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宋如今暫無官身,很多事情他也不好去打聽,但白念安倒是每日下值都會過來一趟將情況和一些工作匯報給宋北雲聽。

雖然小宋幾次告訴他,他現在才是皇城司的話事人,但白念安卻不為所動,擺出一副斬釘截鐵要站在小宋這一邊的架勢,仍然將他奉為上官。

“今日下午,太後娘娘召見於我,詢問大人近況如何,我說大人一切都好,隻是暫時還不得出來,隻因老太師那頭不好交代。”白念安坐在亭子裏對宋北雲小聲說道:“太後娘娘聽完便勃然大怒,說了些氣話後便讓屬下離開了。”

小宋輕輕點點頭:“太後娘娘還是挺可愛的。”

第一次聽到有人用可愛來形容太後,白念安的腦子一下子沒能反應過來,表情怪異的愣了半晌,不過他知道自己是個什麽身份,也不敢說也不敢問。

“那她還跟你說了些什麽?”

“倒是沒什麽了,隻是囑咐了我一番,讓我好好聽話。”

小宋點點頭:“你照辦便是了,若是有什麽牽扯到她的,你先來與我知會一聲,莫要輕舉妄動。”

“但憑宋大人安置。”

兩人又聊了一陣最近柴家的動態之後,白念安便告辭了。而小宋也繼續開始折騰起手邊的圖紙來,畢竟不是機械專業,很多東西也是一樣要摸索的,所以他最近著實也沒什麽空閑去仔細調查柴家。

況且柴家可跟一般的富貴人家不一樣,這一家是趙匡胤親自點的丹書鐵劵,柴氏子孫有罪不得加刑,哪怕是謀反,也應該是在獄中賜盡,不得受皮肉之苦、不得在集市斬殺,也不得連坐。

這樣的家族眼下還真的沒什麽好法子能辦他,謀反沒證據,睡皇後……這又能算什麽事呢,家醜可不能胡亂外揚,更何況王皇後身後也是有勢力的,現在好不容易打壓了下去,真的貿然給挑破了,勢力反撲可就麻煩了。

所以現在的柴家在大宋朝可謂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而如今趙性正在上升期卻還未到頂峰,亂來可是不成的。

“方才皇兄命人賜了阿膠來,我不喜吃,你來吃。”金鈴兒扶著門框走了出來:“外頭天寒地凍的,你坐那幹什麽呢。”

小宋轉過頭看了她一眼,連忙起身走了過去:“你怎麽穿的跟頭熊一樣?”

“還不是俏俏姐……非要讓我多穿一些。這皮毛的夾襖穿上後燥的慌。”

說來好笑,這天一降溫,最緊張的不是小宋也不是身為孕婦的金鈴兒,反倒是俏俏,她就跟自己要生寶寶似的將金鈴兒護得不成樣子。今早的確是冷了一些,溫度逼近了零度,但卻還不至於穿上貂皮的夾襖。

這大肚婆本就看著臃腫,如今再這樣一穿,就生生弄出來了個熊樣子,憨憨厚厚的,一點都沒有當初那個綠衣俏皮美少女模樣了。

走進房間,小宋用手指探入金鈴兒的袖口,發現裏頭的確已經是汗津津了,他搖搖頭走入房間拿出一件比較單薄的羊毛衫換下了那件貂皮的衣裳。

“舒坦多了……”金鈴兒依在小宋的懷裏:“開始可是熱慌了神。”

“俏俏也是好心,不過不能太熱也不能太冷,等過幾個月坐月子的時候,隔兩三天我就得給你洗個澡。”小宋輕輕拍著金鈴兒越來越大的肚子:“肚子怎麽這麽大,可別生出個死胖子來。”

金鈴兒回頭就是一巴掌拍在他頭上,不悅地說道:“胡說八道什麽呢!”

小宋也不敢反駁,隻是訕笑起來。

“你們皇家公主生了孩子是不是得找奶媽來喂的?”小宋好奇地問道:“不自己喂?”

“好像是不能的,得選奶媽伺候的,這是規矩來的。”金鈴兒仰起頭看著小宋:“怎麽?你又在打什麽壞主意?”

小宋摸著自己下巴上的胡茬子:“這樣啊,那你的不就浪費了麽,我聽說這玩意挺補的。”

金鈴兒一把扯住他的臉皮:“不許打這個主意!”

“可以拿去偷偷給妙言喝。”金鈴兒一臉壞笑著說道:“看她平日總是變著法子擠兌我,到時就騙她喝了去。”

“你這想法……很危險啊,小姑娘。”小宋輕笑一聲:“求求你別招惹妙言好嗎,她比我厲害多了,你玩不過她的。”

而這時妙言打著哈欠從裏頭走了出來,看了一眼身邊的狗男女,順手拎起椅背上的貂皮夾襖穿在了身上:“你們是不是又在說我壞話?”

