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chapter 4 泡沫劇/肥皂劇

一中的禮堂並不大,後台早就亂成一鍋粥,四點鍾,化妝進程才隻進行了一半,綦思繆當天到場早,化妝換衣服什麽的自然也就完成的快樂些,此時基本全部妥當。然而周遭擁擠和混亂的人群讓她喘不上氣,看著人頭攢動的後台,她披上校服悄悄離開了現場,溜到了荷花池旁,半蹲在旁邊,看校園裏的小野貓撈池塘裏放養的鯉魚。

說到鯉魚,這學校裏有趣的傳聞還真不少。據說每到新學年開學,學校裏總會在荷花池裏撒上上百尾魚苗,等到第二年高考季打撈,能撈上來多少尾錦鯉,意味著今年清北榜上,就會有多少名本校的學生。這個傳言的事實情況當然不用考究,這般的迷信,不可取。

可有趣的是,思繆之後在荷花池邊偶遇過幾次校長,帶著大桶的魚食來喂魚,在高考前夕時,他會來得格外頻繁。

思繆每次路過時都不敢上前同他打招呼,怕自己憋不住笑出聲。

是這般需要一個好的兆頭。

“妹妹。”熟悉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嚇得思繆差點腳一滑跌進水池。

裹著大衣、帶著口罩帽子的徐雋餘就這樣出現在身邊。

“你這個造型,也太張揚了一些。”綦思繆撐地起身,拍拍手上的土,感覺還是有點髒,就順勢往他的大衣上蹭去。

“我這樣還不低調嗎?……誒小朋友我的衣服很貴的。”他把綦思繆的手拎開,從口袋裏拿出濕巾遞給她。

“你不需要化妝準備嗎?”思繆接過濕巾擦幹淨,徐雋餘潔癖的毛病並沒有改變,思繆知道,他的另一個口袋裏,應當還裝著兩包餐巾紙。好在他一切都沒變,她最討厭改變。

“我八點才上台,不急……要不你帶我轉轉學校吧,一中搬遷後我還沒來過這邊校區,這裏其實也算不上我的母校。”徐雋餘站在思繆身邊發呆。

“也沒什麽算得上不上,新校也才搬遷了兩年,今天來參加的校友誰也沒在這裏讀過書,但它就是你們的母校……我不帶你逛了,你自己走走看看吧,被同學碰到也奇奇怪怪的。”思繆並不想在他人麵前同他扯上關係,把用過的濕巾毫不客氣的塞回他的口袋,然後轉身離開,並且自作瀟灑的擺了擺手。

沒走兩步就看到榮義急匆匆地趕來,“就差你了,”然後拉著她的手腕快步離開,好像是要把她帶著離開什麽地方一樣。

綦思繆此時很想把自己幻想成泡沫劇的女主角,隻可惜身後的那位穿著昂貴的大衣,麵前拉著自己的這位身上的小西服也是價格不菲,再看看自己身上劣質的白紗裙。她咧咧嘴,覺得有些心酸。

也好,狼狽又倉促的才是生活。

晚會很成功,沒人指出她們的合唱是假唱,沒人忘詞也沒人忘動作,徐雋餘的出場也意料之中的造成了一點小轟動,可惜隻針對在場的“群演”們,畢竟台下坐著的更多的是搞科研的老先生們,對這種唱唱跳跳的活動不太敏感。

相比之下,更高興的是小城裏的電視台,這次晚會他們是獨家轉播,但是徐雋餘的粉絲,多少也可以把收視率給提升一些些——更何況,他這次出場完全免費。

散場後,女孩子們都跑去和徐雋餘合照,他倒是來者不拒,帶著標誌性的笑容,同大家一一合照。多年後,仍有女生在社交網站上曬曾經的合照,思繆隻覺得他當真是老天爺賞飯吃,生的格外標誌,也抵住了那個年代的奇怪發型和服飾。

綦思繆在他們大合照時,躲在一旁,沒有湊這份熱鬧。“一起來嗎?我記得你好像是他的粉絲來著?”同桌女生來喊她,她擺了擺手表示拒絕,“太不真實啦,我慫。”

