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三章 一場布局

“大人有話不妨直言。”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淳歌可不信,這家夥嘴巴裏那些言之鑿鑿,如若陸卿士真的欣賞淳歌,又怎會下手狠辣。

“你還年輕不懂得收斂鋒芒,難免遭人嫉妒。”陸卿士真是不知道自己的樣子有多麽的虛偽,他依舊裝作苦口婆心的模樣,說道:“我並不是要與你為敵,而是逼不得已。”

“哦”拚起演技,淳歌能在大庭廣眾之下哭得一塌糊塗,這樣的他,什麽樣子做不出來。

“大人的意思是?”這老頭想要歪曲事實,淳歌也不阻擋,他就是想瞅瞅陸卿士才剛醒的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

“世人隻知我與你不和,實在是不知老夫對你的欣賞之意啊。”陸卿士的腦子終於是醒過來了,也沒有再一口一個我了,他這樣的人,深諳為人之道,自知性命不長,可淳歌卻願意出手相救,那就說明陸官兩方的關係還是可以緩和的,他自以為淳歌走出了第一步,那麽他便承了淳歌的情,畢竟沒有永遠的敵人,隻有永遠的利益。

“小子何等何能讓大人說出這番話來,委實慚愧啊。”淳歌也不管陸卿士是否能看見,謙虛地鞠了個躬,客客氣氣地說道。

“子謹你客氣了,往日也是老夫不是,好在子謹你胸懷廣闊,此番救老夫於危難之中,前塵往事我倆也就不必再提了吧。”陸卿士深歎一口,作出了副千帆過盡。一笑泯恩仇的模樣,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播散出了多大的恩德呢。

“小子從想過與大人相爭,大人此言倒是給小子吃了顆定心丸啊。”淳歌淡然一笑,像是感恩戴德地接受了陸卿士化幹戈為玉帛的建議。

陸卿士心頭的大石總算是落下了。他之所以剛醒就向淳歌示好,倒不是因為淳歌救他一命,實在是他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想為陸派留一條後路。如今陸派後繼無力。無人能與林派相爭,倘使他真的散手人寰,隻怕他苦心經營的陸派不消半年便會被林派吃進肚子。再加上一個淳歌虎視眈眈,真真絕了陸派的後路,他與林相的恩怨已經不可能在挽回了,因此他也隻能借著這個機會,讓淳歌的敵意少一些,畢竟再怎麽說淳歌也是東南人,總不會幫著林派打壓南方人吧。

之後淳歌又與陸卿士寒暄了幾句。引得陸家眾人哈哈大笑。陸家本欲留淳歌吃頓飯的。淳歌推說家中嬌妻在等便急匆匆地出了陸家。

“陸姑娘回去吧。”淳歌朝著陸雙雙作揖告辭,滿臉的笑意,使得陸雙雙遲遲不肯關門離去。

淳歌一轉身。笑容便立刻凝固在嘴角,鼻尖不由得發出冷哼。他官淳歌又不是第一天踏足官場,所謂的幹戈玉帛,哪裏是那麽容易化解的,陸卿士倒真的看低了他。南方北方與他何幹,即便南北爭得半死,他依舊能在南北兩處如魚得水。淳歌早年間在南北兩處積累的人氣,可不會隨著時間而淡化,隻要那些百姓越覺著幸福,那麽淳歌的功勞便會越大,人們念著淳歌的好,自然是不會與淳歌為敵。再者說,東南的官員掌握在官二伯的手中,北方的官員掌握在王公手上,淳歌有著這兩條人脈自然是時刻不忘將自己的人馬安插進地方。所以說,若是有人借著淳歌的名義行走天下,那可比什麽陸卿士林相值錢多了。

“這老頭臉皮夠厚的。”慕容將淳歌碗中的一塊瘦肉夾到自己嘴裏,嘴上還嘟嘟囔囔著。

淳歌沒沒來得及阻止,眼睜睜地瞧著人家吃了他碗裏最大的肉,頓時氣急,他從陸卿士那兒回來時家裏早就吃過晚餐了,於是乎他就隻能讓廚房下碗麵吃,哪知慕容曾沉也來走這個熱鬧,這不三人在小桌子上你爭我奪,好不熱鬧。

“淳歌,你不會真的信了吧。”曾沉咽下一口麵,與慕容一樣說起了陸卿士,淳歌將此番進陸府發生的事兒都說了一遍,他與慕容一致認為那老頭是病傻了。

“信?”淳歌哂笑著搶過慕容碗裏的肉,說道:“我若是信,那病傻的可就是我了。”

“那老頭當初明著暗著都要至你於死地,臨死了倒想改了。”慕容喝完最後一口湯:嘲諷道:“晚了。”

“有一就有二,你若是與陸派和好,人家倒以為你好欺負。”曾沉冷哼一句,說道:“以後什麽阿貓阿狗都欺負到我們頭上,那可就有的煩了。”

