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chapter 5 八卦之魂
“你老實和我說。”
“說啥？”
“你是不是被你們公司開除了？”
“你放屁。”
徐雋餘賴在思繆家過完了整個國慶假期，每天嘴甜的哄著綦媽媽給他做好吃的，鑒於國慶假期商場公園裏本就人多，輕易出門的話，太容易被人拍照，引起誤會，這幾天他就完整地宅在了家裏。晚上休息時自然不會來吵思繆，但是白天，起床後，他就在思繆的**歡快的打滾。
綦思繆怎麽也沒想到，他一個大男人，每次來她家，最愛的居然是她的玩偶小熊。
“你的熊必須陪我。”這是他的訴求。
綦思繆真的很好奇，他們娛樂圈到底有多解放天性。
“小餘啊，你跟阿姨說說，你那部劇的大結局到底是什麽樣啊，你和女三在一起了沒有？女主和男主把誤會解開了嗎？那個孩子到底是誰的啊？小三得的什麽病啊？”正趕上他有部八點檔的狗血電視劇在上映，每晚，一家人都等在電視機前，一集不拉的追劇，可惜，他每集出現的總時長，超不過五分鍾。
“那您保證別和別人說，”徐雋餘要個承諾。
“成，您還信不過阿姨嗎，我保證！”思繆媽媽拍著胸脯保證。
“這劇啊……”徐雋餘正要說，就被思繆打斷了，“你可別信我媽，你前腳說完，她轉頭就給自己的小姐妹們把後續情節都發過去了……來，你跟我說說，你們劇組有沒有什麽八卦啊？前兩天我刷新聞看見男主和小三的演員在一起了？是真的嗎？”相比電視劇裏的角色，思繆好奇真實生活中的八卦訊息。
“你這套話水準可比阿姨高多了，我跟你說啊……聽八卦啊，你想都別想。”徐雋餘回絕之後，又和思繆打在了一起。
思繆媽媽就在一旁邊啃蘋果邊看他們打鬧，“繆繆，輕點，別打他的臉。”也有適時的勸架。
假期倒數第二天，徐雋餘終於被經紀人精準定位，押解回京去工作。思繆在家裏狂補作業，被他鬧得這幾天都不怎麽安寧。
隻不過，記物理作業的那張便利貼，上麵被徐雋餘報複性地畫滿了豬頭，辨認許久也沒認出具體題號。
手機裏隻有榮義的電話號碼，是某次去班主任辦公室時偷記下來的，其實那個電話簿上有著全班的電話號碼，其實手機裏也有隔壁班同學的聯係方式，其實想要知道具體的物理作業是什麽，有無數種方式。
但綦思繆那時，隻想給他發條短信。
“你猜我是誰。”明明隻是問個作業，偏偏還要搞花樣。
“亓歡？又換號碼了？”短信很快進來，卻是想不到的回複。
亓歡，晚會上他的搭檔。但是，“又”？
綦思繆看著這條短信，突然不知道該做什麽反應。
原來他們早就認識。
原來自己那個“也是一對璧人”中的“也是”，或許用得並沒有什麽問題。
突然間湧上來了沮喪情緒，把手機關機，也不想去搞清物理作業到底是什麽了，索性把那幾頁的練習冊全都做了一遍。
盡管做多錯多，但好過什麽都不做。
這是她一貫信奉的人生哲學。
第二天開學前，思繆賴在**，把自己躺成一條鹹魚，並不想從**爬起來。因為榮義那一條短信，手機就沒再開機，不知道該回對方什麽，也怕他再暴露什麽秘密。
綦思繆一直都是這樣，總是無意中知道很多人的秘密，這使得她總覺得自己正站在上帝的視角俯視整個世界。每個人都有隱藏在單純背後的肮髒，或者隱藏在高端背後的無趣，而她好像總是能很不湊巧的知曉背後的一切，從而讓八卦都變得沒有意義。
這樣的生活很無聊，真的很無聊。
“媽媽我能不能請假啊。”她發出這樣的訴求，被媽媽的一個眼神殺，嚇到從**蹦起來，洗漱去學校。
卻仍是心不在焉。
推開教室門，班上正在熱熱鬧鬧的換座位，為了每位同學都能夠在教室的各個角落去看黑板，為了所謂的公平，每周班上都會調換座位，前後換位子，左右換位子，第一排不動。
榮義換到了第四排，綦思繆沒敢回頭看，因為她的座位變更比較簡單，第一排的位置，隻需要左右挪動，又或者原地不動，平時她都會去給別人幫幫忙，“越快完成越好嘛，”竭力扮演著一個善良的角色。
