般的低下頭,額頭“咚”的敲到了桌子上,小口小口喘息著,緩解著由各種異樣的刺激所堆砌出的極點。

居然因為這種事情突然爆發,原來自己已經在糟糕的方向上走的那麽遠了嗎……

她覺得自己一定是出問題了,而且問題很大,慌也沒用。

所以不用慌,嗯,不用慌。

在片刻的休息後,早阪愛抽出紙巾擦了擦手,關掉電腦,又抽出幾張紙巾做了一下清潔。

然後扶著桌子撐起身體,帶著難以言喻的疲憊與空虛爬上了床,鑽進被窩。

最後看一眼依然沒有得到回複的晚安,早阪愛放下手機,慢慢閉上了眼睛。

第二百一十三章不用對我這麽客氣

隔天是周日,早阪愛按照平日的正常時間起了床,搞得四宮輝夜很是意外。

而在作為閱讀時間的上午,早阪愛在泡好紅茶的陪侍過程中,說了話。

“大小姐,周一放學後暫時沒有什麽日程安排。”

“嗯,早阪你想說什麽?”

“我想說,能不能將下周學生會的聚餐放在周一放學後,我有一些……私事。”

“哦哦,當然可以。”

麵對少見的對自己提出了要求的早阪愛,四宮輝夜趕緊答應了下來,又非常好奇的問道:“什麽私事?”

按理說,既然說了私事二字,已經是一定意義上的拒絕打聽,然而從小一起長大,又是貼身主仆這種特殊關係,早阪愛和四宮輝夜之間幾乎不存在什麽隱私,至少四宮輝夜是什麽都跟早阪愛說。

那麽相對的,她意識裏對早阪愛的距離感也幾乎不存在,下意識就這麽問了出來,直到問完都沒覺得有什麽不妥。

早阪愛能理解這種看似不懂事的“失禮”,歎著氣說道:“沒什麽,隻是和朋友鬧出了一點矛盾,需要專門騰出一個時間,去好好的道個歉。”

四宮輝夜驚訝道:“誒?早阪你也會和朋友鬧矛盾嗎?”

僅從這一句疑問,就能看出四宮輝夜有多了解早阪愛,連這種聽起來很稀疏平常,幾乎必定會發生在高中生之間的事,都會引起她的驚訝。

早阪愛意識到這個本應妥善的理由其實不夠完美,但話已出口,也隻能繼續完善道:“是我的失誤,我對她不太了解,本以為是個很普通的玩笑,卻沒想到會觸及她的一些過去。”

這種顯然不方便多說,但又留下了充分想象空間的說辭,可謂是應付人的極佳選擇。

尤其是用來應付腦補能力充足的大小姐。

四宮輝夜立刻露出了恍然的表情,連連點頭道:“我明白了,嗯,我現在就去給會長他們說一聲。”

早阪愛靜靜的等待著,看著四宮輝夜發出消息詢問,直到得到答複,對著她比劃出OK的手勢,才拿起了自己的手機。

她沒有霞之丘詩羽的line,需要一個中間聯係人。

七海是唯一的選擇,雖然荻原明也肯定願意幫她,但這種事讓荻原明插手進來顯然太過奇怪。

【青山小姐,能幫我約一下霞之丘小姐嗎?她的書我很喜歡,有很多話想對她說。】

【我知道這種要求很冒昧,隻要幫我轉達一下意向就好,如果最近沒有空閑也沒關係。】

她等了一會,沒有得到七海的回複,想起現在應該是七海的培訓時間,便收起了手機。

“怎麽樣?”四宮輝夜很關心的問道。

早阪愛搖了搖頭:“還沒回複,等等再說吧。”

“哈,有回信了就告訴我。”

早阪愛發現四宮輝夜對此的關注度意外的高,有些奇怪的問道:“大小姐很在意嗎?”

“當然很在意啦。”四宮輝夜平淡而自信的說道,“早阪你不會開什麽失禮的玩笑,就算對方因為個人的特殊原因被觸及,在表現出來之後,你也會立刻好好道歉。然而對方不僅因為這種應該諒解的意外發火了,還沒有接受你的當場道歉,顯然是個脾氣很差的人。”

“既然是這種人,哪怕是準備充足誠意也充足的二次道歉,也有被拒絕,甚至對你惡語相向的可能,你應該會很不安吧。”

聽著這邏輯嚴密,還結合了對自己的正確了解的推理,早阪愛發起了愁——她就是因為四宮輝夜容易自顧自的過度腦補,才用出了那樣的說辭,卻沒想到效果好過頭了,反而造成了多餘的麻煩。

為了不增添更多需要解釋的東西,她硬著頭皮“表現”出了躊躇的樣子,低聲附和道:“嗯,確實是大小姐說的這樣,我有一點……不安。”

四宮輝夜端起茶杯,以這遊刃有餘的姿態,矜持的表現著自己的得意:“那就是了,雖然我們名義上是主仆,但我可從沒把你當無關緊要的下人看,當然會很在意。”

如此直接的關心表達,讓早阪愛有點感動。

四宮輝夜突然道:“啊對了!既然是這樣的話……”

一看四宮輝夜這突發奇想的樣子,早阪愛立刻從不安的表演變成了真正的不安,猛的提起精神,並聽到了四宮輝夜的後半句。

“……我就陪你一起去吧!”

早阪愛的第一反應就是拒絕,趕緊說道:“不用了!大小姐你不是已經和學生會的朋友約好了嗎?”

“失約確實不好,幸好現在才剛說,趕緊收回提議並道歉的話,應該不會打亂別人的日程。”四宮輝夜一把撈起手機,一邊打字一邊說道,“聚餐什麽時候都可以,哪怕這周也還有機會,但早阪你的麻煩就在明天,也是真正需要人陪的時候。”

“可是……不,這樣還是不合適,我不能暴露和大小姐的關係。”

“我會在附近找個地方呆著,不會出麵的。”

四宮輝夜以不容置喙的口吻說著,又將語氣放緩了下來,對早阪愛柔聲說道:“這樣應該也會讓你好一點吧。”

早阪愛感動的都快岔氣了。

雖然對四宮輝夜發出過“你不好好珍惜我的話,可是會遭天譴的哦”這樣的抱怨,但這一次令人感動的關心,實在來的太不是時候。

早阪愛還想拒絕,但動了動嘴唇,卻沒說出什麽拒絕的話。

不僅因為沒有什麽合適的拒絕之詞,還因為早阪愛雖然撒了謊,以虛假的困難引來了四宮輝夜的關心,卻又真的需要這樣的陪伴。

因為她要做的,是去向另一位“同行”低頭妥協,雖不會有什麽強製性的聽候發落,不會影響到家裏,但對方既然懷有敵意,大概也少不了一番奚落嘲諷。

這些早阪愛可以忍耐,但對方倘若充滿了情感中的占有欲,執意要“奪走”她每周徹底慰藉身心的那一次機會,那一晚時間,早阪愛確實會陷入痛苦,又無可奈何。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在擁有過那般迫切渴求的溫柔與瘋狂後,她又怎能承受失去。

這份不安,其實比虛構的謊言中所應有的不安更加強烈,強烈到她會害怕。

也自然會更需要一些陪伴與支持。

早阪愛行了一禮:“我明白了,多謝大小姐。”

“嘛,早阪你不用對我這麽客氣啦……”四宮輝夜不好意思的扭過臉去,“有消息了要告訴我哦。”

“嗯。”

早阪愛帶著滿心的感動,又一次拿出手機,等待著七海的回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