“往事種種,我可是曆曆在目,他那會既然有膽子做,就不要怕我今日回敬他。”淳歌握在手中的筷子應聲而斷,倘使當年不是陸卿士害怕淳歌坐大,遲遲不肯派兵,樂山也不至於會死在阿史那的手裏,這筆血海深仇淳歌可是一日都不敢忘。

下人遞了雙新筷子給淳歌,淳歌笑著接過,便不再言語埋頭苦吃。事情的發展正如淳歌所預想的那樣順利。

兩年前,淳歌被打入天牢,雖不是最好的處理方式,但也是最為妥當的下策。那會兒蘇見豫就對陸卿士與林相十分不滿,想他蘇見豫堂堂的天子竟然保不住一個徒弟,反倒是讓兩個臣子的人馬在朝中一唱一和,他作為君主的威嚴徹底被損傷到了。今日林陸兩人能為了擊潰淳歌而聯手,他日為了推翻蘇見豫聯手造反也是未可知的。因此蘇見豫在心中對這兩人的懷疑已然產生,相對的便是鏟除。林相這個縱橫兩朝的大臣,在場中勢力頗深,若是貿然鏟除定會引起朝堂動蕩,對於外患剛除,內憂不斷的有蘇來說對付林相那是不理智的。所以蘇見豫將主意打到了陸卿士身上,陸卿士在朝中的根基沒有林相來的深厚,對付起來也是容易,再者說用陸卿士這隻‘雞’來儆林相這隻‘猴’是再好不過的。

可憐的陸卿士冥冥中就被當成了軟柿子,蘇見豫既然圈定了陸卿士自然是要想法子下手的。對當朝一品大官下手,並不是件簡單的事兒,即便動手的是一國之君。經過大半年的思索,蘇見豫將這件事兒交給他徒弟淳歌,據蘇見豫對淳歌的了解,這家夥的心眼可不大,更何況淳歌剛進天牢的第一天便向蘇見豫提出要玩死陸家的要求,蘇見豫自然是欣然當應。

事情交到淳歌手上,這家夥就開始行動了。首先自然是利用自己手裏已有的資源,剛巧那會陸卿士生了場大病,病後身子一直未好,淳歌暗中讓夏之流斷了陸家的財路,導致陸卿士大病未愈便要急匆匆的為俗事擔心,硬生生烙下病根。陸卿士為了自己的身心健康自然是會去尋求秋家為他診脈,淳歌早就傳出消息讓秋家各個核心弟子到有蘇四處遊曆,即便陸卿士的權勢再大,也找不到一個秋家人能為其看病。其後陸家隻能由禦醫看病,這裏頭的貓膩便更多了,淳歌一劑補藥,倒是真讓陸卿士的身體好了許多,但是陸卿士怎麽說都是年老之人,吃多了補藥,倒成了虛不受補。

陸卿士發覺身體不適自然會求助大夫,這時候秋家眾人正好應淳歌的要求到京城發展,陸卿士自是自動找上門,由秋大舅親自把脈,陸卿士的病不過是小事兒罷了。秋大舅走後,陸卿士又好了一陣,奈何這病反複,左右不好,一直拖著,終於在年前秋大舅診脈時發現了不對勁,隻是這會兒秋神醫也是無可奈何,他也隱隱猜到了下手之人,於是從哪兒來回哪兒去,開始躲著陸家人。

淳歌倒不是利用秋大舅的醫術,不過是讓陸卿士要病病不著,要好好不了,這樣的身體狀況積蓄個幾年,陸卿士的身子自然是垮了。等到淳歌出天牢的時候,若是陸卿士的病還能再折騰幾年,淳歌便休息一會,若是陸卿士自尋死路,淳歌不介意再送人一程。

陸卿士也不知是老得糊塗了,真真應了不作死便會死的話,淳歌有心放人一把他偏要往死路上撞。對送上門的生意,淳歌是從來不放過。

淳歌的後手便是陸雙雙。陸雙雙這個京城才女,眼高於頂,又豈會因為一麵對淳歌糾纏不休呢。這不過是淳歌的一步棋罷了。在淳歌就職之前,他特地與陸雙雙來了好幾次偶遇,當然是陸雙雙看得見他,他裝作看不見陸雙雙。等到陸雙雙對淳歌的好感上升到一定高度的時候,淳歌再以才學征服這姑娘,也難怪這姑娘會產生那種過了這個村就沒有這個店的感覺。

之後的一係列事情都是在淳歌的推動下實施,除了子衿他們進京的事兒,不過也是淳歌運氣,子衿帶著元寶倒是給淳歌的計劃添了一把火,加速了陸卿士的滅亡。

在蘇見豫的授意下,淳歌沒有讓陸卿士一口氣不順去見閻王,而是給了陸卿士安排後事的機會,同時蘇見豫也開始安排蘇佑君在暗中接手陸派的勢力,培植自己的親信。這君臣三人配合得天衣無縫,隻待陸卿士倒台,朝中便是一番新格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