這周她的位子不用挪動，於是早早就趴在桌子上開始發呆，她甚至能感受到背後忙碌的同學投送來的白眼。
確實很過分，不管哪個角度想，都是很過分。
但她還是不敢抬頭，也不敢活躍。
怕引起他的注意，也怕他不曾注意到自己的存在，更怕他注意到了，卻會嘲笑自己。
“欸，”榮義來敲她的桌子，“我有事和你說。”
“我去廁所！”她推開他直愣愣地衝出了教室，活生生的在廁所裏躲到快打上課鈴才回去，班上的人都已經歸位，教室裏安靜得出其。
悄悄回頭看，那人在寫著什麽，表情非常冷淡。
他生氣了，雖然他總是脾氣很好的樣子，但思繆還是能看出來，他生氣了。他不高興的時候，頭上會有根頭發傲立著，雖然聽上去很中二，雖然在遇到他之前，她也不曾相信這樣的情景真的會出現在生活裏。
她總能很快的發現這些“和學習無關”的事情，但是這些事，都莫名的“和他有關”。
一個紙團砸過來，回頭，後桌男生的口型在說，“給你的。”
“不好意思我那天看錯了號碼，之後再發消息打電話你都沒有回，還好嗎？”
他的字並不算好看，但是很舒展，很大氣，語文老師曾經這般點評過。綦思繆看著這張莫名其妙的紙條，輕笑了一下，然後趴在桌子上，感覺鼻子有點酸。大約是看多了日本小說的緣故，他和人說話聊天時，總會有很多的“不好意思”“抱歉”這類字眼，同其他的男生很不一樣。
“還好嗎？”這也是他的慣用問句，她物理作業交晚了的時候，上課說閑話挨了批評的時候，或者隻是因為熬夜看小說導致她第二天頭暈，在桌子上趴了一會兒的時候，他都會問一句：“還好嗎？”
讓人不知道該怎麽接話。
這個時候自己再說什麽都會顯得很奇怪，會顯得矯情做作，顯得不大度，最好的辦法隻有當作什麽都不知道。同他相處的時候，她總是顧慮很多。
“我手機壞了，之後再開機就什麽都沒有了。”紙條扔回，當作無事發生，卻又在字裏行間中暴露了一切。
接下來的兩周，榮義都坐在斜後麵兩三排的位置，思繆上課不會再回頭，因為每次回頭望時，都會和亓歡的目光撞上。
她總是坐在他的前麵，會和他一起調換座位，他們的互動都是似有若無，但是思繆如今才隱隱發現，他們的相處有些許默契。
不敢去深究他們之間的關係，怕他們擁有過多的緣分，那樣會顯得自己格外可憐。
卻又總是在不自覺中發現一切，生活好像就是這樣，你越不想看到什麽，這些事越會頻繁的發生在你的眼前。她借給他一根塗卡的鉛筆啦，他去超市回來幫她帶了瓶水啦，這些小事，都會讓思繆多想。
如果生活真的有隱藏攝像機，綦思繆覺得此刻自己分配到的角色一定是個可恨的女配，總是在角落裏覬覦著女主的一切，並且企圖通過惡毒手段占為自己所有。
她總是在腦海裏這樣編排自己。
亓歡是美好的，漂亮大方，成績也很優異，就是那種從小到大都穿著漂亮的公主裙，昂首挺胸的走在人群中，卻比誰都搶眼。
這樣的女孩子長大了會是什麽模樣呢？思繆常好奇這個問題。若他們真有什麽，好像自己也嫉妒不起來，隻會羨慕和遺憾。
思繆會羨慕電視劇裏的每個人物，即使是個小配角，也會在故事線裏承擔著重要的一環，會被人關注，會讓人陪他們心情起伏。然而拉扯到現實中，除了在台上閃閃發光的人，其他的人，都像一顆小小的星星，照耀著那些美好的主演，卻與身旁的其他行星並無差別。
如果把時間線拉到很小很小的時候，比如，小學。綦思繆也曾是站在台上的耀眼的存在，不管是每次考試成績穩穩地第一名，還是每次升國旗時的小主持人，又或者是那個少有的三道杠，都讓她每次走在隊列前麵時，更昂首挺胸一些。
初中畢業時，有人組織過一次小學同學聚會，她有到場，卻發現自己有遺忘掉幾個曾經不起眼的同學的名字。
自那以後，她常常惶恐。
因為曾經優越過，所以真正的知曉，有些人注定會被遺忘。
她害怕自己會成為一顆不配記住名字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