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零二、處理

待羽承安悠悠轉醒,已發現自己躺在臥室**,妻女在一旁泣不成聲,幾個兒子也在,參勝也在一邊。

“老爺,你可醒了老爺.....”妻子哭哭啼啼。

他全身上下都在疼,腦袋沉重,肩膀後背的肌肉麻如同不存在一般,他幾乎感受不到,抬不起手來,兒子過來扶他坐起來,他微微抬手,示意參勝過來。

“嶽父。”參勝輕聲道。

“我.....我睡了多久?”

“已經兩天兩夜了。”

“是嗎......”羽承安在兒子攙扶下努力坐起來。“那.....那女人說的是真的嗎?”他張嘴問,聲音虛弱不堪。

參勝猶豫一下,點頭道:“隻怕......隻怕有些是真的,但也未必不會有虛張聲勢的成分。”

“沒錯,你這話有理,有理!

她隻是一介女流,不可能有這樣的手段,定是虛張聲勢,虛張聲勢.......”羽承安虛弱的喃喃自語,又對參勝有氣無力罵道:“那還等什麽,快去查!你快去查探清楚......”

參勝低下頭,小聲說:“嶽父,這兩天我四處奔波,早就去過,宮中皇上不見外人,東宮也,也閉門不見......”

“那薛芳府邸啊,去找薛芳!”

“薛大人.....薛府也拒不開門。”參勝無奈的說。

“童冠呢?”

參勝搖搖頭,一下子,小屋寂靜下來,羽承安臉色發白,嘴唇顫抖,說不出話來,一個勁靠兒子扶著,喃喃自語:“不可能,她不過女流之輩,女流之輩,女流之輩而已......”

沒過一會兒,外麵傳來吵鬧聲,小兒子才要出門去看,就被高大魁梧的人攔了進來,來者著甲帶刀,甲胄刀槍唰唰作響,不一會兒幾個軍士就堵住小屋門口,膽小的女眷已經嚇得哭起來。

光線被遮擋,昏暗小屋裏擠滿了人,不一會兒,上直親衛分開,上直親衛指揮使衛離手捧聖旨進來:“罪臣羽承安接旨。

皇帝敕曰:原參知政事羽承安,資敵通外,不守忠節而構陷同僚,蠱惑聖聽而欺君罔上.......”

他每念一句,都如同一把刀刺在羽承安心頭,小屋裏氣氛凝重,所有人跪在地上,不敢抬頭。

“.......家資財帛,封存罰末,貶為庶民,刺字發配關外,欽此!”

當衛離念完聖旨,所有女眷都在地上哭起來,他的幾個兒子也被嚇哭了,羽承安終於接受現實,全身顫抖,老淚橫流。

“那女人說謝謝老爺給王府送生意.......”

“那惡毒女人還說.....還說當初老爺謊報江州情況的折子在王相手中,給寧江府廂軍都統參林的信,現在......現在在王府!”

“她說老爺欺君罔上,結黨營私,構陷朝廷重臣、天家子孫、皇家郡王證據確鑿,大罪早晚坐實........”

“她關心老爺,為老爺安排明白了,這次事結,老爺十有八九要流放關北,北方苦寒,這些參丹........給老爺禦寒用!不用謝她.....”

那些話不斷在腦海裏回想,每一句像一根尖刺刺入心頭,讓他痛徹心扉,脊背發涼。

到這時,他才幡然醒悟,自己從頭到尾,或者說他們從頭到尾,都被一個小女子玩弄股掌之間還不自知,“妖女!妖女!她不是人......怎麽可能是人!”

