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咖啡不錯。¢£,”

老頭兒臉上的肉一哆嗦:“你又想幹什麽?”

這句話讓他想起上次見麵時的“竹葉青”,還有1萬億星幣,還有75oo噸零素,還有提前暴露給泰倫等人的裝甲熱抗技術。

自從見到這家夥以來,他就一直在虧本。當然,有所舍便有所得,起碼心情好了許多,心境也與往常大不相同。

“我隻是說咖啡不錯,你那是什麽表情,又把我當成什麽人了?”唐方把咖啡送進嘴裏,起身往外麵走去:“告訴塞斯軍港那些人,一個小時後我去接收零素。”

“把你當成什麽人了?”亨利埃塔心說,你自己知道。

他忽然想到唐方身上帶著傷,憂心忡忡道:“你額頭的傷……”

“傷?”唐方用手抹過頭皮,腳下不停,隻是舉起右手輕輕揮了揮:“你忘記我是幹什麽的了?”

幹什麽的?亨利埃塔由艾琳娜聯想到星盟,由星盟追朔至“晨星鑄造”,又由“晨星鑄造”回憶起生體戰艦,然後記起被他連累而死的梅捷列夫。

區區皮肉傷對掌握組織再生技術的唐艦長而言,還真算不上什麽。

“放心,我會差人為第23遊騎兵團送去一批哺液針劑……老是占你便宜怎麽能行呢……我可是一個好人。”

聲音傳來的時候,安全門將最後一抹背影蓋住。

亨利埃塔望著杯底不多的一抹咖啡色,皺巴巴的唇蠕動兩下,卻沒有出任何聲音。

唐方最後一句話說到了他的心坎上。

這是一份許諾,也是一個承諾。

陌生人的離開,讓枝頭樹梢的鳥兒恢複歌唱的勇氣,奏響屬於清晨的演唱會。

“克哈諾爾”的光芒刺破地平線,落在“鏡光號”觀景艙巨大的玻璃壁上,灑下一片銀白。

亨利埃塔掃過水道裏的潺潺清流,臉上笑容緩緩收斂,最終變為淡淡的憂愁。

他的目光落在“達羅內斯”荒涼的地表。又似乎穿核而過,落到星球另一邊。

那裏有數不盡的光明,也有足以焚盡一切生命的煉獄。

……………………

一個小時後,安頓好克蕾雅、白浩等人。唐方帶著拜倫乘坐一艘茶隼級穿梭機離開“娜塔莎”,由第23遊騎兵團控製區域抵達“座天使號”所在戰艦碼頭。

梅洛爾接到亨利埃塔的指示後,已經命人將75oo噸零素由塞斯軍港的能源儲備倉庫轉移至戰艦碼頭一間空閑機庫,移交給一直未離開“座天使號”的唐林、阿羅斯二人。

唐方與拜倫由穿梭機下來,沒有返回“座天使號”。第一時間往封存零素的機庫走去。

行走途中,他仔細考慮片刻,將酒會上遭遇海洛伊斯,以及兩人之間的談話告訴了拜倫。

當然,略去了自己罵她dang婦的事情。

拜倫的表情有些複雜,最終歎了口氣,低聲說道:“她……還好吧?”

“看氣色還不錯。”

唐方故意放慢腳步,把自己有關海洛伊斯被修改過記憶的猜測徐徐道出。

他的臉色更加複雜,又歎了口氣,說道:“你覺得……她可能恢複記憶嗎?”

海賊頭子摘下蒙在左眼的眼袋。唐方在那裏看到一些落寞與彷徨,知道他比誰都清楚,恢複記憶又能如何?難道比現在更好?

海洛伊斯半年前為弗朗茨生了一個很可愛的兒子,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更別說一直默默關注勳爵夫人的他?

就像他這次到“迪卡本”尋找原本侍奉過海洛伊斯的女子與護衛,不過是為弄清當年生何事,解開自己的心結,並非要改變什麽。

現在的海洛伊斯,已經不是當年的她。

她有出身高貴的丈夫,還有一個可愛的孩子。就算她能夠回憶起他,回憶起當初的海誓山盟,但……一切還能回到過去嗎?