“沒有。”金鈴兒立刻否認:“我們再說如果以後孩子長得像你就好了。”

“那是挺好。”妙言點頭:“畢竟我比你好看多了。”

金鈴兒頓時委屈了起來,指著她對小宋可憐巴巴地說道:“你看她……你管管呀!”

小宋抬手攥住了妙言的袖子:“別老欺負金鈴兒,她年紀最小你讓讓她。”

“她不是挺牙尖嘴利的麽,怎麽到我這就要讓讓了?是不是啊,公主殿下。”

金鈴兒這些日子可沒少吃妙言的虧,她雖然一向自負,但在麵對妙言的時候她是真切的感覺到自己在智商這方麵遭到了碾壓……

所以被調侃她也不敢回嘴,隻是盯著小宋,眼眶裏的淚珠兒在打著轉。

“這招不好用的。”妙言走過去擠開宋北雲,讓他往後湊了湊,然後一屁股坐了下來,接著將一雙冰涼的手順著小宋的衣服下擺就伸了進去,放在他的肚子上取其暖來:“唉……又到了冬天,我又要找暖寶寶了。”

小宋現在的姿勢極難受,前頭是金鈴兒靠在他懷裏吃東西,後頭是妙言在那用他取暖,冰涼的手在他肚子上來回倒騰。

但到底還是敢怒不敢言……一個孕婦是重點保護,一個妙言大爺是惹不起的存在……

“你怎的如此怕冷?”金鈴兒仰起頭:“你看似也沒有那般孱弱。”

妙言把臉貼在小宋的後背上:“我這個身子剛開始時已經快要凍餓致死了,我是命大的才活下來的,所以落下病根從小身體就不是很好,夏天還好說,天越冷我的生物活性就越低,所以入秋之後我一般都長睡不起,冬天更是要命的。哪怕蓋再多的被子,身上還是涼颼颼的,半夜會被凍醒來。”

“那我把宋狗借你,你抱著他睡,他身上可是熱的讓人難受,昨夜我醒來都感覺是貼著一個火爐子睡覺。”

“據傳聞男人的被窩能有三十多度,真的很難想象。”妙言歎了口氣,手順著小宋的腹部來回揉捏起來:“你不用說我也是要把他帶走的,要不你陪我睡要不他,反正我一個人已經睡不著了。”

“嗯,孕婦的體溫也是要高一點的。”小宋點頭道:“所以你這意思就是你很難懷孕咯?”

“你把你肮髒的心思收一收。”妙言用力捏了捏他的腰上的軟肉:“我如果懷孕八九成概率是要難產的。”

小宋輕歎一聲,他哪裏不知道妙言的身體不好呢,但他真的是沒有辦法,這種事情已經不是這個年代的醫學能夠解決的了,吃的好東西她不吸收,大魚大肉她腹瀉,高糖高熱她嘔吐。

唯一的辦法就是找一個健康的人拉粑粑給她改善腸道菌群,但這個法子被妙言以命相搏了,那意思就是隻要敢給她弄粑粑吃,她就跳井自殺……

“明年我想辦法給你改善一下體質。”小宋隔著衣服握了握妙言的手:“免得你三四十歲早早的死球了。”

“呸呸呸,你怎的總是胡說八道呢。”金鈴兒用頭撞了一下小宋:“大吉大利,童言無忌。”

“他說的不是沒可能。”妙言輕歎一聲,伏在小宋的肩頭說:“我都不知道我能活多久。”

“那不成,你必然得比我晚死。”小宋搖頭道:“不能留我在世上受苦的。”

“你這人,頂自私了。”

妙言笑罵著用臉在宋北雲背後蹭了蹭:“好好好,比你晚死就比你晚死。”

這種懶狗的日子是小宋最愛的,沒有了官身之後他的生活質量可以說是直線上升,而穩健如他,至今為止甚至沒有一個能對他有直觀惡感的大佬。

雖然他也不一定討喜,但總體來說不會有誰故意去對付他的,就如趙相說的那樣,對付他沒有意義。

而這也正是小宋的策略,工坊在這樣的環境下茁壯成長,越來越多的人開始注意到了這個功名之外的晉升途徑了,由工部、戶部、禮部三部牽頭的工學院已於昨日正式拉開了序幕,之前報名的學生也陸續進駐了。

裏頭沒有繁文縟節、沒有八股詩詞,有的隻有怎樣用錘子錘一個工件出來、有的隻有怎樣用木頭搭建一個穩固的高台。

看似不入流的東西,但好不誇張的說卻是整個大宋最聰明那一波人的聚集地,因為研發部的所有成員都會在工學院中任職,年齡最大的導師是大醫官而年齡最小的是工部尚書之女張清。

現在一切都在緩慢而穩健的往前走著,而真正的騰飛還是需要糧食!基礎中的基礎,重點中的重點,現在海外作物暫時指望不上,那麽目標就是在那南亞次大陸了,探險隊如果能夠帶回糧種,小宋絕對說到做到,不論生死每人獎勵三十萬貫!讓他們幾代人衣食無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