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又見刀劍

方寸看了眼那佝僂著身子,提著燈籠的老人,跳下馬來,拱手一禮,道:“敢問老丈,此為何地?小生一路行來,流連路邊景色,確實錯過宿頭,不知老丈可否行個方便,讓小生在此借住宿?”

老人微微笑了笑,道:“此地乃是萬鬆嶺,前後十餘裏內皆無村落,家主擇此避世隱居,平素雖不願見外人,可對一些錯過宿頭的旅客,卻也無法視而不見。山居簡陋,公子若不嫌棄,便請隨小的來!”

老人提著燈籠在前邊引路,方寸牽著馬,跟在身後。

一條小路朝著遠處的燈火延伸,路邊野花隨夜風輕搖,散發著淡淡幽香,有螢火於林間閃爍飛舞,讓這黑夜的林間更顯清幽。

不多時,轉過小鬆林,眼前豁然開朗,幾座古色古香的木屋矗立其間,外有白牆相圍,看起來雖不大,但卻頗顯精致。

院牆外的大門上掛著個牌匾,上書——鬆間居。

看得出來,此間主人頗有隱士的情趣。

“山野人家,條件有限,還望公子見諒!”

老人邊說邊推門而進,將方寸請了進去。才進院中,便隱隱傳來幾聲嬉笑聲,方寸有些意外地抬頭看了看。

轉過照壁,跨過前院,進入前廳,便見廳中坐著幾個書生模樣的青少年,個個都是一副喝得正酣的歡快模樣。

廳中有一黃衣女子在歌舞,裙帶飛舞,長袖輕甩間,暗香浮動。

那些喝得麵紅耳赤的書生們見此,紛紛出言盛讚,有個自恃文采斐然的書生,舉杯吟誦,似乎是當場賦詩一首。

反正這詩方寸是沒有聽過,就當他是當場作的了。

就在方寸為此而覺得奇異之時,居然在這裏看到了一道看起來有些熟悉的身影,結果方寸隻多看了兩眼,那人便輕哼了聲,似乎想將手中的酒杯朝他扔過來,“無禮之徒!”

聽到這聲音,大家便朝方寸看去,皆收斂起了狂態。

方寸輕咳了下,正待解釋,便聽那老人說道:“公子請進,這些公子皆我千水國讀書人,那位歌姬乃是昔時小的家主高價買回,平時便以舞娛家主一樂。公子若有興趣,也可坐下與大家同飲一杯,若無興趣,便隨小的前往廂房休息,小的這就去給公子準備飯食……”

方寸微笑拱手,道:“吃食倒是不必,有酒便行!小生於路上已吃過一些幹糧,此時腹中鼓鼓,倒不覺得餓。”

“公子稍坐,小的去去便來!”

老人離開之後,那幾個書生便舉杯朝方寸示意了下,其中一位微笑道:“在下千水國儒生符明生,不知公子來自何方?如何稱呼?”

方寸頭戴方巾,一席青衫,腰間懸劍,一看就是讀書人打扮。

他微笑抱拳,道:“小生南連方浮生,見過諸位!”

甄大方這個名字肯定不能再用了,是以他隻好又胡亂取了個名字。

他說著,看向其中一個動也未動的遊俠兒。

那遊俠兒麵容俊逸,英武不凡,內著勁裝,外罩白色長衫,腰間刀劍相錯,就連坐在案前就食,那刀劍都不離腰間。

看到這刀劍相錯的畫麵,方寸腦海之中,不由浮起一道紅色的身影,再仔細看他那眉眼,方寸便不由失笑。

結果他這一笑,人家一杯酒便直接朝他潑了過來。

方寸身形微微後仰,哈哈大笑,大腳輕跺,身形向後滑去,瞬間滑出大廳,便見那連成一條線的酒珠紛紛落入他的口中。

“多謝兄台請酒!”方寸又哈哈一笑,走回大廳。

那些書生見此,不由抬手鼓掌,連那舞姬的豐姿都忘了欣賞。

方寸朝那些書生拱了拱手,朝那遊俠兒走了過去。

那遊俠兒劍眉倒豎,一副極力壓製著想砍人的衝動模樣,道:“滾!”

“兄台不必如此拒人於千裏之外!”方寸微微一笑,在他身邊坐了下來,輕聲笑道:“不瞞兄台,在下其實也是江湖中人,江湖人稱浮生劍客方浮生,便是區區在下。”

那遊俠兒朝他瞟了一眼,唇角掠過一絲輕蔑,舉杯仰首,一飲而盡,道:“無名之輩,沒聽說過!”

隨意取的名字,你聽說過才有鬼了!

方寸暗笑,末了道:“不知閣下如何稱呼?在下見兄台腰中刀劍相錯,想來應是刀劍雙絕之輩,不如找個時間切磋一下?”

“切磋就免了,我怕不小心把你打死!”他白了一眼,伸手抓起桌上的一塊豬蹄膀,一副豪邁的樣子,撕咬起來。

就在他撕咬蹄膀之時,那位老人端著托盤走了出來,上麵放著酒壺和酒杯,“公子請慢用,有什麽需要,可以和小的說。”

方寸朝他拱了拱手,道:“來此叨嘮,未曾謝過此間主人,實在失禮,不知此間主人可否休息?”