假如海洛伊斯真是被上帝武裝洗去記憶,又在唐方的幫助下恢複。麵對當前形勢,她會何去何從?一邊是曾經深愛過的男人,一邊是嗷嗷待哺的親生兒子與事實婚姻,這樣的選擇對她是一種傷害。

那不是救贖,那是殘忍。

拜倫不願看到她遭受這樣的痛苦,當知道海洛伊斯誕下一個男孩兒時。他便強迫自己打消把她找回來的想法,覺得這樣也不錯,即便身邊的一切都是謊言與夢境,海洛伊斯覺得快樂,那便夠了。

在這個世界上,有很多很多的人寧願活在虛偽的夢裏,也不願接受現實,因為那過於殘酷。還有一些人,無法識破某類人或勢力加諸在他們身上的欺騙,處於一個用謊言編製成的社會裏,沒心沒肺的活著,卻很享受,很快樂。

他們很可悲,又令人豔羨。

很多時候他會這樣安慰自己,起碼……海洛伊斯是快樂的,那些苦,由他來背就是。

凱莉尼亞管這叫悲劇情結,有些人總愛幻想自己是天煞孤星,然後把悲傷當做沙子,用它們築成一座厚厚沙堡,將身體與思想囚禁在裏麵,實在可憐。

陳劍更罵過他“窩囊廢”,作為一個海賊頭子,學什麽癡情種,簡直叫人笑掉大牙,想要什麽,隻管拎著大刀搶來便是,誰敢說不就砍掉那人的頭,這才是海賊的做法,男人的血性。唐方遲早會打回蒙亞帝國,那時把弗朗茨一刀殺掉,海洛伊斯除了跟他,還能有第二條路走?

無論是凱莉尼亞帶著文藝範兒的嘲諷,還是陳劍匪裏匪氣的吐槽,都無法改變他的想法。

他是拜倫,他很倔。

曾經為了海洛伊斯舍得丟棄阿波羅海賊團,敢於冒著生命危險去接近她,他這樣的人,怎麽可能被區區幾句話改變?

然而,他沒有想到,一向對他私生活不予置評的唐方,忽然說出上麵一番話來。

“如果有需要,艾格或許可以幫到你。”

拜倫想了想,搖頭說道:“我不知道。”

“等你什麽時候想通。來找我……咱們去搶人。”

說完這句話,唐方帶著唐林走入機庫,留下一臉迷茫的拜倫,怔怔望著機庫中央巨大的貨櫃沉默無語。

潤滑劑與油料的刺鼻氣息撲打著他的臉。涼風帶動軍裝衣袂,輕輕揚起,又輕輕落下,一如他眼睛裏的光芒,時而盛如初綻晨曦。時而淡似最後一抹夕陽。

唐方命令唐林切斷機庫的閉路監控係統,並告訴戰艦碼頭指揮中心暫時征用這間機庫,任何人不得接近,然後召喚出二十多隻工蜂,變異為萃取場,開始吸收噴嘴湧出的零素。

75oo噸零素,代表著75o萬瓦斯。

然而,這是一項極為耗時的任務,難以在一兩天功夫內收集完成。

他告訴拜倫與唐林看好機庫,不讓任何人進入。然後回到“座天使號”,聽完尤菲的日常匯報,又去醫學實驗室看了眼周艾,駕機離開戰艦碼頭,飛向“娜塔莎”。

讓拜倫與唐林看守機庫,也是為了給他思考的空間與時間,海洛伊斯已經成為困擾他思想的夢靨,這個死結,隻能他自己打開。

………………

翌日,迪卡本時間上午1o時。唐方被克蕾雅的叫門聲驚醒,抬頭一瞧,“娜塔莎”已是傍晚景色。

把門打開後,姑娘話不多說。拉著他的手便往外走,任憑唐艦長大呼小叫,說穿著睡衣怎麽見人,實在有損他領袖威儀。

她對此嗤之以鼻:“你從頭梢兒到腳趾蓋兒,哪裏有一點領袖的樣子?”

唐方義正言辭說道:“我當然有一點領袖的樣子,要不要找個時間試試?”

