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作壁上觀

掛在回廊上的燈籠,在夜風中搖曳。

“起風了,公子小心,莫著涼了!”老人在前方低語。

聽老人這麽一說,方寸還真覺得有點涼。然而,他很快就明白這夜涼,並非夜風所至,而是這裏的氣溫,比前院本就要低許多。

在老人的引路下,方寸來到了大廳後一間廂房,與老人拱手拜別之後,方寸便關上房門,和衣躺在**。

雖然追風靴下有泥汙,但他隻需輕輕一湧真氣,微微一震,鞋下的泥汙便自行脫落,恢複潔淨。

“公子,你不打算出手麽?”秦素茗的聲音在他腦袋裏響起。

方寸雙手抱著腦袋,閉著雙眸,看起來像睡著的樣子。

“你也應該看得出來,那位刀劍雙絕女俠並非尋常遊俠兒,有她在這,還淪不到咱們出手。至於那些連亡國都可以至之腦後,在此狂歡的書生,死活與我何幹?咱們就不要多管閑事了。你家公子我現在身無靈力,一旦動用術法,定惹人懷疑,與自暴行蹤有何區別?”

“公子認識那位女遊俠?”秦素茗的八卦之魂燃燒了起來。

方寸麵無表情,識海裏淡淡說道:“看來我得找個機會把你送給出去。”

“公子,你不怕寂寞嗎?留著奴家,無事時,奴家還可以陪公子說說話,解解悶。要是將奴送給別人,豈不便宜了別人?”

“你現在也就剩這點作用了,嗬……”

“……”

秦素茗很受傷,多少有些後悔選擇血玉簫來當自己的寄居物了。

如果她現在寄居在那柄短劍裏,結果會如何?

這隻是一個假設,開弓沒有回頭箭,她已回不了頭。

終於,方寸可以安靜的睡覺了。

此時,前廳裏,那些書生們的姿態越來越狂放,甚至有人直接拉著那位舞姬,想要來個當眾宣那個啥。

結果被那位刀劍雙絕用甩鞘給抽了一大嘴巴子,牙都打掉了幾顆。

其他書生見此,紛紛上前,欲與那刀劍雙絕理論,結果每人都被他用劍鞘給甩了一大嘴巴,“國之將亡,不死報國之恩,卻在這作此下流勾當,真真死不足惜,要死滾出去死,別在此汙了大爺的眼!”

眾書生還算有點羞恥之心,被他這麽一說,就好像被人揭開血淋淋的傷口,讓他們直麵那慘淡的現實,紛紛默然而止。

此時,一個中年人從後堂轉了出來,幽幽歎道:“你這女娃兒好生無禮,老夫好心款待諸位過客,你卻在老夫這出手傷人,老夫實在有些不歡迎你這女娃兒,還請速速離去,否則……”

“否則你待怎的?”雙劍雙絕輕哼,理直氣壯地看向那中年人。

那些書生們對此則是目瞪口呆,一是沒想到此間主人會直接出來趕人走,雖說那人是有些無禮,但夜半趕人走這種事,不也很無禮?

二是沒有想到,這遊俠兒打扮的人,居然是女扮男裝。更加沒有想到的是,這個女人,居然能把無恥的話說得這般理直氣壯。

中年人見此,不由失笑,道:“小小年紀,真是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啊!你當老夫敢獨居於此,會沒點自保手段麽?”

他說著,瞬間出手,身形一動,一拳轟向遊俠兒的麵門。

遊俠兒哈哈一笑,瞬間抽刀,擋在身前。

當……

拳頭轟在刀身上,遊俠兒身形倒掠而去,出了大廳,來到前院。

那中年人身形一縱,緊隨而去。

當當當……

前院裏頓時傳來一陣打鬥聲。

那些書生們個個麵麵相覷,他們都是讀書人,雖說讀書人當中也有極其厲害的存在,但這種人也隻是一小部分。

大部分讀書人,其實都是普通人,畢竟讀書人太多了。

而讀書人當中,能讀出文氣與浩然氣的,更是少之又少。

大多數人,還是選擇習武或煉氣,用以強身。

而真正能將文武皆學至頂尖的,卻如鳳毛麟角般稀有。

……

不知何時,方寸在黑暗中睜開眼來,房門外傳來敲門聲。

“方兄,方兄,快起來,快起來……”

“來了來了!半夜擾人清夢,要遭天打雷劈的。”

方寸有些起床氣,但還是起身前去開門,故意將靈袍衣襟解開,當成是剛披上去的樣子。

打開房門,便見幾位千水國的書生一臉緊張地看著方寸,一個個臉上都帶著一條血痕,半邊臉微有些紅腫的樣子。

方寸掃了他們一眼,權當沒看到這些人被打臉,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道:“幾位學兄不去歇息,這是做何?”

