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其亮看他望著桌麵出神, 沒再出言打擾,而是默默離開,並為其關上了房門。

晚上,許灼沒什麽胃口, 配著幾口鹹菜喝了碗清粥。

飯後, 陳其亮親自泡了一杯讓他務必要喝的維C泡騰片, 說是給他提高抵抗力。

“對了, 小灼,今天還有個事, 得問問你的意見。”陳其亮往他所在的沙發上一坐,半邊沙發往下陷了陷。

許灼麵前的平板正在播放《心動請響鈴》第三期。

“嗯你說。”

陳其亮歪著嘴角哼笑一聲,“就你之前麵試的《星雲傳說》, 被曹墨截胡了的那個, 那小網劇的製片人今天給我打電話,問我你有沒有興趣繼續出演, 說對你當時的試戲念念不忘,想著一定要來爭取一下。”

許灼好像聽見了什麽笑話, “爭取?”

陳其亮雙手環胸分析道:

“八成就是看你最近參加綜藝的人氣飆升,悔得腸子都青了唄。曹墨那臭小子每天除了把那幾個幼兒園小朋友都會的英文單詞來回倒說無數遍外,他還有什麽話題度?

而且我托熟人打聽了下,他是純純的醜人多作怪,據說不滿意《星雲傳說》給他的片酬,說是和女二號不一樣,人家女二號出道多少年多少作品在手,他自己心裏沒數?估計給組裏折磨得夠嗆, 就算是關係戶, 組裏也有不買賬的人, 據說現在是編劇不滿意他,一直聲稱著你最合適。”

一周前,許灼為了這一並不算優質的資源爭破腦袋。

而今,中小程度的代言絡繹不絕地找上門,他也有了挑一挑資源的資本,算是打了個漂亮的翻身仗。

再加上看過《盲點》的劇本後,那小網劇實在入不了眼,“推了吧。”

陳其亮也是覺得揚眉吐氣,爽快地拿起桌上的維C泡騰水咕嚕猛灌一口,“我也是這麽想的,以後一定叫他們連聯係我們都覺得是高攀!”

說完,他發現自己一激動,把特意給許灼泡的水給喝了,懊惱地咂咂嘴,又去做一杯。

許灼搖頭笑了笑,注意力繼續回到麵前的平板電腦。

《心動請響鈴》大致上以三天的內容素材為一期,最新這一期的內容在打亂的嘉賓約會那天截止。

也就是許灼落單的那次。

許灼本來被張米朵和劉振東那對算命CP給樂到,結果的畫麵忽然一切,變成一位英挺的男人,候在汽車邊,而精心打扮的邢雪彗踩著高跟鞋向他走來。

他的笑容淡去,沒好氣地瞪了眼畫麵中的男人,然後調兩倍速播放。

兩倍速,景和物飛速快移,許灼的視線卻仍舊控製不住地黏在周椋的身上。

哪怕是加快了鏡頭,許灼仍然能捕捉到邢雪彗有意無意對周椋的放電,加上節目組的後期功勞,給二人加了許多想象中的心理活動的對話小框,仿佛因為這場約會,兩位嘉賓感情迅速升溫。

許灼恍然想到,自己今天一天不在公寓,周椋和邢雪彗二人會不會多了很多獨處的機會。

隨後瘋狂搖頭,處就處,關我屁事。

忽地,畫麵中在韓餐店的邢雪彗,對周椋問道:

“對了周老師,圈內一直傳你和小灼關係不和,你知道麽?”

周椋:“傳言而已。”

邢雪彗欲言又止:“算了當我沒提。”

周椋一直看著她,一直沒什麽聊天興趣的他,似不打算揭過這個話題。

邢雪彗便勉為其難地開口,“好像是件舊事了,說是他剛出道那會兒,接了個你主演的網劇,你一聽說他要演男配,就辭演了。不和的傳聞是從那時候傳起來的。”

周椋眉頭微蹙,認真解釋道:“這個我還真不清楚,但那時候是因為我家裏有事,才辭演,和他沒有關係。”

看上去是在回複她的問題,眼睛卻看向的鏡頭,又好像在說給全國觀眾聽。

邢雪彗還欲再試探,“那……”

周椋的聲音微沉,“這麽關心許灼,要不替你把他叫來。”

……

許灼愣愣地望著屏幕,就連他自己也一直以為,周椋當初是因為討厭他不想和他共處一個劇組才辭演。

他因為這件事,把周椋的微信刪了。

沒想到是另有隱情。

許灼覺得自己好沒骨氣,粥吃完了,視頻還沒看完,竟然就有點想回別墅了。

他拿出手機,長按開機。

其實他白天開機過一次,看到了昨晚自己剛離開別墅那會兒,周椋給他打了很多個電話。

許灼切了一聲,就昨晚打了,今天白天倒是一個沒打。

突地,微信彈出“叮——叮——”連續十幾聲提醒,震得他的手都麻了。

他哼了一聲,心道,還知道給他發消息。

結果點開綠色圖標,發信最多的竟是周椋的堂妹,周伶玉:

“!!在?”

“在嗎?”

“許灼哥!!哥!!”

“看到請回複!!”

“許灼哥你不會連我也不理了吧?”

