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這山水畫的背景。

她下了樓,卻未見言希,電話鈴聲剛巧響了,是思莞,問他們什麽時候出發。

阿衡張口,身旁,一隻白皙修長的手搶了電話,放在耳畔,聲音平淡——“你們先走吧,我和阿衡等會兒打的去。嗯,有別的要緊的事。”

而後,掛了電話。

阿衡抬頭,問他——“什麽要緊的事?”

少年端詳了她,並不回答,拍了阿衡的頭,眼睛亮晶晶的——“就知道這裙子適合你,果然是本少的女兒,不錯不錯。”

阿衡臉色微赧,輕咳,軟軟糯糯的聲音——“我們什麽時候走?”

言希從廚房捧出一碗東西,微笑——“你先吃完這個,我們再走。”

是一碗麵。裏麵有荷包蛋,有醬色的排骨,晶瑩的圓麵,長長的。

阿衡——“你做的?”

言希搖頭,黑亮的眼睛亂轉——“沒有昂。是我剛剛出去買的。你知道,本少從不下廚的,怎麽可能做出這麽人見人愛如花似玉看起來就是極品的麵?”

他誇著麵,唾沫亂飛。

阿衡撲哧,笑了,掃到言希的手,上麵還有未消褪的紅痕,心中清楚了幾分,含笑咬了一口麵,嘴角卻抽搐起來。

“果然是……極品。”

果然不是常人能享受的極品。

言希眼睛水汪汪的,十分期待小白的表情——“好吃嗎?”

阿衡微笑——“好吃得超出你我的想象。”

言希咳,為毛怎麽聽都覺得不是好話——“給我嚐嚐。”

阿衡搖頭,毫無餘地——“不行,這是我的麵。”

然後,埋首在氤氳的霧氣中,大汗淋漓,流淚無聲。

言希,這麵真辣,你到底放了多少辣椒,你看你看,我的眼淚都出來了。

小心翼翼地抬了眼,掛鍾,剛剛是十一點三十五分。

彼時,他笑意溫柔,看著她吃麵,好像是天大的幸福。

chapter54

言希從出租車上走下來的時候,嘴上還一直抱怨著——“我為什麽要穿成這樣?”

這少年,穿著白色的西裝,線條利落,裁剪大方,本來是十分正規考究的衣服,結果套著耳暖,裹著圍巾,抱著手套的模樣完全破壞了優雅高貴的形象。

阿衡掃他一眼——“一會兒,進去放暖氣的廳室,脫掉就好了。”

言希鬼鬼祟祟朝飯店看了一眼,華麗漂亮的大廳中並未見到相熟的同齡人,也就放了心。

開玩笑,這樣子要讓院子裏的那幫臭小子看到了,還不笑掉牙。

阿衡平時相熟的雖然隻有言希和達夷,但事實上,院子裏稱得上認識並且見麵會打招呼的**並不在少數,有許多家世和溫家相當的,但越過言家辛家的不算多。

這幫人,大多是男孩子,言希同他們的關係雖然不如和思莞達夷鐵,但也是能說得上話的朋友。那會兒,言希生病的時候,來探望的就不少。

言希邊放圍巾邊往廳中走,胳膊上挽著圍巾未見窘迫,和阿衡邊走邊說笑,氣勢隱隱顯露出來,反而有幾絲隨意。

開宴的第七層,是這家酒樓最考究的vip區,分為南廳和北廳,平時訂上一席都要提前三天,溫家提前打電話,語氣慎之又慎,說是一月十日和陰曆二十八要開兩次筵,酒店經理想起溫家子弟成年的舊例,知道溫家兩位小姐都到了年齡,心領神會,從請函到擬定菜單,無一不用心。

侍應帶著阿衡言希上電梯,正好碰上拿著請柬的院子中的孫家,相請不如偶遇,乘了同一電梯。

孫氏伯母看著言希,笑了——“小希,帶著你家小媳婦兒一起來了?”

