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大人,不請我進去看看?”

麵對這樣的問題,宋北雲也不著急回答,隻是默默往回退了一步,將大門關上一半,探出身子指著上頭的字。

“閑雜人等,一律退散。”佛寶奴念完上頭的字之後,反倒露出了笑容:“宋大人,你我好歹也是朋友一場,怎的就成了閑雜人等?”

宋北雲走過去一把攬住她的肩膀:“兄弟,不瞞你說,這地方是工部的地方,我說了不算啊。”

佛寶奴十分反感身體接觸,她用力的想要甩脫宋北雲的魔爪,但那家夥就跟一直八爪魚似的死死卡在那,怎麽擰巴都掙脫不了。

“把手放下!”佛寶奴小聲警告道:“莫怪我翻臉。”

“哦?是麽?”宋北雲非但不挪開,反倒反手抓住她消瘦的肩膀:“那耶律皇子要如何翻臉?男人之間這般樣子都是正常,若是耶律皇子非要進去,倒也不是不行,不過裏頭都是些粗人,幹活時都是赤膊著身子,哪怕是我進去也都赤膊,不知耶律皇子敢不敢赤膊上陣啊?”

“你這廝有些欺人太甚。”佛寶奴用扇子拍了一下宋北雲:“我還偏偏不信了。”

說罷,她徑直就往裏頭走,但門口的侍衛突然鋼刀就出鞘了,一臉冷酷無情的對準了佛寶奴。

“宋大人,這邊是你宋國的待客之道?”

“好啦好啦,此地的確是不能外人進的,大皇子莫要難為我了。”宋北雲在後頭笑著說:“倒不如去一旁吃口茶?”

佛寶奴回頭橫了一眼小宋,轉身就要走,而宋北雲卻緊跟其後,邊走邊笑道:“耶律皇子,不是我多嘴,你若是穿上好看的小裙子,梳上一頭漂亮的長發,再略施粉黛,絕對驚為天人。”

“男人要那些作甚?”佛寶奴展開扇子:“莫非宋大人喜歡這一口?”

“哈。”宋北雲笑了一聲:“我是這麽一說嘛,大皇子莫要在意。”

佛寶奴看了一眼宋北雲:“宋大人,這工坊為何就不能讓我進去瞧一瞧?莫非是怕我偷去什麽好東西?”

“那倒也不是,畢竟我便是將東西擺在大皇子麵前,你也隻是會問上一句‘此為何物’,偷?若是看上一眼就能偷,天底下還有什麽秘方一說呢。”

“哦?當真如此自信?”佛寶奴站定腳步:“這世上當真還有我認不得的東西?”

宋北雲笑而不語,隻是從袋子裏摸出一發子彈擺在佛寶奴手中,這顆子彈是用來鑄造模型的模具,全銅鑄造上頭已經經過幾道打磨變得極光滑。

“這是何物?”

“你看。”宋北雲攤開手:“我說什麽來著?”

佛寶奴哼了一聲:“隨便拿出個稀奇古怪的物件,你讓誰能知道是為何物?”

宋北雲嘿嘿一笑,湊到佛寶奴耳邊小聲說道:“大皇子有所不知啊,這可是女孩子家家的閨房玩具,專門為那些還未成親亦或是喪偶的女子準備著的,你瞧瞧這樣子,你還不知有何用處?”

佛寶奴雖然沒有某些方麵的經驗,但卻還是能聽懂宋北雲的意思,她閃電一般的扔掉了那顆子彈模具,麵色緋紅的怒視了一眼宋北雲。

而宋北雲沒想到她會來這一手,連蹦帶跳的去將模具撿了回來,小心的吹掉了上頭的塵土,看著彈頭上的劃痕心疼的不得了。

這東西雖然不能擊發,隻是個模具,但它的紀念意義遠比實際意義大上許多,這可能是人類曆史上第一發定裝彈,它的出現標誌著時代的更替,騎兵為王的時代在它出現就成為了曆史。

“下流。”

佛寶奴氣得拂袖而去,但宋北雲卻不依不饒的追在她身後。

“唉,你怎麽這麽容易就發脾氣啊,好歹是一國儲君,不要這麽小氣。”

“不屑與你這等小人為伍。”佛寶奴甩著扇子快步往前走:“莫要再跟著我了,你走。”

“好了好了,等會我請你吃飯可好?”

“不稀罕。”

宋北雲三兩步就追到了佛寶奴麵前:“等等等等,別這麽小氣啊,開個玩笑,這便是個掛件罷了,你怎麽還真信了是那玩意呢?真是小心眼啊。”

“嗬嗬,誰讓你口無遮攔,你若是讓我進工坊,我便原諒你。”

“那不行。”

“哼。”

“大家都是大人了,別弄得跟小孩子一般啊。”宋北雲笑盈盈地說道:“這樣吧,我知道城裏有一家吃牛肉的地方,去不去?”

“牛……你宋國吃牛???”佛寶奴當時就震驚了:“好大的膽子!”

