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史大人,事情便是這般,我已是極力阻止卻還是來晚了一步。”

宋北雲朝刺史拱手道歉,而刺史卻是搖頭擺手,昨日他的兒子跟小侯爺當街鬥毆沒打過,雖已無大礙但的確是丟盡了顏麵。

據在場的人說,若不是當時宋大人到場阻止,還不知會是如何,隻因那小侯爺下手極狠,根本不顧及他人性命。

說到底自己還是要感謝這個宋北雲的,他昨日倒是及時的很,否則保不齊是要出大事情的。

“宋大人客氣了,本官還是要多謝大人出手相助,否則吾兒性命堪憂。”

小宋連道不敢,但心裏卻是狂喜。他本以為昨天那個人隻是個普通大戶人家,但卻是沒想到那人卻是這荊州刺史的大兒子。

這可是荊州刺史啊,大宋最大軍州的刺史,說他是個土皇帝都不過分,如今那柴通將他兒子打傷了去,這件事若是輕易作罷,那他的麵子往哪裏放?

小宋在得知這個消息後第二日一早就登門與刺史解釋了起來,將昨日的來龍去脈給說了個清楚。

“刺史大人,小侯爺在京城時便是如此,他行為之乖張已是人盡皆知,還請大人多多包涵。”小宋拱手說道:“此番之事……下官也不知該如何處置,唯一之計便是函告官家,請官家定奪。”

“不必勞煩宋大人了,更無須為此事驚擾官家。”荊州刺史孫則為到底是個老狐狸似的人物,他麵上古井不波,連說話的姿態都沒有產生變化:“此事就當是一場誤會,我會去與犬子知會一聲。”

“孫大人大義,可此事就下官看來,的確不是令郎過錯,這天底下男子護著自家娘子乃是天經地義,若不是君命在身,下官昨日一定是會幫著令郎的。”宋北雲臉上全是無奈:“可恨這身官服,壓得人委屈的很。”

聽到這番話,孫則為也是輕歎一聲,但卻是沒有說話。要說他氣不氣,那定是氣急的。可要說他怕不怕柴家,那也是忌憚幾分的,雖說不至於對柴家卑躬屈膝,但卻也不至於起了衝突。

可昨日那口氣當真是個男子都難以咽下去,那混賬柴通當街調戲自家兒媳,自己那不爭氣的兒子上去與之理論,這可是天經地義之事,但那柴通不光不知羞愧反倒當街行凶,這已不是一句目無王法可形容了。

每每想到此處,孫則為的胸中就是一股戾氣在翻湧,自己堂堂三品刺史,居是被一個區區侯爵給欺壓到了頭上來。

可惡!

宋北雲見到孫刺史的表情,他也沒有再繼續拱火,畢竟過猶不及嘛,所以他也隻是歎了口氣:“孫大人,告辭了。”

“宋大人慢走。”孫則為換過勁來,一路將宋北雲送到門口:“不論如何,還是多謝宋大人了。”

“孫大人說的客氣了,下官沒幫上忙正愧疚呢,大人可莫要如此客氣。”

兩人在門口客氣一陣,宋北雲便離開了。而孫則為回到房間之後,一把就將桌上的茶壺摔了個稀碎,他臉色鐵青的坐在那裏,表情極為凝重。

這時從後堂走出一個文士模樣的人,來到他的麵前,輕輕拾起那些碎片放入簍中。

“林先生何故做這些糙事,讓下人做便是了。”

“不打緊。”那被稱為林先生的人坐在了孫則為身邊:“刺史大人,看來朝廷的確是對荊州生了疑心。”

“怎講?”

“若不是生了疑,怎會讓一個小人宋北雲和一個莽夫柴通來到此地呢?這小人還好辦,給些蠅頭小利便能打發了,可這莽夫卻是不好處置,更何況是柴家的莽夫。”

聽完這文士的話,孫則為仰起頭長歎了起來:“隻是那柴家的二世祖欺人太甚。”

“正是如此,大人更是應該沉住氣,否則就中了那小皇帝的詭計。不論是用小人還是用莽夫,其意都是想逼得大人走投無路,那小人之計好破,所以這小皇帝則用了一個連環計。既讓大人與柴家交惡又能露出破綻,倒是個聰明人。”

文士的話引起了孫刺史的警惕,仔細想來卻是發現那宋北雲來這看似沒什麽意義但卻是一步精妙的好棋,他就是麵上的明棋,讓人將注意力定在他的身上,但真正的殺招卻是緊貼著襄陽城的柴家侯爺。

有句話怎的說的?側臥之榻豈容他人鼾睡。可如今在襄陽邊上便有這樣一個“封地”,這讓誰能睡得著?

“那先生,如今我們該是如何?”

“拉攏小人,倒逼柴家。”

孫則為愣了片刻:“倒逼柴家?那該如何?”