沒嘰嘰喳喳的去合影,順勢被榮義抓去做壯丁,和他一起送其他老先生們離場。

“先別換衣服,”他囑托,思繆不得已,還要多穿上一會兒那條劣質的小裙子。

“你的搭檔呢?”思繆問。

“過敏了,一散場就被送醫院了。”他回應。綦思繆發現,這個人說話,嘴巴可以完全不張開,像極了天龍八部裏的段延慶,當然,是年輕時長相俊秀的段延慶。

這一折騰,散場時已經將近十點。

“我得換衣服……”思繆和他說,她的裙子學校要統一收回,榮義的小禮服是自帶的,許是這人平時就有這許多做作的場合要參加。

“我和老師要了鑰匙,你去換吧,不用急。”榮義和她說。

“不是……我害怕,”思繆囁嚅著說出了自己的訴求,“你能不能站在更衣室的門邊,一刻不斷地和我說話啊?”

聽上去有些過分,但他還是說,“去吧。”

“誒,你知道為什麽我讓你在門口嗎?”思繆在裏麵艱難的扯著拉鏈。

“為什麽?”他其實並沒有遵守承諾,幾乎都是思繆問一句,他才答一句。

“因為學校裏常有阿飄啊……雖然我是認為可以和他們和諧相處的,但總歸大家還是不要碰麵比較好,我覺得我這人就很招惹這些不幹淨的東西。誒,你還在嗎?”思繆語速很快,外麵的人一時沒有接上話茬。

“我在。”莫名的令人安心。

門開了,思繆並沒換好衣服,“能不能幫我個小忙啊……裙子這,卡住了。”尷尬的有些想哭,卻不得不求助。

男生伸出手,要小心,不碰到女生的肌膚,又要使上個寸勁,把拉鎖拉開,僵持了一小會。

“好了,”再說話時,聲音啞啞的,思繆看到,他的臉好像有些輕微發紅。

“我馬上!”閃身回去換衣服,本來沒有想多,但怎麽,臉頰也有些微微發燙呢?

換好衣服後,他關燈鎖門,又檢查了兩遍才離開。

他仍舊穿著小西服,而她已經換上了原本寬鬆的校服,一時間對生活究竟是怎樣,虛假難辨。

兩人在學校門口告別,他家住在一中正對麵,走路三分鍾,聽別人說每天早上他會在家裏盡可能的拖遝,直到看著班主任走到路口時才肯出門。

綦思繆則直接鑽進自家的車裏,每晚爸爸媽媽輪流來接她放學,今天她走得已經算很晚,學校門口隻剩下自家孤零零的車。

北方的小城,沒有那麽多夜生活,晚上十點,街道上早就空****了,隻剩下要獨自亮到天明得兩排路燈。

思繆坐在前排,係好安全帶,媽媽看著她,欲言又止。

“啊!!!”耳膜差點被炸裂,熟悉的聲音又在耳邊吵起。

“啊!!!!!”思繆被嚇到在座位上差點蹦起來,也跟著大叫起來。

後排座位上傳來鵝叫般的笑聲,“神經病啊!你怎麽在這!”綦思繆解開安全帶,怒氣衝衝的從前排換到後排,一邊詢問一邊施暴,拳打腳踢朝著徐雋餘一通招呼——當然,避開了他好看的臉。

徐雋餘在後排笑得更歡了——能嚇到這個妹妹,著實不容易。

“我這次回來沒跟我爸媽說,結果他倆出去旅遊了,我還沒有家裏鑰匙,這幾天去你家睡。”他笑到快岔氣,斷斷續續地說,綦思繆打累了,聽著他的鵝笑,也忍不住跟著一起笑起來。

“你長大了,隻能睡沙發了。”回到家,綦思繆作老母親狀,捋著徐雋餘的頭發說。

“不然呢,還和你睡嗎,你想得美。”徐雋餘攤在沙發上,完全不想動。

她在他的頭上打了一下,轉身去洗澡,“你才想得美,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