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百五十七、背後的敵人

關於江州之事,李星洲已連續想了幾天。

也想到一些對策,然後慢慢寫下來。雖隻是一時賭氣和王通較勁,但江州他還是關心的,王府的生意,還有眾多百姓的生計都不可能視而不見。

隻是他沒想到,情況居然到了那種地步。所謂犯罪,就是道德底線的淪喪,不隻在古代,近現代也有很多這樣的例子。

比如美國巴爾的摩,底特律等城市,還有菲律賓、哥倫比亞等國家。

舉個簡單的例子,前世李星洲去底特律的時候,當地麥當勞裝的都是防彈玻璃,基本到天天都有槍戰,天天都有命案的地步。

而更嚴重的像哥倫比亞,毒販甚至會定期的殺害警察並且碎屍拋灑,以此來警告當地普通民眾,他們才是真正控製這一地區的人。

許多小孩十來歲就被毒販用毒品控製,從事打手、販毒等工作,條件是他們可以免費吸食毒品。

這樣的社會環境下,黑幫、匪盜恣意橫生,政府很快就會失去地區控製權,而民眾也慢慢適應這樣的環境,在其中夾縫求生。

在古代也有很多這樣的例子,特別是交通不發達,中央無力維持地方秩序,地方官員如果不依仗地方勢力,基本沒法管理地方。

可大多時候,還是為維持一種微妙的平衡,比如京城的孫半掌,還幫王府做過好幾次事,但就是地地道道的地頭蛇,何昭會不知道京城有這樣的地頭蛇嗎?他自然知道,隻是野火燒不盡,隻要不是所有百姓都安康富足,弄死一個孫半掌,還會有下一個孫半掌,所以隻要孫半掌不過分,何昭就不會動他。

那是正常情況,可一旦逐漸發展到江州那樣的情況,基本就隻能放任了,一個城市也宣布開始衰落。

隻是李星洲也沒想到短短半年江州會變成那樣。

這與王通應該是脫不開的幹係,想必他在動亂初生之時手段不夠狠辣,抱有幻想,采取懷柔綏靖政策,結果導致如今亂局。

對犯罪行動的綏靖,不隻是單純的侵害普通百姓權益,更深層次的還一種逼人墮落的昏招,是最大的不公正。

或許王通本人信佛,有一顆仁慈之心,不忍用嚴厲的手段對付罪犯,想以仁慈感化。

可他沒想過,對罪犯仁慈,普通百姓就會想,犯罪的沒受重罰,我老老實實卻活得遠不如那些罪犯,這簡直天大的不公,那我幹嘛老老實實勞作,我也跟著去犯罪得了。

情緒是會傳染的,如果首惡不能立誅,不能從重從快,就算之後收拾了,那些消極,墮落的情緒也已經蔓延出去了。

這就好比有人問要怎麽根治底特律,讓秩序回歸?尋常手段下辦法隻有一個,把這一代人趕盡殺絕,隔絕他們對下一代的影響,然後下一代人從小就接受良好的教育,否則在大環境中消極和混亂隻會不斷蔓延傳染。

“王爺,嚴炊已經送過來了。”過了一會兒,阿嬌和月兒上來。

今天下午,湯舟為邀請他去看了京郊百姓的收成,順道打獵,湯舟為,起棟,還有中書省的幾個中書舍人,一起用新奇的火槍打獵,他打到兩隻兔子。

下午回家後,恰切天天賣甜白酒給月兒的一家老兩口家裏有新蜜。都是自己養的,今天收回來,覺得小姑娘嬌小可愛,又經常買他們的甜酒,就送了她半罐子新蜜。

李星洲也來了心思,蜂蜜烤兔,那可是難得的美味,於是便叫嚴炊幫他處理兩隻兔子,然後送過來。

他聽到嚴炊收拾好了兔子,於是收好紙筆,然後熄了燭火,和兩個小姑娘一起下樓。

秋兒點著燈籠,阿嬌為他理了理衣領,小聲問道:“王爺在寫什麽呢。”

“一些江州的事。”李星洲一笑:“最近都在想這事,有機會可能要去江州一趟,到時你跟我一起去。”

“好啊!”阿嬌高興的點頭,笑得明媚,她家本就在江州呢。

次日大朝,十分熱鬧,因為到秋收時節,這可是一年一度最重要的時節。

若天時不好,就會饑荒,搞不好就有動亂,所以每到秋收,朝廷又是高興,又是擔心,上下最為緊張的時刻。

好在今年景國風調雨順,沒有什麽天災。

戶部使湯舟為集各地來報,一一向皇帝報告,都是好消息,不過不能免除這胖子報喜不報憂的嫌疑。

最近加了鴻臚寺少卿,湯舟為也算春風得意,各地秋收情況報了,還特意報了他昨天親自去城外看田地收成,給皇帝留下身體力行的好形象......