這件事乍聽起來有些駭人,但若是仔細琢磨卻發現的確是有幾分道理,柴家的心思已是那司馬昭之心,雖還沒明火執仗的路出馬腳,但大家都是同行,在私底下也多少有一些交集,平日裏隻是心照不宣罷了。

可如今既然宋帝決定在這襄陽內養蠱,那總歸是要有一個挑頭的,可誰去當那個挑頭的人呢?自然不能是自己,那既然不能是自己,隻能讓那柴家出手了。

“大人先稍安勿躁,那柴通是個草包人盡皆知,但柴家卻是高手雲集,我等便靜候佳音,等到那宋北雲與柴家狗咬狗兩敗俱傷時再來上一手推波助瀾。”

“宋北雲?他有那等能耐?”

“大人,莫要小瞧天下人。此子年齡不過雙十卻屢建奇功,身上罪行累累卻平步青雲,難不成靠的隻是運氣?除白蓮、平叛亂、鎮杭州、建工坊,哪一樣是他這個年紀的人能幹出來的?也虧了他生性貪婪,否則這等人身上可無有破綻,極為難纏。”這文士靜靜敘述道:“大人您想,能讓他孑然一身來當這步明棋,可想而知宋帝是有多信任此子。”

“先生所言甚是,那我們便靜候佳音吧。”

而此時此刻,小宋坐在院子裏,麵色沉重的喝著茶,身邊的妙言撐著下巴也是一臉凝重。

“你的意思是說這個刺史雖然生氣,但卻沒有要幹什麽的意思?”

“對。”小宋點頭道:“這人,真老狐狸。都被人騎在腦袋上拉屎了,還能沉得住氣。甚至看他那意思,還要跟柴家親近親近。”

“那可不成,如果他們親近了,咱們就難辦了。”妙言搖頭道:“我們得先靠上一邊,鎖死關係才行。”

“刺史那邊可能不成,隻能往柴通身上靠了,不過他們柴家的謀士也要到了,這不太好辦。”

“為什麽不從那蠢貨的哥哥身上著手?”

“說到這個……”小宋笑了起來:“你可能不知道那個柴得金都幹了些什麽事。”

說著他將柴家老大的所作所為都告訴給了妙言聽,而妙言聽完就跟宋北雲聽完之後一樣滿臉驚愕。

她完全想象不出天底下還有這種人,得知知道倒是感歎自己見識少了。

“這不分明就是想玩一手同歸於盡麽?他是順位繼承人吧?這是什麽毛病?”

小宋搖頭:“我又不是他肚子裏的蛔蟲,這次讓我來這裏輔助柴通的也是他。”

妙言聽罷,眼睛倒是溜溜轉了幾圈,似乎有了什麽想法,不過小宋沒有問,因為妙言是個很特別的女孩,她的想法在未成熟之前是絕不會落地的。

“行吧,不管那柴家到底是個什麽意思,反正現在咱們就要選擇一邊來二打一。”

“在荊州地界,自然是刺史勢力更大,所以我們得利用柴家、西夏和遼國。”

“遼國你那不叫利用。”妙言冷笑:“你那叫調用。”

宋北雲:“???”

“別用那種眼神看著我,過些日子說不定某皇帝要給小驚喜的。”妙言坐在搖椅上吱吱嘎嘎的晃了起來:“就突然出現在你麵前,然後欲拒還迎讓你欺負她,自己把自己氣的快爆炸,然後罵你是個混蛋。”

“這不有病麽?”

“可不有病咋的。”妙言活動了一下脖子:“自我攻略到白給,你明白這個意思吧?你所有的求愛行為都在她腦內完成,然後每一次都會比上一次跟你更親近。關鍵她在否認你們之間的關係的同時又難以抑製的想你,你說怎麽辦?”

“我他媽……”小宋攤開手:“我真什麽都沒幹,我問心無愧的。她就是喝醉躺我麵前我都沒幹什麽,天地良心,小魚作證。”

“行了,不提某白給女王了。”妙言搖頭道:“她把對家人的愧疚、痛苦和思念全轉移到了你身上,等於說你是她在某種程度上的精神寄托,皇帝都沒你有趣,你信不信下次你什麽都別說隻要對著她張開手,她就能躲躲閃閃、罵罵咧咧的鑽到你懷裏去。”

“我不信。”

“不信你就試試。”

“不……我怕的,她會殺人。”

“嗯,會。等你對他沒有吸引力的時候,她會殺你的,因為你知道太多不該知道的事了。”妙言歎息道:“行了,現在我們得預判一下下一步柴家的動作和孫則為的動作了,等把下一步的計劃製定好,我就該回遼國複命了,那個白給女王生性多疑,我要停留太長時間她會懷疑我的。”

“這有什麽好懷疑的?”

“嚴格來說是吃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