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成親不到一年的瑞寶公主守寡了,這是年後整個金陵城最大的新聞,令人震驚。

新婚燕爾就這樣成了寡婦,據說還誕下了個遺腹子,所有人都在為公主抱不平,都說這老天爺當真就是瞎了眼,連街上說書人提到時都免不得來上一句“殺人放火金腰帶,修橋補路無屍骸”來咒罵這賊老天。

不過公主美貌世人皆知,但這個時候卻沒人敢上門提親,先不說駙馬爺是為國捐軀,就光是人家現在帶這個遺腹子又剛剛喪偶,這個時候提親圖個什麽那可就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先不說這事能不能成,就光是悠遊天下之口裏的唾沫星子就能把這人給幹廢了。

今日時,公主那頭似是又出了新的消息,她上殿去懇請官家讓她前往丈夫所在之地為之守節,據說駙馬爺是死在了長安,因為路途遙遠便埋了長安,在九江郡裏隻有一處衣冠塚,所以公主大人要去的自然也便是長安。

官家體恤自家妹妹,心疼她的種種遭遇便將她封為了長樂太平公主,封地便是整個長安城。

這個稱號可了不得了,自前唐武周之後便沒有誰敢將自家的公主封為太平了,如今卻是又多了一位太平公主。

而伴隨著大宋的太平公主誕生,民間的故事也自然多了起來,各種演義各種傳說都紛至遝來。

“他這些日子出使遼國了。”

趙性坐在青龍苑裏烤兔子,兔子是宋狗送來的兔子,那邊的養殖業還挺發達的,而兔子就是支柱產業之一,本來他還想搞肉狗養殖的,但大宋不像大遼,其實是沒有正兒八經吃狗的文化傳承的,所以最終還是養起了兔子。

這兔子肥美的很,這幾日趙性已經把兔子的十二種吃法吃了一個遍,最喜歡的自然還是這烤兔。

“出使就出使了唄,反正公主府他那邊已經給我準備好了。”金鈴兒抱著已經會到處爬的孩子說道:“要是再不過去,怕是娃娃都不認識他了。”

“嗯,有道理,這幾日我就給你安排一番。”

“倒不是你安排不安排的事,你沒發現你在青龍苑的時候要比在宮裏還多了麽。”

趙性默默仰起頭,然後輕輕笑了起來:“朕是決斷者,這可是你男人與我說的,他跟我說不必事事躬親,七日決斷一次便是,內閣自有分寸。那如此這般,朕還有什麽事呢?我如今就連批閱奏折都不怎麽需要了,每三日就會有監察部門的報告遞交上來,我跟著報告定下決斷,如此往複。輕快多了,想來朕怕是能成個長壽皇帝,來吃些兔子不?”

“不吃了不吃了……”金鈴兒用力搖頭:“那狗東西……嗨呀,好氣。”

金鈴兒是又好氣又好笑,宋狗不知道是心血**還是一直惦記著自己當初在小蓮莊周圍鎮子上預見賣兔子時的遭遇,前些日子可是弄了許多活兔子來。

這近兩個月了,家中是煎炒燜炸紅燒醋溜,日日都有兔子,可兔兔不怕兔兔能生,如今公主府的後院中還有大大小小一百二十多隻兔子,每日都在那雞飛狗跳的,讓人難受的緊。

“對了,你臨走前你得給巧雲安置個女官職位隨我一並前往。”

“這種事也找我?”趙性一臉苦相:“好妹妹,哥哥我是皇帝,這女官最高也便是六品,俏俏頂天能封個八品,這種事你讓皇帝親自過問?”

“你打個招呼便是。”

“那我也隻好去與晏殊打個招呼了。”

正在牆角拔薄荷的晏殊抬起頭:“叫我?”

“你明日去找人給俏俏安置個八品女官的職位。”

晏殊直起身子,手上握著一捧薄荷葉,麵色難堪:“不好吧,我是個代宰相,不好幹涉吏部的安置,到時要落人話柄的。”

“你們一個個的推推搡搡,就不能利落的把事辦了?”金鈴兒有些生氣:“就是不誠心。”

“嘿。”趙性一拍大腿:“這你可錯怪我倆了,這要怪就怪你那狗男人,這規矩的框架是他製的,上至天子下至群臣都在這個框架裏來了,你是要朕親手打破這個框架不成?”

金鈴兒頓時沒話可說了,但想想還是覺得不開心:“你就這般放權,你不怕讓人給架空咯。”

“寶寶不怕,寶寶有兵。”趙性撕下一塊兔肉放入外甥嘴裏:“這個他能吃不?”

