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七十四、對峙

大帳外行人來往匆匆,十幾位軍中將領還在爭論,耶律大石臉色十分不好,景國人從哪來,怎麽來,這個問題一直縈繞在所有人心頭。

其實他們怎麽來十有八九都能猜到,斥候已經回報,他們是從代州出發,走蔚州一帶,如果想要北上,必然是走蔚州、安定的。

如果真是這麽走,要麽他們會飛,要麽他們瞬間就攻破蔚州,攻破安定,這種事就是活佛在世他也不信,那麽就是蔚州安定的守軍一見景軍全都投降了?

無論是哪一種,都令人匪夷所思,如今兩軍相距不過十裏左右,出了大營就能看到景軍的

“說不定他們到來蔚州又回頭了,繞路靈狐,從岐溝關過來的。”

“你長腦子了嗎?繞路靈狐,還要穿過一次太行山,他們即便沒任何阻礙,走路也不止這些時間。”

“我看是景國不像他們的商人說的,遠遠不隻一萬軍隊,可能十萬,甚至更多,眼下看到的不過是先頭部隊而已。”

“我覺得也是這樣,一開始就覺得疑惑,景國人幹嘛告訴我們那些消息?顯然是想騙我們的。”

“對麵山上有多少景國人。”耶律大石問。

“不知道,我們的斥候不敢太過靠近,周圍沒有樹林,也沒有其它可以躲藏的地方,不過遠遠的看來可能有兩萬多人吧。”年輕的將領回答。

年紀大些的將軍搖搖頭:“頂多一萬人,不會再多。”

耶律大石明白,老將的判斷是對的,年輕人沒經驗,總會容易高估,畢竟人過一萬,無邊無垠。

可他怕的不是這些年輕將領的高估,而是士兵們的高估,特別是在從天而降的驚嚇之後,士氣開始浮動......

耶律大石猶豫許久,到底要不要暫時退到盧溝北麵,後退的好處顯而易見,他們可以據盧溝對峙,有險可守,可不好之處在於,他怕士兵以為他怕了景國人,亂了軍心。

“我聽人說對麵領軍的是景國平南王,他曾帶著一千人在景國南方平定了十幾萬人的叛亂。”他像是想起什麽,慢慢說道。

“嗬,我也聽說過,不過十有八九是景國人編的,這麽離奇的事誰會信啊。”有人不屑笑道。

“就是,再說編故事也編得太離譜,十六歲的孩子?哈哈哈,誰會信.......”

“同樣離奇,難道眼前景軍從天而降也是編出來的嗎?”他突然問道。

耶律大石一句反問,讓所有人啞口無言,大帳裏一下都安靜下來。

他心裏其實很明白,空穴來風,必有其源。

古往今來,存在很多不可思議的事,我們將做出豐功偉業的先祖奉若神靈,可沒人想過,他們這些人也終將做古,成為後人口中的先祖,那麽他們所處的年代,他們的身邊,說不定也會出現足以為後人津津樂道,常人不敢想象其功業,永載史冊的厲害人物.......

說不定這平南王,就是這樣的人物,若真是如此,那就是天要亡他大遼國。

這麽想著,他突然更加不放心在楊村封鎖海河的蕭幹了,於是又抽調出一個營的人馬,東進去增援蕭幹。

在盧溝南岸對峙兩天之後,對麵景軍一動不動,兩軍前鋒斥候最近的時候隻相隔一裏多,但還是沒有交手,耶律大石終於看清楚他們的騎兵。

他們的騎兵很奇怪,穿著連他也沒見過的鎧甲,但身體很大部分**在外,穿著黑色和紅色相間的衣服,沒有帶弓弩,隻帶馬刀,和類似匕首的東西。

這讓耶律大石有些摸不著頭腦,這些騎兵到底如何作戰?

如果他們是衝鋒陷陣的先鋒騎兵(重騎兵),不帶長矛等於找死,那樣暴露身體大部分的鎧甲也難以給他們保護,如果他們是襲擾包抄的輕騎兵,為什麽不帶弓弩?

雖然不明白,但他沒有輕舉妄動,加之士兵們麵對從天而降的景軍心生恐懼,對峙兩天後,他終於下令退到盧溝北岸,隔河與景軍對峙。

撤兵的時候,士兵們爭先恐後,很多人甚至如釋重負的笑出來。

在盧溝北岸,他們重新紮營,與景國大軍對峙。

有了盧溝在前,士兵們終於鬆了口氣,士氣慢慢回複,耶律大石也無奈,拖下去吧,再過幾天,他們也該忘記了這事了。

可他也覺得哪裏不對,景國人是也怕他們嗎,還是......在等什麽?

楊村一帶到處荒蕪,士兵們直接住在民房裏,這一帶百姓都已經走光了。

“相爺,會不會是那些景國商人騙人的,我們都等這麽多天了,還是沒人來啊。”河邊哨塔上,遼興軍十八營指揮使抹了抹額頭的細密汗珠,提提衣領不耐煩的道。

“別說廢話,既然是大王的命令,好好遵守就是,做好你該做的事情。”蕭幹嚴肅道,可其實心中也十分疑惑,如果遼國人真的走渤海北上,早該到了才對,可這麽多天來,順著東麵看去,大河風平浪靜,根本沒有任何動靜。前兩天大王(耶律大石南院大王)又給他加派一營(500人)人馬,現在看來可能是多餘之舉,浪費人力罷了。

天氣炎熱,這麽多人還要擠在河邊,自然不好過,好在為了達到埋伏的目的,眾多士兵都是埋伏在河邊蘆葦叢中,還有一片河南岸的樹林,以及更遠一些的民舍裏,至少可以躲躲涼。

哨塔上的士兵則需要隨時輪換,晝夜不停,因為一旦有消息,他們就需要拉起埋在水中的鎖鏈,扳翻景國人的船。

還有一些斥候則向西隨時在河岸邊遊**偵查,一有消息就立即報告給他。

時間慢慢流逝,等過了最為炎熱的正午,蕭幹也感覺全身都濕透了,大雨過後的酷熱令人難受,海河的河水也漲了許多。

最終他實在受不了,將觀察警戒河麵的事交給手下,自己退到後方的民舍中休息納涼一會兒。

解開上身的衣服綁在腰間才歇一會兒,慢慢終於涼快下來,這時,他遠遠的看到派往西麵的斥候急匆匆騎著快馬,順著河邊小路飛馳而來,他在哨塔前停下,然後匆匆衝上哨塔。

難道有消息了?

蕭幹連忙站起來,顧不得天氣炎熱,用手背擦了擦眉間的汗水,向著哨樓走去。

結果他還沒走到,十八營指揮使就噔噔噔匆匆衝下樓來:“相爺,景人來了,景國的船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