阿衡大窘。她都不知道流言從何而來,反正,院子裏的人,是認定他和言希是一對了,平素,各家伯母老人高興了,開個玩笑扯個閑,繞到言家溫家,便繪聲繪色地說到言家溫家當年的婚約,說是溫家女兒剛生下來,性別一定,這婚約也就定了了,後來出了那一岔子事,本是不知言家屬意哪個姑娘的,但是後來阿衡住到言家,可見是選中溫衡了,於是大家心領神會,調侃調侃倆孩子,言小少臉皮厚且不說,小姑娘好玩兒,總要臉紅的,一臉紅,長輩們就笑得更歡實。

阿衡傷腦筋,根本就是沒影的事,家中也無人提及,為什麽各個都像是明白人,就像她一人糊塗一般。

言希卻嗯了一聲,老神在在,孫氏伯父也笑了——“個皮孩子,小時候臉皮就厚,現在是越發長本事了。”

言希皮臉,孫伯伯您看錯了我從小就這張臉從一而終就沒變過。

孫家伯父擔心言希生病時耽誤的學業,細細問了他學習的進度,言希見大人不逗他和阿衡,鬆了一口氣,認真恭謹回答。

孫家少爺孫鵬和言希同齡,自幼就聰穎,但是貪玩淘氣一些,和思莞一起考的大學,雖然高考成績不如思莞,卻也上了一個相當好的大學。

他和辛達夷關係很不錯,但和言希不對盤。說起來也早了,倆大少結梁子,還是因為思爾。

他們院子裏陽盛陰衰,幾十年,院子裏隻生小子,就沒見過姑娘的影兒,思爾那會兒,是院子裏唯一的小姑娘,嘴甜,長得還好看,各家大媽大嬸當成寶一樣,孫小少連同一幫男孩子也稀罕,抓住軟綿綿的小姑娘,就要揪人小辮子,一揪,不得了了,思爾哭得感天動地的,孫小少傻眼了,還沒反應過來,言小少小腳丫子就踹了過來,騎在孫小少身上,捶了起來,孫小少從小也是鳳凰一隻,哪裏受得了委屈,兩人打成一團,後來,各挨了家中一頓板子,悲傷逆流成海,孫小少委屈呀,老子毛都沒幹,為什麽要挨打;言小少也委屈呀,老子是看見思爾受欺負才打孫鵬的,爺爺你為毛打我的頭!

再然後,倆人見麵,就沒有不打架的時候,這兩年,年紀漸大,動手動腳不好看,轉成暗戰,鬥口水,一見麵不互相吐槽挖苦幾句彼此都睡不好覺。

孫鵬看著言希在自家老爹麵前裝乖,就冷笑了,轉眼掃見阿衡,正抿著嘴對他笑,溫柔得像股子水,心想這姑娘今天也不知怎地,收拾得這麽好看,傻了眼,看著請帖,低聲湊到言希耳邊調侃——“我說言少,今天到底是你媳婦兒生日,還是你小姨子啊?”

言希對著孫伯父笑得恭敬,抬腳,卻暗中使勁地踩了孫鵬,彎了半邊嘴唇——“你說呢?”

語畢,電梯門打開,言希微笑頷首,牽著阿衡的手走出,留下有些遲疑的孫家。

“爸,咱們是去北廳,還是南廳?”孫鵬手中握著兩張請柬,兩張都是酒店發出的,但其中一個要特別一些,像是專門設計的,淡紫色的,漸次暈深,至金黃色,鑲了雪色的緞帶,線條簡約大方,帶著靈氣,但是席位卻在南廳。

另一張則是酒店奢華考究的風格,不對人,而專門影射第七層的檔次。席位印的恰巧是北廳。

孫父也有些奇怪——“應該是發重了,去哪個不一樣?”

孫母細心,指著帶緞帶的請柬——“這張上麵有簽名。”

雪色緞帶不起眼的角落,果然印著一排英文字母——m-y-h-e-n-g。

myheng。

孫鵬湊過去,琢磨著念了半天,反應過來,笑得意味不明——“爸,咱們去南廳吧,我還從沒見那家夥花這麽多心思過,總要賣他一個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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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爾跟著母親思莞在南廳前迎客,穿著淡粉色的衣裙,裙擺是一朵粉絹漾起的花,挽了發,畫了淡妝,額心別出心裁點了粉色的花,映得眉眼極是高貴漂亮。

客人來了,看到思爾,讚不絕口,沒有不誇一聲貌美知禮的,溫母心中頗是高興,但想起阿衡,又有些不自在。

“思莞,給阿衡小希打電話了嗎,他們怎麽還沒到?”

思莞也張望著熙熙攘攘的客人——“應該快到了。”

這廂,招呼客人的大堂經理卻突然有些慌張地跑了過來,小聲對思莞耳語,說了些什麽。

思莞的臉色,一瞬間變得十分難看——“你說什麽?什麽叫南廳被別的人訂了?”