姑娘皺著眉頭想了許久也沒明白他說的是什麽意思。直到回憶起這貨說“一點”時眼中閃過的某種迷離眼神,然後,她懂了。

“唐方,有種一會兒見到凱莉尼亞等人,你再把剛才的話重複一遍。”

唐艦長冷笑說道:“你要敢試,我就敢說。”

“……你……流氓!”

“你能不能換個花樣罵人?來來去去要麽是流氓,要麽是混蛋,我的耳朵都快長繭子了。”

克蕾雅使勁攥著他的手,忽然想到唐芸對付唐林的手段,但無論如何下不去手,隻能歎口氣,說道:“這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有心思開玩笑。”

“什麽時候了?”他望著轉廊外麵一地嫣紫,仿佛看到昨夜濕涼的風把它們打落枝頭。

“不就是‘愛麗絲’那些人來信息,要我們去贖人麽?有什麽大驚小怪的。”

克蕾雅停下腳步,唐艦長一頭撞進她懷裏,很香,蘭草洗水的氣息直透鼻腔,把那些殘餘的睡意衝散。

他撫開那些淩亂的,在她耳根部位親了一口。

克蕾雅往後退開一步,臉色有些紅。倒不是抗拒唐方的親昵舉止,隻是因為在戶外,害怕被人看到。

“你……知道?”

唐方拉起她尤其細長的手,繼續往前廳走,隻是換成他在前,姑娘在後。

“我不僅知道他們想幹什麽,還知道艾格在哪裏。”

克蕾雅愣了一下,然後恍然大悟:“這是一個……陰謀?”

雖然用的是問句,實際卻是想通某些難解之謎後的自然自語。

知道唐艦長在演戲的人隻有凱莉尼亞與亨利埃塔,或許白浩也猜到一些,克蕾雅等人之所以沒有因為失去艾格而大亂,是因為篤定唐方一定有營救他的辦法,直到聽見上麵那番話,姑娘才知道,這小子又在玩陰謀詭計,可憐的艾格被當成了投石問路的石子。

“你不應該這麽做,他們傷到艾格怎麽辦?萬一那些人隻是為了報仇,為了讓你後悔呢?你……忘記當初白嶽的遭遇了嗎?”

克蕾雅一向善良,於是很認真的勸說他不要這麽做。

唐方說道:“艾格……跟你們不一樣。”

她又一次愣住:“什麽意思?”

“很難解釋清楚。”唐方拉著她繼續前行:“在1光年範圍內,隻要我願意,他隨時隨刻可以脫險。”

克蕾雅眨了眨眼,似想通什麽一般:“你是說……他與……他與那些遺跡單位一樣?”

“晨星鑄造”核心成員都知道唐艦長有一件看不見摸不著的伊普西龍神器,能夠像子宇宙那樣自成一方天地,隱藏著許多強力戰鬥單位,隨時等待他的召喚。

他們稱呼它們“遺跡單位”。

“這怎麽可能?艾格明明……明明……”

唐方放慢腳步,右手伸出廊外。隨手摘下一朵探出石欄,才開不久的粉色薔薇,放到她的左手掌心。

“明明什麽?更人性化麽?某種意義上說,他與我們沒有什麽不同。某種意義上說,他與我們有很大不同。”

他繼續向前廳走去,留下克蕾雅一人在那靜靜呆。因為那句讓人聽不懂的話,也因為左手掌心那朵好看的薔薇。

寓意苦戀的花朵剛剛凋零,化作視線盡頭一抹紫曦。薔薇花便開滿廊下。

她握著手裏的小花,在那裏站了許久,轉廊的風又將唐方幫她理順的絲打散,打亂,鋪滿胸前肩後。

那朵花開的很燦爛,她笑的很溫暖。

有些人從不會說什麽,卻總是在不經意間把想說的話變成更加美好的東西,可能是一道凝視,也可能是一朵小花,就像手心的它。

克蕾雅輕歎一聲。他總說自己不懂浪漫,卻總是一次又一次讓她怦然心動。

………………

唐方到達前廳的時候,凱莉尼亞將一台pda交給他,上麵有一段軟件合成的錄音。

唐芸抱著被她手臂勒的舌頭外翻的魚人寶寶,擔心說道:“大哥,艾格……他不會有事吧?”

