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雲雨過後,房間終於暫時安靜了下來。

荻原明將手從早阪愛的嘴上拿開,愜意的歎了口氣,也看著她死死閉著眼睛,大口大口的喘息著,獲取因激烈和剛才的呼吸不暢所缺乏的新鮮空氣。

——之所以捂住她的嘴,主要是看她在最後那陣有些失控,雖說四宮家宅邸的隔音很好,但在這夜深人靜的時候,如果聲音太過放肆,也可能會有些麻煩。

當然,也有一半是在模擬某些不可言說的罪惡行徑,哪怕雙方都知道不是真的,也可以帶來一些額外的樂趣。

早阪愛的喘息漸漸輕微,神情也漸漸舒緩開來,就此陷入了半昏睡狀態,而荻原明擦了擦微微發汗的額頭,在姑且恢複了思考器官和冷靜後,表情有些說不出的奇怪。

這小女仆,今天似乎有點……狂野?

啊,不是說有多浪**那種狂野,隻是相對於以前那些隻是出於責任義務般的配合與挑逗,今天的她似乎比較放得開,因而有點微妙的違和。

畢竟兩人變成這種關係的原因在那擺著,精神上的交流也不多不深,實在算不上多熟,讓人很難想象那種類似於正常戀愛關係中,出於熱情與戀慕的主動性。

而在這樣的關係下,她能無怨無悔的支付代價已經難能可貴,平日的她,又都是一板一眼謹守規矩的樣子。也很難想象她會突破上下層關係和支付代價的義務,做出什麽“逾越”之舉。

哪怕有著“今天讓我來吧”這樣看似很普通的提議,但一些細微的反應,依然讓荻原明產生了那隻是一種偽裝的感覺。

不是說那些細微反應是在偽裝,而是說,在以主動提議去掩飾主動內心的偽裝。

荻原明俯下身,將早阪愛有些散亂的發絲輕輕撫順,吻著她的額頭,換來了她一些迷迷糊糊的回應,又在她輕微的哼聲與顫抖中離開,躺在了旁邊。

早阪愛恢複了少許意識,睜開眼睛,看到荻原明將什麽東西丟進了垃圾桶,便又強打起一些精神,從放在枕邊的紙盒裏抽了兩張紙巾,想去幫忙清潔。

不過剛剛坐起一點,紙巾便被荻原明接了過去。

“累了就乖乖休息,我又不是你的主人,你也沒有服侍到無微不至的義務,責任心就不要那麽強了。”

確實不是主人,也不是一般的**,最多算是個客人……好吧,這種說法並不能有效的拒絕服侍,而且感覺更怪了。

老實說,荻原明感覺自己有點不是東西,雖然不是刻意的,但從實際結果來看,自己就仿佛專挑這種有額外工作的女孩子下手,在她們平時本就累得要死的情況下,還進一步壓榨休息時間,增加體力消耗。

也是出於這種罪惡感,荻原明沒讓早阪愛再爬起來做點什麽,反而幫她清潔了一下。

這種事早阪愛當然是會拒絕的,但荻原明也當然不會在意這份拒絕的。

抗議無果,早阪愛羞恥的捂住了臉,嫌不夠又拽起了被子,發出了輕微的嗚咽聲,好像羞恥到了要哭的地步。

荻原明一時間有點意外,畢竟連更過分的事都做過了,怎麽還對這種小事的反應這麽大。

後來想想又能理解,畢竟早阪愛當女仆當慣了,突然受到這種“服侍”,又是來自自己這個身份較高的一方,衝擊似乎是有那麽點大,何況這種時候,身體也挺敏感的。

這讓荻原明有點提神。

又往垃圾桶裏丟了幾團衛生紙之後,荻原明拉過被子把自己和她都蓋好,說道:“鬧鍾取消掉,好好的睡一覺吧,不用給我定,我等會就走。”

因為火氣有點大,今天的早阪愛應該比以前更累一些,雖說關掉淩晨五點那個鬧鍾還可以繼續睡,但哪裏有一覺直接睡到中午來的舒服。

真正緩解疲勞的是深度睡眠,而睡眠由淺到深的時間是因人而異的,考慮到早阪愛一直習慣於五點起床準備工作,不能深度睡眠的可能性其實要大一些。

故此,荻原明決定早點滾。

早阪愛微微扒開被子,露出那對漂亮的湛藍色眼睛,小聲問道:“現在就要走嗎?”