“噓噓噓……”宋北雲連忙上前捂住她的嘴:“你這人……”

佛寶奴甩開他的手:“你可真有膽子,知法犯法,若是在大遼,你這是要殺頭的。”

“你怎麽這麽天真,你去查查看,你們遼國的縣令誰沒吃過牛肉。還殺頭,怕是天底下就隻有你這般天真了。”

“嗬,果然是個貪贓枉法的小人,市井之言倒也不是全無真相。”佛寶奴不屑地說道:“既然你如此說道,那便去讓我瞧瞧這牛肉是什麽滋味。”

“不會吧,你沒吃過?”

“我……”佛寶奴沉默一陣:“你別管。”

“那就是沒吃過唄。”

佛寶奴眉頭皺了起來,說話時也露出了小虎牙:“要去就快些帶路,莫要廢話。若是讓人知道了,可別怪我翻臉。”

“你是個皇子,還是遼國的皇子,你怕個屁。”

“你懂什麽,皇子才怕。”

宋北雲帶著她走街串巷,經過了數道街口後,宋北雲來到了那個熟悉的攤位,剛進去時就見裏頭幾個人正往外走,宋北雲定睛一瞧這不是趙性、晏殊和趙相三人麽?

他們三個顯然也看到了宋北雲,動作整齊劃一的展開了扇子,遮住自己的臉,在狹小的弄堂裏跟小宋擦肩而過,晏殊那肥碩的肚子身子還差點擦碰到小宋的胳膊。

“你們宋人吃完東西都是如此見不得人?”

“算是吧,我猜他們幾個是真的見不得人。”宋北雲轉身看著趙性他們一路小跑離開巷子,默默搖頭歎氣。

“喲,宋大人來啦,那幾位大爺剛走。”

“別管他們了。”宋北雲看了一眼身邊的圓臉小虎牙:“老規矩。”

“好叻,請稍等。”那掌櫃的熱情招呼著:“兩位也別坐裏頭了,天氣熱,就坐外頭吧,涼快些。今日宋大人您二位也是來得巧,今日剛巧有副牛歡喜,宋大人您看是?”

“好好料理,牛尾、牛蹄、牛角、牛歡喜,你可要料理的精細一些。”

“宋大人可放心,您還不知道我麽,多少大爺在我這吃呢,不精細那腦袋都沒了。”

“牛歡喜是個何物?”圓臉小虎牙好奇地問道:“這是牛身的哪裏?”

“別問,吃就完事了。”

這一代最開始從遮遮掩掩到現在幾乎是明目張膽了,普通人自然是吃不到也吃不起牛肉的,但能來這裏的自然是非富即貴,半個月便要吃掉一頭牛。前頭都是新鮮的,而後頭可都是烤過的肉幹,雖然較為堅硬,但的確是別有一番風味的。

在佛寶奴好奇的等待著,不一會兒一大桌牛肉宴就上來了,主菜就是那道牛歡喜,但因處理的精細根本看不出是個什麽。

而那佛寶奴也是膽子大,徑直夾了一塊就放入口中,咀嚼一番之後連連點頭:“原來這便是牛肉的滋味啊。”

“怎樣?”

“不錯,若是有酒便好了,不過看來此地也沒有酒幡……可惜啊,可……”

她話還沒說完,宋北雲一招手:“來,冰酒。”

“來嘞!”

掌櫃的從後頭拿出一壇子還濕潤潤的酒壇子,一絲絲的往外頭冒著寒氣,在這熱辣辣的天氣和熱辣辣的牛肉麵前一放,格外誘人。

“這……”

“肉麽,夏日易腐敗,老板便在冬日裏弄了個冰窖,外頭賣冰裏頭賣肉。”宋北雲拍開封口,聞了一下:“嗯,好酒。”

說罷,拿出碗來給佛寶奴倒上了一碗,但還沒等小圓臉去喝,他突然攔住了她的手:“今日不痛了吧?上次也不知是誰,喝了些冰涼的東西便疼得如隻蝦公。”

佛寶奴臉頰緋紅,用力推開宋北雲的手:“哪有那麽快!”

說罷她喝了一大口冰涼透心的酒下去,就著熱辣的牛肉又喝了一口:“貪官汙吏的日子,就是過得穩妥。”

“帶你吃都堵不住你這張嘴。”小宋給自己也滿上一碗,一飲而盡後說道:“說起來,大皇子我倒是有一批生意想與你談談。”

“與我談生意?”

“嗯。”宋北雲直起身子說道:“還是一筆大生意。”

“好啊,你倒是說說是何等的生意要你這當道的奸臣親自開口。”

“一年三千萬貫的大生意。”宋北雲眯起眼睛看著佛寶奴:“就看大皇子吃下吃不下了。”

“三千萬貫?”佛寶奴的興趣也被撩了起來,三千萬貫是什麽概念?

雖然遼國並沒有宋國靠著江南、江西兩道能富得流油,但一年付稅也有七八千萬貫,這張口就是近半國家賦稅的生意,放誰身上沒有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