羽承安一臉老淚橫流,一邊大罵,但並不能改變什麽,上直親衛抄沒羽府,隨後家中男人被罰流放充軍,女人打入教坊,若資質好的有人買走,沒人買的充為官ji。

前後短短十幾天,權勢龐大的副相羽承安就這麽倒台了。

不止羽承安,兵部判部事張讓,中書舍人魏國安,鹽鐵司同知參勝接連入獄,參勝與張讓發配交州蠻荒之地,魏國安更是被出乎意料的判處斬首示眾。

此事還引起不小風波,因魏國安科舉出身,是地地道道的文人士大夫,景國祖製不管如何不殺士大夫,自然引來很多文人反對,因為此例一開,以後他們都有可能被殺。

武人則早就不滿此規,紛紛支持皇上,最後皇上力主之下,魏國安難逃一死。

可以說朝中風雲聚變,京中百姓津津樂道,不過情況一切都在王府掌握之中。詩語示意下,孫文硯帶頭的說書賣唱的人,早就將平南王查貪腐查出百萬兩銀的事情傳遍京都,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百姓奔走相告,歡呼雀躍,事情一出,肯定都是偏向平南王的,李星洲民心所向。

“這下事情出來,加上本就有聯係,天下人自然會將絆倒羽承安、魏國安、張讓、參勝等人的事記在那家夥身上,那些人也是與京北貪官同流合汙之人,民心自然就倒向他。”詩語一邊用鋤頭刨土一邊道,她準備在小院裏開個菜園子,和家中一樣種菜。

阿嬌和月兒在旁邊聽著拍手:“詩語姐,你真厲害。”

詩語一笑,“不過是一些經驗罷了,這種事,隻要稍微加暗示,天下人大多會這麽想的,就算羽承安那些人和京北官員隻是臨時起意合作,隻要消息出了皇宮,就會變成王爺在京北查貪官,被人誣告,於是反擊,層層向上查,最後費盡千辛萬苦扳倒背後的黑手,就是羽承安那些人。”

“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世上的事情大多數偶然又複雜,其實很多本來就沒聯係,碰巧罷了。可碰巧的話多難記,多難理解,所以大家總喜歡強行給它們加上關係,這樣就好記也好想明白些。

這也是大勢所趨,天下人隻願相信二者有聯係的說法。”詩語說著放下鋤頭,歇息喘氣:“這樣也好,這樣造勢方便,他的名聲也會更上一層樓。”

冬月下旬,持續好幾個月的朝堂爭鬥陡然間落下帷幕,以副相羽承安為首的一大批人紛紛落馬,很多人膽戰心驚,連忙跳邊,動作慢的難以幸免。

有人的地方就有恩怨紛爭,羽承安一倒,平日與羽承安、魏國安、張讓、參勝等走得近的紛紛也受牽連,不管有無過錯。

每天眾多參本上到中書案頭,而禦史台、大理寺、刑部三司因主理此案,裏麵有人就借此機會,有仇的報仇,有怨的報怨。

看著每天擺滿案頭的奏折,德公也頭疼,他知道這些人沒哪個是絕對幹幹淨淨的,不同在於有些被別人抓住把柄,有些沒有。

最後隻得按著盡量減少牽連的的法子來,最終除去羽承安、魏國安、張讓、參勝等人主謀,還有大小十七名官吏受到牽連,這些人中大多都是起初跟羽承安一起參平南王的。

最大的有禮部同知,兵部同知,小的到光祿寺卿主簿等,這些重的流放,輕的貶官。而京北那邊想必也會查出大批官員。

此案可以說牽扯巨大,十年之內算是數一數二,不過不如當初吳王謀逆之大案。

到冬月二十三,從江州來的王府大船終於停靠港口,開元府衙役護衛,新軍上千軍士在狄至帶領下排成長長隊列隔開路邊人群,折合百萬兩的白銀、黃金、珍寶在王府渡口下船。

有王府宣傳在先,前來看熱鬧的人數不勝數,人頭攢動,就如黑壓壓的海洋,狄至大冬天的冷汗直冒,不得不加派人手維持治安。

從渡口用車拉到城北皇宮,上百人幹活,足足忙活從早到晚,大車大車的金銀寶貝,圍觀民眾都看呆了,什麽叫鐵證如山,這就叫鐵證如山!

宮中皇上也看呆了,不知是喜歡是怒,重重誇獎了負責押運的新軍副指揮使狄至。

隨著聲勢浩大的百萬兩銀進開元,平南王所做的大事坐實了,讀書的賣唱的,跑腿的練武的,三教九流,各式各樣的人,茶餘飯後都有聲有色的討論此事。

一時間,平南王大得民心,名聲大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