聽出話語中那隱約的不安感,荻原明有些在意的看著她的眼睛。

果然,那雙眼睛已經失去了平日完美的隔絕,甚至顯得有些脆弱,仿佛隻要輕輕的敲一敲便會破碎。

荻原明露出了帶有溫柔之意的笑,又沒法控製由此產生的惡趣味和探求欲,揶揄著反問道:“好好休息不好嗎?還是說被我抱著才能好好休息?”

早阪愛眼中的脆弱感更加明晰,暴露出了本應潛藏於中的慌亂,目光不自覺的偏向了別處:“不是的,隻是……隻是想讓您也休息一會……”

荻原明撐起身體,如同端詳一般仔細觀察著,帶著愈發玩味的笑意說道:“我倒是不怎麽累,所以主要還是看你,如果用得著我我就留下,用不著的話,我就走了。”

“嗚……”

在這有些過分的逼迫下,早阪愛眼中的最後一片脆弱也漸漸碎裂,再也無法阻隔潛藏其中的慌亂渴求,使其連同羞恥的淚花一起溢了出來。

她再一次抓起被子捂住了臉,發出了不堪受辱般的輕微嗚咽聲。

“請不要……欺負我……”

狐狸也是犬科。

當這一麵暴露出來的時候,荻原明承認自己頂不住。

他思索了一下這是真是假,畢竟這小狐狸在自小的壓力下,練出了一顆七竅玲瓏心,戴上了一張張最為合適的麵具,此時這最能令人喜愛和心疼的脆弱,也可能會是一張用來麵對自己的特殊麵具。

不過沒想幾秒,他又覺得分辨這種東西著實沒什麽意思,忍不住笑出了聲。

笑過之後,荻原明像以前的夜晚一樣,將早阪愛抱進了懷裏,又像是為了剛才而道歉一般,輕緩的拍著她的後背。

在這如同哄孩子一般的溫柔對待下,快被欺負哭的早阪愛也一點一點安靜下來,回以輕微的磨蹭,又漸漸的陷入了沉睡。

老實說,抱著睡根本沒有自己攤開了睡解乏,甚至可能有點累,但如果喜歡,又能找到一個合適的姿勢,感覺上倒是也挺舒服的。

荻原明也閉上眼睛,舒舒服服的睡了小半個晚上,直到被淩晨五點的鬧鍾叫醒。

關掉鬧鍾,荻原明在早阪愛額頭上留下一個吻,看著她因為到了習慣的起床時間而完全睜開,卻又迷糊到有點空洞的眼睛,溫聲說道:“好好睡吧,這次是真的得走了。”

“……嗯。”

早阪愛輕輕的答應一聲,出神的看著荻原明起床穿衣,突然想到了什麽,把滿是羞意的臉又縮進了被子裏。

“荻原先生,下周……有什麽要求嗎?”

“嗯!?”

聽到這個,荻原明提起了很大的興致。

他想了想最近最感興趣的某個元素,笑眯眯的說道:“穿你工作時候的女仆裝吧。”

“哦。”

早阪愛小聲答應了一句,看著荻原明翻窗而出,又回身揮了揮手,然後拉好窗簾,最後是窗戶關閉的輕微碰撞聲。

她發了會呆,之後慢慢翻了個身,趴在荻原明躺過的位置,輕輕嗅著不知是否存在的殘留味道,感受著心裏強烈的不舍之意。

那不僅僅是源於本能,又加上發泄工作壓力這個額外緣由所產生的生理需求。

還有讓她從叛徒的罪惡感中解脫,不必擔心出事後果的安心感,依靠感。

以及偏偏在唯一缺乏防備的夜晚到來,讓本就缺乏關愛又渴望關愛的她,輕易淪陷在了其中的溫柔。

但無論是出於什麽理由,因為有肉欲的緣故在裏麵,僅有的交流和溫柔也都在這期間,便怎麽都繞不過充滿欲望意味的“渴求”二字。

傳統的道德觀念能讓人潔身自好,但也會讓人無法正視自身欲望,尤其是受這份觀念束縛更多的女性,哪怕是正常戀愛直到婚後,也可能對自身欲求有著強烈的罪惡感,根本沒法放開身心好好享受。