大堂經理十分為難——“我本來以為您家和那位是一起的,所以把南廳的席位設計交給了他,卻沒想到,那位說他和溫家關係雖好,這個宴,卻不同宴。”

思莞臉色鐵青。

西裝革履的經理覷了思莞一眼,急了滿腦門汗,趕緊解釋——“我剛剛已經和那位說了是溫家先訂的席位,可那位卻堅決不同意讓出南座。”

思莞吸了一口氣,淡淡開口——“你說的那位,聽著像是和我們家有交情的,到底是誰,這麽大麵子,連張經理您也不敢得罪?”

張經理知道思莞語中敲打的意思,覺得他是不把溫家放在眼裏,心中哀嚎起來。

他哪有這麽大的膽子,敢得罪溫家,隻是,那位,也得罪不起呀。

張經理苦笑,知道這個月的獎金百分百泡湯了——“溫少,不是我不盡心,隻是這事兒……”

思莞有些不耐了——“到底是誰?”

他的話音剛落,言希帶著阿衡走了過來,兩人都是正裝禮服,阿衡一身打扮,溫柔淡然,墨發中藏著的水晶蝶若隱若現,麵容幹淨白皙,比平日多了許多的嬌美,站在言希身旁,旁人注視著兩人,竟隱約移不開目光。

思莞勉強微笑,對著言希開口——“怎麽才來?”

溫母不知席位發生了問題,拉著阿衡的手,笑道——“就等你們兩個了,南廳北廳差不多都齊了。”

溫母的話,倒點醒了思莞,他笑了——“張經理,我倒是想給你說的那位讓出南廳,可你也看到了,我們家的客人都齊了,你們酒店總沒有把客人往外攆的習慣吧?”

張經理為難地看了言希一眼,言希似笑非笑——“不妨礙,請的客人都一樣。”

思莞的臉僵了——“言希,你說什麽?”

言希眯眼——“聽不懂嗎,我說不妨礙,溫家請的客人和我請的客人是一樣的。”

阿衡看著兩人,覺得氣氛不對,有些納悶,但是看了思莞的臉色,卻沒有開口。

思莞走到言希身側,一指之距,用著隻有兩人才能聽到的音量,咬牙開口——“你想什麽呢?!”

言希卻笑了——“我想,時間過得真快,轉眼,阿衡都十八歲了,我第一次見她,她還那麽小,那麽傻,說著可巧,言希和言爺爺一個姓。”

轉身,看了阿衡一眼,笑得眼彎彎的,敲碎了尖銳,滿是溫柔憐惜。

阿衡不好意思,也對他笑,呆呆的。

思莞有些惱怒——“你就這麽存不住氣嗎,非要和爾爾爭今天,本來已經準備了,過兩天,陰曆二十八,就給阿衡過生日的。”

言希的目光變冷了,看著他——“溫思莞,你們家,明明知道,元月十號才是阿衡的生日,而思爾的生日,恐怕連溫伯母都不清楚!“

思莞皺眉,努力壓製情緒——“正是因為爾爾過慣了一月十日,阿衡也過慣了陰曆二十八,所以,媽媽才這麽安排的,畢竟改變了,爾爾和阿衡都會不習慣的。”

言希冷笑——“溫思莞,你明明知道一先一後,在外人眼中,意味著什麽,非要老子點明白你媽和你的那點心思嗎?”

溫思爾過生日,是堂堂正正日子確鑿的一月十日上午十一點三十五分,阿衡過生日,卻是不確定陽曆不確定時間的農曆二十八,在溫家,誰是正牌小姐,誰更受寵,明眼人一看就明白。

思莞有些難堪,沉默起來。

言希不怒反笑,淡淡逼問——“明明可以選擇兩個一起過,為什麽隻顧及到思爾的感受,卻忘了阿衡?”

思莞的眉頭越皺越緊——“言希,你說話非要這麽偏激嗎?我們隻是考慮到阿衡可能更習慣陰曆二十八過生日。”

言希大笑,像是聽到什麽天大的笑話——“習慣興許是因為心灰習慣了,但是,溫思莞如果我告訴你,阿衡一點也不喜歡在陰曆二十八那一天過生日,一切隻是你們在自以為是呢?”

“別忘了,十八年前的陰曆十二月二十八,是阿衡被你們拋棄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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