李星洲無語,原來他昨天約自己去城郊打獵就是為這個,這還真不能說他沒去,他確實去了,可在他嘴裏郊遊打獵儼然成了公事公辦,是什麽不得了的大事。

不愧是老滑頭......

皇帝聽了果然高興,誇他幾句,然後又問道:“蘇、瀘一帶剛經曆戰亂,如今情況如何,可有饑荒之災。”

“啟稟皇上,蘇瀘兩地民情安好!這些都歸功於平南王,平南王府的大船在秋收之際將大批京西糧食運到南方,正好填補了蘇瀘一帶糧食短缺,如今蘇瀘百姓都對皇家感恩戴德呢,還聯合瓜州,一起寫了萬民書感謝皇家恩德,此時就在路上,估計過兩天就到。”湯舟笑著說。

皇帝一聽更加高興了:“哦,好好好!星洲的船?”說著看向他。

李星洲站在最前一列,拱拱手:“啟稟皇上,隻是做生意,將京西路的糧食賣完南方,然後讓南方百姓已布匹、錦緞、皮革等交換糧食,這樣一來南方有糧,北方有布,皮革可以用於軍器監製甲,一舉兩得,王府還能從中盈利。”

“好!不愧是朕的皇孫,此事你做得很好!”皇上難得一笑,畢竟誰都沒想到今年秋天,大亂之後的南方還能平穩渡過。

要是知道兩地亂起時在春天,不管如何彌補,肯定會耽誤農耕。賊首已除,可到秋冬,糧食還是會不夠,到時又要起亂,皇帝甚至都有心理準備了,從他將溫道離調回京中就能看出。

沒想如今,這危機居然被輕易化解,他自然高興。

群臣也借機說好話,向他示好。

待散朝之後,難得的太子居然也笑著誇了他兩句,羽承安見他也笑著點頭。

李星洲覺得奇怪,要對自己動手的人他說不清有哪些,但是羽承安和太子與他不對付卻是事實,怎麽今天突然又好臉色了.....

反倒是德公臉色很差,散朝之後一出朝堂就拍拍他肩膀,小聲道:“你隨老夫來,有事要與你說。”

李星洲難得見德公這樣臉色,連忙跟上去,等到出了午門,辭了百官,讓季春生先回去,上相府馬車,德公才一一跟他說起來。

原來中秋之後,王通興致勃勃的回家等了兩天,也不見張讓送什麽那天酒宴上說好女真麝香。

思來想去總覺得不對,心不在焉,於是閑來無事親自上門拜訪,可當晚那幾個一起喝酒的官員,卻都閉門不見。

這下王通終於反應過來事情不對。

他私下越想越覺得像是個局,他也不知著到底是衝著誰去的,但不敢耽擱,連忙去向父親說明此事。

德公聽了一一問他當晚經曆,還有說的話。

起初王通還有些遮掩,但德公嚴厲追問之下,隻能一五一十交代,德公可不是王通,他隻是一聽立即就明白過來其中原委。

“我那兒子久不在京中,不知人心險惡。

他在地方,都是一方之長,眾官都捧著他,順著他,說句大逆不道的話,那就是土皇帝!他哪知京中之險,心思單純,被人利用,這些人顯然就是衝著你小子來了的。”德公嚴肅的提醒他道。

“而且是想把你卷入江州一事,偏偏被他說漏嘴,有了由頭。有可能還未動作,但也有可能已經動作,隻是你我不知,不得不防啊。”德公憂心忡忡。

李星洲卻激動的問:“當時在場的有哪些人?”

德公想了一下:“據我那逆子說的,有中書舍人魏國安,度支使薛芳,還有羽承安及其女婿鹽鐵司同知參勝,兵部判部事張讓,侍衛軍步軍指揮使童冠。”

聽到這些人的名字,李星洲一一記在心中,反而是高興的。

因為他從來不怕有對手,隻怕看不見的對手,如今這些人一不小心露出臉來,那就好辦了,一個個收拾就好!

來到相府之後,德公一進門就吩咐下人去準備好酒好菜,相府眾人對他也熟悉,知道是阿嬌小姐的姑爺,都十分熱情。

“走去內堂與那不孝子好好談談,如今羽承安等人抓住這茬,不會善罷甘休,你們最好能有個對策,才能萬無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