淺顯而典型的一個例子,就是“他會不會覺得我是個****的女人”這種擔憂。

這種擔憂很難說出口,就算說出來並得到正麵認可,也不一定能發自心底的解除顧慮,總之是一件很難,很難的事情。

何況產生交集的原因,本就不帶有什麽感情因素,任何超出其中的逾越,更是想都不敢想。

感受著得到了足以發泄壓力的滿足後,卻依然沒法消去的其他渴求,以及由這欲求不滿般的罪惡感所產生的自我厭惡,早阪愛抱住枕頭,以平穩的語調,發出了蒼白而絕望的呼喊。

“啊——完蛋了,我完蛋了……”

…………………………

度過了如此愉快的夜晚,荻原明神清氣爽的開著車,回了家。

為了不打擾其他人休息,荻原明壓輕腳步上了樓,又壓輕腳步進了屋,看著蜷縮在被窩裏的詩羽,脫掉衣服上了床,準備補個覺。

不過在他剛剛掀開被子上了床,打算蓋在身上的時候,被子“蹭”的一下被拽走了。

荻原明詫異的扭過頭,看到了被窩裏一臉陰沉的黑色貓咪……哦不,是詩羽。

在短暫的詫異後,荻原明露出了相當清爽的笑容:“喲,早。”

“……早啊,荻原先生。”詩羽勉強問候了一句,又以很微妙的語氣詢問道,“您應該不是去工作了吧。”

“當然不是。”

雖然本就是這樣預測的,但當得到荻原明如此理直氣壯的回應之後,詩羽還是連死的心都有了。

嗯,這樣說可能有點誇張,但總之是複雜的夠嗆。

她又以微妙的語氣問了一句:“因為不想打擾我休息?”

“是啊,工作突然重啟,無論你還是出版社那邊都有不少事情,前兩天應該累壞了吧。”荻原明笑嗬嗬的回道。

確實如此,周五連夜和編輯修改稿子,白天再走下積壓下來的各種流程,商討確認之後的安排,好不容易離開編輯部,再要跑去商場挑選“報恩”用的睡衣。

加上前一夜還因為能重新出版的激動,以及各種代價回報的糾結而難以入眠,哪怕是習慣熬夜的貓,也受不住這種連續行動。

累成狗是狗的專利,不是貓的。

而貓如果夠閑,正常睡眠加上假寐,一天可是要睡十六個小時的。

因為對於代價的糾結,她尚且可以靠著鬧鈴爬起來,一鼓作氣的玩一出夜襲,但當一鼓作氣被被畏懼和等待所遏製,又躺在舒適的**沾了枕頭,她對於躺在**等待的相關記憶,幾乎連一分鍾都不到。

這種惦記著有事的睡眠顯然容易睡不安穩,何況惦記的事又多少讓她有些畏懼,所以睡到大概一個小時之前,她就醒了過來。

然後對著黑漆漆的屋子和空****的床,傻了半天。

她能想到荻原明是怕她太累,心裏對此也挺暖的,畢竟在她的印象裏,荻原明是上了床就不當人的存在,無論氣勢還是動作都帶著粗暴感,隻是經過上一個周末,便成了她眼裏的性欲代名詞。

這樣一個存在,能在受到勾搭之後,還放著**洗好躺好的都不吃,舍近求遠的出門發泄,顯然是因為對她的關懷程度很高,高到控製住了本能中的強烈欲望。

沒有人不喜歡關懷,何況是這種確實所需的,還導致他人作出了一點犧牲的關懷。

哪怕是從舔狗那來的……都說不定能讓人心動一下。

——由此可以充足證明,這事真的挺動人的。

然後,也同樣是因為關懷勝過了欲望,她對於自己的魅力產生了強烈的懷疑。

不是一隻性欲野獸嗎!為什麽在那種情況下都忍得住!能放著**現成的不管,深更半夜的跑出去嫖啊???

對自己的價值,或者說自己對荻原明的誘人程度,詩羽是有過一次懷疑,但緊接著便被狠狠的證實過,而在書可以正常出版之後,她又剛剛找回了自己全部的高傲,加上浴室門口那“很想撕”的評價,她在自信方麵可以說達到了頂峰。

在這種時候收到這種打擊,內心的錯愕感顯然會比較高。

因為根本沒聽過類似消息,沒有任何參考比對,打擊程度又很高,因此這種打擊的級別一般被稱之為迷幻級。

難以言喻的迷幻級打擊會讓人非常淩亂,非常提神,至少讓詩羽很氣,又因為其中的關懷緣故發不出氣,隻能越想越憋屈,越想越憋屈,一直清醒到了現在,

然後在最為關鍵的時刻,抱著醞釀了一個多小時的滿懷憋屈,狠狠的拽掉了被子。

“生氣了嗎?”荻原明笑著問道。

麵對如此毫無愧疚感的笑容,詩羽更是恨的牙根癢癢,又隻能憋屈的回道:“沒有哦。”