其中有位書生朝方寸拱了下手,道:“打攪方兄清夢,確實不對,但方兄要是再這麽睡下去,可就有可能醒不過來了。”

方寸一副不明所以地看著他們,符明生輕咳了下,道:“方兄莫怪,我等實非故意前來攪擾方兄歇息,實在是此間之事過於怪異……”

他說著,將那位遊俠兒對他們所做之事說了下,而後又道:“他們現在已經打出院子,打到山林裏去了,去之前,此間主人身上居然騰起層層鬼影,那鬼哭狼嚎之聲,著實令人頭皮發麻……”

“符兄莫再說了,咱們收拾一下,快點離開這是非之地吧!”

方寸輕咳了下,道:“聖人言子不語怪力亂神,諸位想是想多了!”

“方兄,子不語怪力亂神,乃是聖人教導我等不可借怪力亂神哄騙世人,並非說這片天地便無怪力亂神。”

有位書生給了方寸一個前所未有的解釋,“妖魔鬼邪,在這天地間並非不可見之物,方兄可不敢自欺欺人,對聖人之言進行曲解……”

方寸:“……”

唉!果然世界不同,見解也不同。

方寸打了個哈欠,道:“既然是那位木兄與他交手,那定然不會有什麽問題,各位安心睡吧!靜待佳音便可。”

他說著,直接關上門,轉身繼續去睡。

那位可是壕無人性的大壕俠啊!

方寸可不姓九境十境修士可以滿地走。

而隻要這些大修士不出現,那位女壕俠就可以橫著走。

眾書生:“……”

“符兄,走吧!咱們已經和他說了,算是仁至義盡了。人家自恃本事,未將這等魑魅魍魎放在眼裏,可我等不同,沒那等本事,還是快點離開此地吧!”有書生眸露不屑,輕哼道。

符明生輕歎一聲,咬了咬牙,道:“走!此地實不宜久留。”

“唉!未想此間主人,居然是那等邪祟……”

這些書生們嘴上感慨著,心中實則慌得一比,紛紛跑到馬廄,匆匆牽馬而去。

他們原本是想來找方寸保護他們的,畢竟方寸能和那位木女俠相談甚歡,修為肯定不會太差。

麵對那種難以理解的邪祟,找個能打的保護一下自己,這想法無可厚非,誰想方寸居然不鳥他們。

方寸不鳥他們,他們就不敢繼續在這呆著了。

三十六計,走為上!

……

篤篤篤……

剛剛躺到**的方寸,又聽到了敲門聲。

“又什麽事啊?”他沒好氣地回了句。

門外傳來此前那個老人的聲音,“小公子,是小的。”

方寸聞言,起身開門,一邊裝作係衣襟,一邊問:“不知老丈夜半敲門,所謂何事?”

老人聞言輕歎,道:“小的有一事相求,還請公子應允。”

方寸聞言,動作停了停,道:“老丈有何事,但說無妨,小生要是做不到,定會直接明言。”

“……”老人愣了下,末了幽幽輕歎,道:“不知小公子能否幫幫小的家主?小的家主本是讀書人,因為不滿朝廷奢靡風氣,怒而退隱山林,隱居於此,與山水為伴,耕讀傳家,已有十餘載……”

見這老丈開始說故事,方寸便請他進屋坐著。

“小的家主本是個謙遜儒雅的讀書人,兩年前,有一女子路過這萬鬆林,據其所言,說是失了雙親,無家可歸,家主心慈,便收留了她,可誰想,自那以後,家中怪事頻頻,先是兩位少爺無故病故,接著夫人也走了,家主便續了那女子為弦,此後……”

這老丈算是看出來了,那女子有問題,和他主人說過,結果差點被打死,最後還是看他三代侍候他們的家的份上,饒了他的老命。

自那之後,這老頭便不再多言了。

而路過這萬鬆林,跑到這鬆間居來借宿的人,基本上都被他們給害了,萬鬆林沒有土地山神,是以,這些事並無外人知曉。

哪裏想到,今日出現的那位女俠,居然可以和他們的家主打得有來有往,絲毫不懼那邪祟,這讓這老人心裏又活泛了起來。

方寸失笑道:“此事老丈應該去找那位女俠才是,在下隻是一個很普通的讀書人,習武隻為強身,實無捉拿邪祟之能。”

老人微微搖首,一副哀求的樣子,道:“小的雖老眼昏花,但感覺卻一般不會錯,小公子自言無捉拿邪祟之能,但小的卻能感覺到小公子身上那股難掩的自信。還忘小公子出手相助,斬了那邪祟,讓小的家主清醒過來。”

方寸聞言輕歎,良久不語。

清醒過來之後,他又將如何麵對家破人亡的一切?

該死的邪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