唐方說道:“你先放下它再說話,這麽下去會出魚命的。”

小妮子低頭瞄了一眼,才現可憐的魚人寶寶正在生存與死亡間苦苦掙紮,嚇得趕緊放手,尷尬說道:“對不起。對不起,我剛才不是故意的。請一定相信,你若死了,我會非常非常難過的。”

魚人寶寶吐了口唾沫。正好落在羅伊的腳上,黏糊糊的,還冒著油光。

憨厚小子的臉一下子綠了,趕緊捉過旁邊桌上放的紙巾,一麵擦拭腳上的魚人口水,一麵苦著臉說道:“這可是瓔珞給我買的新鞋!”

唐芸的手很快。快到唐艦長一眨眼,那五根指頭就落在魚人寶寶的臉上,使勁捏住有些濕滑的肉一旋:“你那什麽態度!我可是已經跟你道歉了。”

魚人寶寶眼皮微動,撩了她一眼,又是一口濃痰噴出。

“我的新鞋!”大廳響起殺豬般的嚎叫,羅伊用一種想殺人的目光盯著它。

他的右腳沾著一團綠色**,比左腳剛才沾著的一團更加濃厚**。

唐方翻個白眼,好奇問道:“你怎麽得罪它了?”

像羅伊這麽實在的孩子,一向很少得罪人,就算有時候說的話不怎麽中聽,也沒人會往心裏去,那為什麽魚人寶寶會往他腳上吐痰?難不成這小東西也知道欺負老實人?

芙蕾雅拽拽他的衣袖,賊兮兮說道:“魚……魚……魚……”

他愣了一會兒,才想起前天中午時分,羅伊與瓔珞從澗裏拎來兩條魚,然後,午宴的餐桌上多了一盆酸菜魚。

這也行?

他望著羅伊苦大仇深的臉,遺憾說道:“真可憐。”

唐芸感覺丟了麵子,氣呼呼說道:“奔波兒灞,你那什麽態度。”

奔波兒灞------她給魚人寶寶起的寵物名。

“嗚啊,嗚啊……”

那條魚白了她一眼,以非常高傲的姿態,嗚啊嗚啊走出前門,一頭紮進庭院中央的水池裏,把一片荷葉蓋在頭頂,倚在假山上打起盹。

唐方愕然,笑著說道:“還是個有脾氣的家夥。”

唐芸說道:“它以前不這樣的。”

“嗯,以前不這樣,自從昨晚幹了那件事後,便成了如今這個模樣。”白浩冷笑道:“要不是看在唐大哥的麵上,真想把它穿在竹簽上烤了。”

唐方好奇問道:“昨晚它幹了什麽?”

白浩指著羅伊腳上那兩團怎麽擦都擦不幹淨的口水說道:“它用口水幹倒了兩名恐怖分子。”

難怪露出一副牛氣衝天的樣子,原來在昨晚的戰鬥中立了功。

“艾格的事情你打算怎麽辦?”凱莉尼亞打斷他跟白浩的交談,把話題引到艾格身上。

唐方劃動pda觸控板,那段時長不足3分鍾的錄音響徹前廳。

恐怖分子大大方方承認了他們的身份------來自“愛麗絲”的複仇。

當初在“喬治亞”,拜倫搗毀“愛麗絲”的據點,把那些人殺了個幹淨,於是這筆賬被記到唐艦長頭上,才有了昨天的事情。

他們以艾格為要挾,勒索5ooo億星幣贖金,如果唐方不答應,便會將人質轉移至蒙亞帝國,交給第13皇子哈利法克斯處置,相信對方很樂意花大價錢買一位“晨星鑄造”核心科學家。

最後,對方還給出了交易地址,“那賽羅” 都城市甘加達斯市北郊一處廢棄倉庫。

當然,更少不了附帶威脅語,不許報警,不許調動軍隊,不許聲張,必須唐艦長本人帶著資金到現場進行交易,至多可以有一名隨從。他們會全程監控他的行蹤,如果現任何不妥,交易便作廢。如果有警察與軍隊插手,他會在市甘加達斯市著名的桫欏河裏找到一具無頭屍體。(未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