“不能,不許亂喂!”金鈴兒將肉塊從兒子嘴裏拽出來扔到一邊:“到時候噎死了,我可是要瘋的。”

“哦……”趙性心有戚戚的收回手:“方才你問朕的事,朕是不怕的,槍杆子裏麵出政權嘛。你男人說是一個偉人說的,朕也沒聽說哪個偉人說的,反正就是覺得有道理,如今軍權朕牢牢把控,還即將有四海新軍,自當高枕無憂。”

說完,趙性拎著兔子走了:“朕去外頭找玉生聊聊,晏愛卿你再幫朕烤個兔子,等會下酒。”

晏殊哦了一聲,坐到了烤架前開始烤兔子,一邊烤還一邊哼著戲園子裏的唱段,顯得悠悠哉哉。

金鈴兒看了他一眼,然後歎了口氣:“君沒個君樣,臣沒個臣樣。”

“這件事啊,開端就要從一個姓宋的人說起了。”晏殊不緊不慢地說道:“當初我也是個翩翩少年,直到有個宋姓者帶我吃了一次油炸的饅頭。”

“可是官家這副樣子……”

“恰恰是因為他這副樣子才說明大宋高枕無憂。”晏殊仰頭看著天:“不知從幾時起,大宋突然就變了一副樣子,早幾年時我還擔心我嶽父會與官家起衝突,可後來我那嶽父急頭白臉的朝著萬古流芳這條路上狂奔而去,而後又被你家男人氣得大病一場,如今整個朝廷上下在一套古怪的監管體係下麵循環往複,自然貫通。”

“我不想聽你們這些大道理。”金鈴兒起身:“明日休沐之後,把俏俏的事解決掉。”

說完她就走了,晏殊靠在那默默望著天:“作孽啊!”

金鈴兒這邊要安排的事情可還是不少,除了要自己過去之外,還要把公主基金的精算部門整個搬過去,這個工程比較浩大,因為精算部門不光和徐立那頭有掛鉤還跟朝廷多部門有交流。

現在他們正在幹的事就是在積極的分流人員和形成多層次精算製度。

金鈴兒可不是一般的女孩子,人家的才女之名可到現在還無人出其左右,即便是當了娘之後很少拋頭露麵,可能耐卻是愈發的厲害了。

而與此同時,遼新都內。宋北雲正在視察遼國工坊,陪同他的則是那個讓他總是記不住名字的馬明遠。

這個人小宋也是第一次見,但現在想來自己似乎是把他一步登天的機會給剝奪了,按照正常發展規律,如果沒有自己的話,遲早有一天他會成為遼國皇帝陛下的入幕之賓。

但現在遼國皇帝陛下正躺在**一邊學習宋國印發的孕婦守則一邊吃自己給她準備的山藥餅。

說起來真真就是滿紙的荒唐。

“宋大人,本官一直聽聞大人您博古通今,博覽群書。詩詞歌賦信手拈來,如今見我遼國之工坊如此雄渾壯魄,不如大人為之作賦一首如何?”

馬明遠不知道為什麽從一開始就對宋狗充滿了敵意,一路上雖然也是客客氣氣,但話裏話外都顯得很針對,有些陰陽怪氣。

小宋倒也不生氣,隻是趴在護欄上指著一處正在冒煙的地方問道:“馬大人,那是何處?”

“那是我大遼的焦炭工坊。”

“這麽大煙?”

“難不成燒炭之地,還能沒有煙不成?”

“我看你們是癩蛤蟆日青蛙,長得醜玩得花。”小宋輕笑了一聲:“不過這是你們遼國的事,我不管。”

小宋這裏還有後半句,隻要他把這裏頭的事跟佛寶奴一說,這幫人全部都要拉出去砍頭。遼國的政策跟大宋可不一樣,他這可不比大宋那麽仁慈,說殺全家那可就真殺全家。

至於為什麽這麽說,其實小宋一眼就看出了這個工坊有問題,他們根本就不是在煉焦炭而是在燒木炭,遼國所有的焦炭應該都是從宋國進口然後再謊報自產的,沒有技術怎麽辦?自然就是欺上瞞下唄。

小宋可是差點被炸死在焦炭廠的人,別的不說就焦炭這一行,他真的能算得上專家了,焦炭的有煙,但絕對不是這樣的煙,要是讓焦炭的煙把廠區籠罩,裏頭的人一個都活不下來,因為是一氧化碳啊親……

馬明遠聽到宋北雲說出民間的粗鄙之語,頓時心中便輕視了幾分,他指著一處大水車:“宋大人,那裏可是我遼國的傾心之作,以水力帶動木機,巧奪天工。”

小宋隻瞄了一眼便興致缺缺:“馬大人,這是?”

“怎的了,宋大人若是不明其中奧秘,本官可帶宋大人去瞧瞧。”

小宋的表情當時就扭曲了起來,大宋的水車帶著的是水錘,他這帶的是個磨盤。就這技術含量還要讓宋北雲去瞧瞧?

這幫人也未免太看不起天下英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