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兒是沒有想到,這萬氏是把心思主意打到她們長房的頭上來了,其實說心裏話,無論是對宜兒還是李氏來說,若能順順利利的分家單過到不失於一個不錯的主意,隻是林氏尚在,單一個孝字壓下來,怎麽想這事也是成不了的。隻是長房和老夫人那邊的關係也有些複雜,要是長房出麵和萬氏一起讚同分家的話,多多少少會讓老夫人林氏有些為難,萬氏多半也是看中了這點,這才在宜兒的麵前提了這話。

不過宜兒雖對四房有些抵觸成見,對老夫人那裏卻是已生了真正的孺慕之情,又哪裏願意和萬氏一道去向老夫人逼宮?遂道:“鳶兒知道二嬸嬸是為了我們長房作想,不過老夫人健在,又早已把話撂了出來,分家這事,鳶兒看可不是那麽容易的事。”

“誰說不是呢?”萬氏一臉的不甘,道,“二嬸也不怕三小姐知道,這要是容易的話,這家早就分了,哪裏還能拖到現在?我跟你說啊,這要是擱在往日,二嬸也不好和三小姐提這個事,可如今四房不是要和寧國公府聯姻了麽?這要是成了的話,別說是我們這不起眼的二房三房了,就是三小姐你們長房,怕在這侯府裏也沒了什麽話語權了。更重要的是……”萬氏壓低了聲音,將身子盡量朝宜兒傾斜,有些神秘的道,“三小姐天天往紫瑞院晨昏定省,可看出老夫人的身體可有什麽不妥?”

宜兒嚇了一跳,驚道:“二嬸……”

萬氏擺了擺手,道:“不是二嬸危言聳聽,太醫院的太醫給老夫人開的藥方我是沒有見到,可是紫瑞院的小丫頭偷偷往西園裏的斑竹林中倒掉的藥渣子我讓人暗地裏取了些回來,找了個經驗豐富的大夫看過了,三小姐可知道,那可都是治癰病的,而且那大夫還說了,其中參雜的幾味藥材,還是跟治頭病有關,這要是老夫人真是頭上生了癰,那……”

“二嬸慎言。”比起開始萬氏跟她提起分家的提議,這個信息無疑對她的震動更大,這些天她也發現林氏的狀況有些不好,可是壓根她也沒想到竟會如此嚴重。

萬氏歎了口氣,道:“我不是咒老夫人,打心裏講,我們爺不是老夫人肚子裏出的,可老夫人這些年對我們二房那也是沒得說的,最起碼在表麵上和四房五房也差不了什麽。我是誠心希望她老人家能長命百歲的,可是有些事我們也不得不提前做個打算,三小姐你想想,要是老夫人真有個什麽,到時候再說分家的事,四房占著爵位,那可是名正言順,又以那起子人的貪婪強勢,到頭來你們長房和我們二房三房哪裏能討到什麽好去?”

宜兒沒有接話,事實上萬氏講的,並非毫無道理。她們長房到是存有私產,對於侯府公中的東西,並沒有生多少覬覦之心,不過她們如此,卻總不能以此來要求二房三房也有這樣的心胸吧,尤其是二房,離了公中的

那些產業出息,將來隻怕連生存都成問題。

萬氏見宜兒沒什麽表示,不禁就有些心急了,道:“我知道大嫂當年的陪嫁豐厚,並不將侯府的這點東西看在眼裏,可是這是長房該得的,我們憑什麽便宜了別人?說句掏心窩子的話,大哥可是侯府的嫡長子,比不得我家爺隻是一個庶出而已,這就是分了家,我們能分多少,大哥大嫂又該分多少?老實說,我這樣著急上心,到頭來,占了大頭的還不是你們長房,我這般出心出力的又是為了啥呢?”

宜兒點了點頭,道:“二嬸嬸的心意鳶兒已經明白了,隻是這事終究不是一件小事,鳶兒總得和母親商量過後才能定得下來。”

萬氏聽宜兒這麽說,頓時鬆了一口氣,又眉開眼笑的道:“那是那是,這事自然得和大嫂商量商量,隻是大嫂那我也沒怎麽走動,說不上話,這事我就等三小姐的消息了。”

送走了萬氏,宜兒便有些頭疼,一方麵,林氏若當真病重,這個節骨眼上她怎麽可能上趕著上去給這老夫人添堵,可另一方麵萬氏那邊她也不知道該如何應付,總是拖著隻怕也不是辦法,而且就是她能拖著,那萬氏怕也不願再這麽等著,到時候鬧騰起來,照樣是一陣雞飛狗跳。

