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八章枯死之樹
大局已定。
即使大魔法師轉世和鎮魔者知道，城牆前的棄魂者不過是【死亡禁區】裏藏著的小部分，可能夠將如此數量的敵人集中擊殺，算是重大勝利。
接下來就不必勞煩士兵們了。
眼見城下火光一片，大魔法師轉世悄悄從狂歡的人們身後隱退，來到安德瑞身邊道：
“不出意外的話，棄魂者先鋒軍隊會在這片火海中全部滅亡。不過敵首似乎並未進入包圍圈。”
鎮魔者邊注視著下方烈火熊熊的景象，同時在留意戰場外有沒有其他異常動靜。
黑袍人通過魔力傳音給對方：“若是能這麽簡單地就將敵首擊殺，那不僅是小看那隻棄魂者、以及毀滅教，甚至連我們之前為此做的種種準備都顯得太可笑了。”
“魔術王大人，您注意到了嗎，最後時刻那些棄魂者似乎有要逃走的打算。”
“確實，應該是死者之王發現異常，強製命令它們回去罷。”
大魔法師轉世以理所當然的口吻說：“卻終究是慢了一步，接下來換做我們主動進攻！”
“現在？”安德瑞對此感到驚訝：“難道不應該等到白天有陽光時刻、棄魂者種族最為弱小時刻再出發嗎？”
“到那時太晚了。”
身披黑袍麵具的名義男爵搖頭道：“且不說那群棄魂者在過往幾十年裏，能夠安穩生活在死亡禁區內、不受白天光芒影響。你有沒有想過若是死者之王經過今晚敗退，直接尋找機會逃離此地，前往其他地方蓄積力量怎麽辦？”
“餘沒可能像你鎮魔者一樣，在哈爾門待到對方再次朝南米瑞斯發動進攻的時候。”
“更何況你不是說過，【軍神風架】守護者預計在今晚就能抵達麽？趁著棄魂者如今兵敗如山倒，憑借我們兩人的力量完全可以乘勝追擊，去把那被稱為死亡禁區的墓地直接燒了。”
明明其身影默默立在城牆上看不出任何動靜，但傳遞給安德瑞的話語裏卻充滿激動。
傳說中的大魔法師轉世不是很警惕、凡事都會等到完全做好準備和充足把握再出手麽？
為何今天——難道身邊這位一直沒展現真正實力的大人，其實早就準備好了萬全手段，能應付死亡禁區內會一切風險？
“大人，我知道您曾進入過死亡禁區、曾與死者之王正麵交鋒。可您能確認那就是死者之王展現在您麵前的全部力量嗎。”
“相信餘，就算無法做到一次性討伐，餘也能保證你平安無恙地回來。”
身著黑袍的人影說完，慢慢退到無人在意的陰影角落：“幫餘打個掩護。”
無論是身影還是聲音全部瞬間消失。
在幾個月內名揚整個哈爾門市民階級的假麵男爵，像人間蒸發般離開南米瑞斯城牆。
那應該是大魔法師轉世大人提到過的隱身魔法吧。
前些時候安德瑞與魔術王互相交換能力情報，對方提到過能使用包括飛行、隱身等在內的效果魔法。
看來是勸不住這位大人，得準備進行最後討伐了。
身為國師的安德瑞站起身，手握那發射出搗毀一麵城牆的末日雷匣權杖，朝城牆上士兵們發出宣言。
大致意思是接下來敵軍殘部、以及三十年來孕育出千名棄魂者的死亡禁區，交給哈爾門王國的國師來清理即可。
其餘參戰的士兵留在城牆上休整，防止有其他棄魂者從其他方向攻打過來。
麵前衝天火光漸漸變淡。
即使整片戰場早在白天時，就被人們灑上許多有助於燃燒的黑油、幹草木。
經過持續一刻鍾的燃燒，棄魂者數量和火焰同時減少，最終隻剩下許多化作灰燼的鋪滿南米瑞斯城前平原。
相信來年開春時，會長出許多新生的花草，來掩蓋掉這今晚【死】去無數人的腐朽、血腥味。
隱身狀態的大魔法師轉世從城牆上飛出。
安德瑞的演講發言吸引了許多人注意，暫時應該不會有人發現，身為假麵男爵的他離開了城牆。
真的一個不剩了啊。
至少在魔術王飛行路線上，沒遇見任何還在呻吟、跌跌撞撞行走的棄魂者。
一口氣剿滅對方有生力量三分之一，相信對死者之王那邊士氣也該會很大打擊。
不對，棄魂者這種存在，到底有沒有士氣這種說法還待定。
隨著周圍場景變化，黑袍人在第一棵枯死卻並未腐朽的樹木前停下腳步。
踏入其中，就意味著進入了對方領域範圍。
先前得出的判斷，是對方可能擁有類似控製、感知死靈係魔力的天賦魔法。
隻要踏入被死靈係魔法覆蓋的區域，大概率會被對方感知到波動，導致死者之王有所警惕。
現在安德瑞還沒跟上來，稍微再等等吧。
大魔法師轉世打量著眼前這棵幹枯死去的大樹。
他不禁思考作為無直接體現智能的植物，有沒有可能像人類那樣成為棄魂者？
很多條件符合大半的屍體之所以無法接收死靈係魔力變成棄魂者，很大部分原因是即便融合死靈係魔力，也無法擁有能驅動身體移動的執念，去獲得行動能力。
所以大部分在傳說、辛秘裏出現的棄魂者，大部分是人類形象。
畢竟隻有人類這種智能極高、且十分感性的物種，才能輕而易舉地在死亡前產生強大執念。