“【語音未接通】”

“【語音未接通】”

……

許灼正要打字回複,不想對方的語音剛好打進來了,他立馬點了接通。

“喂……”他話還沒有說出口,就被周伶玉打斷:“許灼哥!你快來,我哥暈倒了,他人要不行了!”

許灼差點沒握住手機。

二十分鍾後,許灼白著一張臉,雙腳發軟地衝上了周椋的私人頂層公寓。

周伶玉剛為他把門打開,許灼就不管不顧地衝了進來,語氣顫抖地問,“周椋呢?人在哪!”

“小點聲,小點聲,我哥沒事。”周伶玉忙衝他做噓的手勢,說話的底氣有些不足。

許灼仍不放心,大步跑到玄關後,一眼便發現周椋雙目緊閉躺在**,麵色很不好,兩頰帶著不健康的紅暈,嘴唇幹涸,手上打著點滴。

“這哪裏是沒事?!”許灼語氣控製不住地揚高,擔憂全寫在眉頭。

周伶玉心有愧疚,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那什麽,許灼哥,你別急。剛才家庭醫生來看過了,說是普通的感冒發燒,這是剛吃過藥,睡熟了。”

“你剛才在電話裏和我說的是……”許灼瞪著她,甚至都不敢說出口,此時滿是後怕。

周伶玉往旁邊挪了一步,“我那個什麽,你不是和我哥吵架了?不是怕你不來麽才說得稍微一丟丟嚴重了點。”

“這你都知道。”許灼靠近床邊,再三確定周椋因為呼吸而起伏著的胸口,這才鬆了口氣,但還是對周伶玉的口無遮攔有所埋怨。

周伶玉有些委屈,巴巴地道:“我哥大半夜突然回了周家老宅,誰也沒通知,要不是我半夜起來吃零食正巧撞見,我都不知道他回去過。他一進家裏就直奔嬸嬸的烘焙廚房,也不知道在裏麵幹什麽,我差點以為是家裏遭了老鼠。我問他怎麽突然回來了,他也不怎麽搭理我,我說我去問你,他總算理我了,卻說不準我問,這不是吵架了是什麽?我又不傻。”

許灼現在還是不想理她。

周伶玉撒嬌地晃晃他的手臂,“許灼哥哥你別生我的氣了,我哥他是真暈倒了,我當時也是真嚇壞了,這個沒騙你。”

許灼看著虛弱躺在**的周椋,擔心不已,“到底怎麽回事。”

周伶玉繼續道:“他當時從烘焙廚房裏出來,很快就要走,我被關在家裏關煩了,就央著他帶我也出去玩玩,死皮賴臉地跟來了這裏,結果剛一進門,他就身子一歪暈倒了,砸在地上好大一聲,渾身都是冷汗,還是一樓的保安幫我才給他挪上床。”

周家一直有常住的家庭醫生,周伶玉也趕緊打電話將對方喚來。“醫生說,我哥主要是疲勞引起的免疫力下降,我聽助理說,他之前為了空出檔期參加綜藝,加班加點地趕通告,失眠又是老毛病了,抵抗力不行,估計昨晚又淋了雨給凍著了,這就徹底病倒了。”

許灼想起來了,昨晚周椋就有些咳嗽的症狀。

周伶玉站了一會兒,覺得自己好像有些多餘,機靈地往外走,“許灼哥,我得回家了,我哥生病的事沒告訴家裏人,怕他們擔心。他們還以為我在哥哥這裏玩,給我下了最後通牒立馬回去。所以,我哥就拜托你了!”

說完似怕許灼繼續找她算賬,背著包包就溜了,臨走前不忘順走點狗狗吃的小零食,灼灼還在家裏等她。

大門關上。

家裏徹底安靜下來。

許灼發現茶幾上擺放著自己給周椋做的生日蛋糕,旁邊似乎還有香薰和幹花。

他心裏沒由來地有些難受,周椋這次生日,恐怕不快樂。

他不該回家的,應該早點發現周椋的異樣。

許灼坐到周椋的床邊,摸了下對方的手,手心滾燙。

小聲道:“這才幾個小時沒見,怎麽就把自己弄成這樣。”

他隔空輕輕點了點周椋的眉頭,“不是很厲害的麽,昨天不是很凶麽,再凶一個給我看看。”

而所握周椋手的背麵,因為在輸液,一片冰涼。

他將周椋的手放進被窩,無意間碰到了其褲子鼓鼓的口袋。

掀開被子的一腳,發現周椋的褲子口袋被什麽東西撐得飽飽,袋口邊緣的綠色錫紙隱約要掉出來。

許灼抽出這個錫紙包裹的東西,定睛一看,竟是個牛肉幹。

他對這個包裝很是熟悉,是周母慣會做的小零食。

怕周椋睡得硌到不舒服,許灼把他兩個口袋的東西都掏出來,全是牛肉幹。

許灼呆呆地望著這些亮閃閃的錫紙,周椋從不愛吃這些零食,愛吃的是他。周椋深夜回家,直奔烘焙室,是去幫他拿牛肉幹。

熟睡的周椋,忽地極其難受地吞咽了下,嘴裏說著什麽。

許灼忙靠過去,“有什麽需要?你和我說,我給你拿。”

周椋喃喃道:“小灼……”

許灼猛然怔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