不說宜兒這邊,卻說此時在京城春風樓的雅苑之中,戲台上幾名戲子正吚吚啞啞的唱著一出名為“白衣救郎”的戲本,講的是一名秀才上京趕考,路遇強盜行凶,幸得一白衣女俠相救,這才死裏逃生。後來郎才女貌,互相傾慕之下便私定了終身,再後來秀才高中,為貪慕權貴,竟娶了丞相之女,負了白衣女俠,白衣女俠執劍殺了愛人,之後自殺殞命的故事。

戲演到**,梁王爺楊庭便攥了茶杯在手,嘖嘖歎道:“春日遊,杏花吹滿頭。 陌上誰家年少,足風流。 妾擬將身嫁與,一生休。 縱被無情棄,不能羞。 ”

通政司使姚懷仁的公子姚康便拍掌讚道:“王爺不禁精於茶道,更是文武全才,在下佩服。”

楊庭笑道:“世子爺還在這裏呢,姚公子這句文武全才豈不惹人笑話?”

鎮北侯世子常灝卻似對台上的戲文看出了神,一時竟是沒有聽到二人在說什麽。姚康不禁奇怪,又叫了一聲,常灝才回過神來,竟前言不搭後語的回了一句:“這出戲唱得不錯,很真實。”

姚康笑道:“世子爺也是瘋魔了,由來隻聽說英雄救美的,哪裏有反過來美人救英雄的?世子爺居然還說它真實,這豈不是明晃晃說的是反話麽?”

常灝搖了搖頭,道:“美人救英雄的事之前我也是不信的,不過這樣的事還真有。”

姚康來了興趣,道:“哦,世子爺如此言之鑿鑿,莫非親身經曆過?”

楊庭也笑道:“以世子爺的英明神武,這美人當也

是戲文中那般英氣逼人的白衣女俠,方夠得著演這一出美人救英雄的戲碼了。世子爺可別藏著掖著的了,快說來聽聽,說不得,可就成就了一對天造地設的好姻緣了。”

常灝一怔,眼前就浮現出在東明湖畔,那個倚在馬車上,巧笑嫣兮的女子的模樣,心中莫名的就有一絲激動,張嘴正要開口,忽然又覺得不妥,想著畢竟宜兒還是待字閨中的閨閣女子,若是這般宣之於口,於她的清名閨譽終是不好,遂住了口,隻輕輕一笑,道:“梁王爺說笑了,這自古婚姻事,自有父母長輩權衡做主,那什麽天造地設的好姻緣,不過是夢中花,水中月而已,現實中,哪有這樣的美事?”

姚康見常灝說話的時候,麵有苦意,似乎意有所指,不禁有些詫異,道:“我到是聽說,萬歲爺有意要為世子爺賜婚,這天家恩賜,自是皇恩浩蕩,到時候所指的,也必定是名門淑女,世子爺到是好福氣。”

常灝笑了笑,沒有說話,隻是那笑容卻有幾絲落寞勉強。

楊庭看在眼裏,輕聲道:“世子爺若真有什麽想法,本王覺得還是早做打算的好。倘若到時候父皇一紙詔書下來,再說什麽可就晚了!”

常灝渾身一震,脫口道:“早做打算?”

楊庭道:“本王見世子似有隱衷,其實父皇正是因為倚重鎮北侯,以示恩寵,這才準備下詔賜婚。世子爺若已經有了心儀之人,大可上奏父皇,求父皇成全,本王心想若能親見有情人終成眷屬,就是父皇,也是樂見其成的。”

七夕佳節,京城裏辦了花燈會,對於普通民眾來說,自是同慶同歡的盛會,不過對於啟明帝來說,和尋常日子卻並無兩樣,而且前段時間的白馬寺血案,至今仍有些令人提之色變的味道,身為帝王,啟明帝自然思的想的要更多了一點,早朝過後,他特地留了威欽侯魏道槐,一番囑咐責令,最後要巡城司加強花燈會上的巡邏警戒,要確保不能出任何亂子。

威欽侯魏道槐隻得應了,這等於是是啟明帝麵上立了軍令狀一般,令他一張老臉上看不到一絲笑容,滿麵凝重的出宮而去。

啟明帝揉了揉自個的太陽穴,按照慣例,擺駕去了上書房,還有一大批的奏折等著他批閱,隻是他在上書房沒坐多久,便有小太監進來回稟說,鎮北侯世子常灝在殿外求見。

啟明帝有些意外,宣了人進來,一君一臣在上書房待了不到盞茶功夫,到常灝行禮退出上書房的時候,啟明帝便來了興致,也不要禦輦代步,領著一幹太監仆隨便徑直去了皇後的坤寧宮。

皇後娘娘那裏自然是早得了訊息,到薑皇後領了仆隨接駕,啟明帝親自扶了皇後起身,然後攜了薑皇後的手,一路行至正殿,在軟榻上坐了,宮女早上了時令的瓜果以及解暑的酸梅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