哪怕是部分智慧超群的種族都很難做到。
正如六翼某位成員所說，大多數智慧種族充其量是介於人類與野獸之間、半開化動物罷了。
不過凡事都有例外，就比如現在操控著棄魂者大軍的死者之王，其手下那些棄魂者絕對做不到全員天然生成。
即使這世界再怎麽黑暗、腐朽，無可否認還擁有其光明、溫暖的一麵。
或許這所謂的光明與溫暖是表麵幻影、是由陰暗麵扶植起來的假象，也能讓很多不願、不會卷入其中的人們感到希望。
大多數人，依舊抱著希望與向往生活在世上。
更何況魔術王始終堅信，周圍即便被惡意包圍，總會有被自己遺忘的善意默默陪伴在身邊。
隻要能發現那些潤物無聲的善意，就能獲得許多活下去的意義。
“嗬，哈哈哈哈。餘到底在想什麽啊，腦子裏盡是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大魔法師轉世對自己有感而發的抒懷感到不合時宜。
現在身處敵人領域外，怎麽能像個無病呻吟的詩人感慨世間？
他回頭想去確認鎮魔者是否還跟在後麵，卻在轉身的那一刻，捕捉到有殺意快速襲來——
嗖！
一根宛若長槍般尖銳的樹枝，從大魔法師轉世快速閃避的臉龐邊劃過。
有星鑽麵具保護，倒不至於被這種攻擊傷到。
事實上那根偷襲自己的樹枝，被來自星鑽麵具給予的強烈反震力震得寸寸崩斷。
就如幹枯許久、一觸即碎的陶瓷片，散做無數碎片掉落在地。
確認攻擊來源，大魔法師轉世迅速從後撤退拉開距離。
那根樹枝來自眼前看似枯死、完全沒任何生機的樹木。
魔力感知隨之展開。
由於上次在死亡禁區內的反應回饋，所以魔術王在靠近這片區域時便關閉魔力外放。
以免在待會戰鬥過程中，被死靈係魔力影響發揮。
正是這次細小失誤，導致自己差點被偷襲成功。
話說回來，身披星鑽級別護具的大魔法師轉世，哪怕被剛才樹枝連續刺擊上千次，怕是都不會被擊破護甲。
剛才不過是習慣使然的進行規避。
畢竟站在原地不動任由對方攻擊，實在不符合自己的形象。
“死者之王，餘好心好意過來和你商量如何解決因你們戰力不足、導致的大敗結果。為何要在外圍阻攔餘進入？”
大致猜到對方態度的魔術王故意開口，想試試死者之王到底有沒有對這片死亡禁區的絕對掌控力。
“嗬嗬嗬、桀桀桀！來自毀滅教的使者啊。孤差點就被你騙了。”
屬於死者之王的斷弦般尖銳話語，從逐漸變形、慢慢幻化出一副人臉的枯死大樹枝幹裏發出。
“餘可是真心想要跟您合作，怎麽會騙您呢？”
大魔法師轉世為表達符合在對方眼中身份的語氣，甚至加用上敬辭：“無可否認，今晚問題還是在您、您與麾下的棄魂者軍隊比預想中要羸弱。連鎮魔者都未出手便潰敗全滅，導致我們的計劃難以實現吧？”
“吾等羸弱？嗬嗬嗬，毀滅教的使者，妄圖介入亡靈之地的生者。你真以為孤百年閱曆是隨意會被你這等小心思欺騙的嗎？”
那棵大樹似乎連死者之王的表情都能表達出來，那樹皮構成的詭異人臉發出冷笑：
“早就將哈爾門王國納入掌中的你們，肯定是想借此機會、將無法直接從外部強攻拔出的孤，引誘出去圍殺吧！”
？？？
大魔法師轉世似是沒想到對方會說出這種話語。
什麽叫我們毀滅教已將哈爾門王國納入掌控？
若是如此，哪還有必要派出那位死得不明不白的魔物局局長、冒險和你們進行這麽多聯絡嗎。
而且魔術王至今還記得，當時出發離開羅克郡城時，失心給予自己的資料裏並未提到有關死亡禁區、棄魂者死者之王的事。
雖然他嗅到背後有那麽一絲陰謀的氣息，本想著借此機會搞清楚毀滅教在世界各地布局，沒想到對方會直接說出這話。
“怎麽，被孤說中而不敢再狡辯麽！”
幻化出人臉的枯死樹木發出舒暢笑聲，麵目變得扭曲：“這後麵便是孤耗費數十年精力，盤踞經營於此的【死亡禁區】！若是你們毀滅教有膽子，就進來和孤決一雌雄！”
藏在麵具下的眉頭緊皺，思忖半天魔術王才無奈地緩緩開口：“也就是說，你並不打算和我毀滅教合作。並且死亡禁區內還有許多其他戰力，外麵那些棄魂者隻是炮灰？”
“你知道了那又如何！？你敢進入孤的領域麽！”
“不僅是這棵死靈之樹，整片死亡禁區皆在孤掌控下！總有一天孤會重新歸來！既然你們毀滅教是哈爾門新【王室】，那孤就還有報複的目標！”
沉默片刻，魔術王長歎一口氣道：“首先餘想說明，餘要殺你，並不是因為你敵視毀滅教。”
“嗯？”死者之王微微發愣。
不等對方做出反應，大魔法師轉世朝後揮手喊道：“幫餘把這醜陋的樹給劈了，當做給死者之王大人的見麵禮。”
滋滋滋——轟！
紫色雷龍碎空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