於是荻原明一伸手:“那就把被子還給我唄。”

詩羽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慢慢呼出,又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這才勉強按捺下內心的波動,將被子慢慢推了回去。

不過在荻原明鑽進被窩的時候,她突然想到了什麽,湊到荻原明身上聞了聞。

然後裹著被子貼過去,很努力的擠,擠,擠,硬是把荻原明擠下了床。

荻原明就這麽站在床下,莫名其妙的問道:“不是沒生氣嗎?”

“我很感謝荻原先生的關心,讓勞累的我可以睡個好覺,絕對不會因為您寧願‘出去玩’也不碰我而感到生氣。”

詩羽用溫柔的聲音,微笑著進行了感謝,解釋。

又在解釋完的一瞬間收起全部笑容,冷冷的看著荻原明。

“但是,能不能請您不要帶著其他女人的氣味上床呢?”

早阪愛有什麽氣味嗎?荻原明很疑惑的想著。

之前沒有聞到什麽香水味,最多是洗發水和沐浴露的味道,而荻原明自己也洗過澡,又經過運動和一路吹著涼風的揮散,連沐浴露的香味都基本沒得剩了。

至於親密接觸後所留下的體味,也許貓可以聞出什麽,但人絕對不能。

荻原明又看了看詩羽,確認她沒有被什麽貓所附體。

於是就明白了過來。

重點不在於身上有什麽味道,而在於剛剛碰過其他女人。

這種道理上不對,和心理上理所當然的不爽,正好可以用來發泄被放置的憋屈。

總之這床就上不去了唄。

荻原明想了想,終究沒把那句“這是我的床,你下去”給說出來。

既然在床下,那還是得當個人的。

那就去洗澡吧,正好晚上出過汗,如果之後可能發生什麽的話,確實也該先洗個澡。

荻原明聳聳肩,轉身進了浴室。

看著荻原明去浴室,詩羽那口氣是發了點,但那無所謂的樣子,導致大半的氣還是憋在了心裏。

她坐了起來,抱著腿在**想了半天,然後裹起被子,出了門。

當荻原明洗完出來的時候,看到的是一張沒了被子的床。

這……

衣櫃裏當然有七海洗好晾好的備用被褥,但沒必要,真的沒必要。

情人偶爾發發脾氣其實蠻有趣的,百依百順的反而缺點意思,何況這種發脾氣的手段也挺有趣,值得一哄。

荻原明轉身去了詩羽房間,看到了埋在兩床被子裏的她,準確說是蓋著一床,抱著一床,舒服到令人羨慕。

於是他關上門,果斷的走到床邊掀開被子,躺了進去,變成了蓋著一床被子,抱著一個軟軟香香的女孩子加一床被子。

完美。

但是很顯然,懷裏的女孩子並不覺得這很完美。

“請問荻原先生洗幹淨了嗎,有沒有好好的搓掉一層皮。”

“那也太誇張了吧,皮膚可是人體最好的保護層,就算沾上味道,也不至於往皮裏鑽啊。”

“可以保證一個氣味分子都沒有殘留嗎?”

“細化到這個程度,我就算正常出個門也得沾上吧……”

“說的也對,以後請在至少一天沒出門之後再上我的床可以嗎。”

“雖然這些話還算符合你的人設,但又總覺得微妙的歪了一點……你是不是物語係列看多了?”

“是,我現在很想拿起剪刀,用最認真最細致的態度將您的皮膚刮下一層,這樣,您就能變成世界上最幹淨的人了。”

“哈啊,這種會死人的做法,還是等你什麽時候把體重減到五公斤再說吧……”

荻原明打了個哈欠,稍微調整了一下姿勢,打算就這麽抱著睡了。

而哈欠是會傳染的。

詩羽也忍不住打了個哈欠,重新找回了睡眠不足的困倦,她有點不高興的動了動,卻沒法從荻原明懷裏掙脫出來。

何況被從後麵抱著的感覺也很舒服。

她不爽的撇了撇嘴,按捺下因為親密接觸而跳的有些快的心髒,就把背後的荻原明當成一個形狀觸感有些奇怪的特殊抱枕。

在確認荻原明沒有進一步動作,又努力催眠著讓自己相信隻是抱枕後,她也閉上了愈發困倦的眼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