老人躬身道:“我家主人已經睡下,小公子若無他事,可明日再行拜會。”

“如此,那就謝過老丈了!”

方寸與老人施了一禮,重新落坐,自斟自飲。

那些書生們見到方寸有了酒都沒和他們敬一下,還往那遊俠兒邊上湊,也便不再理會他了,繼續看起了歌舞。

方寸微微搖首,暗忖:都要亡國了,這些書生居然還在此這般醉生夢死,狂歡作樂,千水國滅得不冤啊!

“不想死,最好現在就離開!”

方寸正喝著酒,結果腦海裏便回**起那遊俠兒的聲音。

他抬首看了眼遊俠兒,遊俠兒似乎並無什麽表示,依然大口吃著豬蹄膀,大口飲著酒,明明很斯文的一個人,看起來卻有些粗俗。

方寸見此,不由再次輕笑起來,倒了杯酒,舉杯示意,“兄台覺得此間人不美麽?”

他轉著酒杯,雙眸朝廳中歌姬那曼妙的身姿看去。

方寸聽得出來,這遊俠兒趕他走,不是因為他坐在這遊俠兒這桌妨礙了他,而是這遊俠兒不是普通遊俠兒。

事實上,江湖遊俠兒有些雖可以做到聚音成線,可像這種在他人心湖裏傳音的,卻並非普通遊俠兒可行。

心湖傳音這種手段,大多為修士所用。

換句話說,眼前這位遊俠兒,並非真正的遊俠兒,而是一位山上修士假扮的遊俠兒。

是以,他知道這位遊俠兒在提醒他,這裏似乎有些不妥。

隻是方寸看來看去,還是沒看出來這裏的不妥之處在哪兒。

那身材曼妙的舞姬,顯然沒什麽問題。

之前引他進來的那個老人,也不會有什麽問題。

那麽,有問題的,很可能就是一直未曾露麵的此間主人。

“薔薇雖美卻有刺,公子若想學人折花,那可得看清楚了。”

“兄台說笑了,方某可是劍客,劍客與女俠才最相配,這種養在溫室中的花朵,美則美矣,卻難經風雨,非我所好也!”

“既如此,那便走吧!”他的腦海裏,又傳來這遊俠兒的聲音。

方寸一副狐疑地樣子看向他,當然,這個表情是故意的。

見方寸不為所動的樣子,那遊俠兒微微搖首,不再多言。

“不知兄台如何稱呼?”方寸微笑問。

“在下刀劍雙絕木雙英……”

“嗯?雙劍雙絕?在下曾聽聞過刀劍雙絕林茵茵女俠的傳說,不知兄台取這名字,是否是想挑戰那位女俠?”

木雙英劍眉一揚,微笑道:“怎麽?方兄也曾聽聞過那位女俠的江湖傳說?”

“聽過一些,隻是江湖傳聞,大多以訛傳訛,真假難辨,也不知那位女俠是真真如在下這般年紀便在闖**江湖。”方寸微笑道:“說起來,在下之所以能在這般年紀便敢出來遊曆江湖,正是受了那位女壕俠的鼓舞,這才決定出門遊曆的。”

原本聽到前半部分的時候,那遊俠兒還有些生氣的。但聽到方寸的遊曆江湖是受到那位女俠的鼓舞之後,他的怒氣一下就消了。

在方寸不失時機的溜須拍馬之下,兩人的關係一下就拉近了許多。

而後他的識海之中,再一次響起這位遊俠的聲音,“此間主人有點問題,似乎受到邪祟附身,後院隱隱有陰氣縈繞,方兄最好現在就離去,若那邪祟太過厲害,某也護不住方兄周全。”

方寸唇角微揚,也不傳音給他,他現在並無靈力,隻能動用龍氣或真氣,是以一旦動用心湖傳音,立馬就要露餡。

若是用聚音成線,那麽,若此間主人真被邪祟附身,肯定會被對方捕捉到說話內容,也得露餡。

是以,他唯有不動聲色地拍了拍腰間短劍,示意自己能保護好自己。當然,這種行為,在那位木雙英看來,就是自大愚蠢。

一個江湖人,根本不知道邪祟的詭異和凶險。

方寸又問:“不知木兄此行欲去何處?在下欲往大禹一行,若是同路,不如就結伴而行如何?彼此也好有個照顧。”

木雙英又拿起蹄膀咬了起來,道:“在下不與愚蠢之人同行,閣下請便!”

“……”方寸:女人就是女人,翻臉真比翻書還快!

方寸自斟自飲,不知何時,一壺濁酒已然下肚,他起身道:“既然如此,那在下便先去休息了,告辭!”

方寸步入後堂,那老人便等在那裏,“公子要歇息了麽?請隨小的來!”

方寸抬頭看天,不知何時,月隱星沉,夜風嗚嗚,鬆濤簌簌。

ps:那邊又震了,願大家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