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句一出,全場嘩然。

的確,在盤龍之會最開始的幾天,也就是最先幾個人死的時候,很多人都懷疑黑炎魔,因為在野修界黑炎魔是天魔宗的代名詞,而天魔宗則是毫不掩飾的魔教宗門。

那些人又死的如此詭異,很難讓人不往黑炎魔上想。

但現在,沙皇一句話卻點醒夢中人,是啊,這是來自非洲巫修的天人五衰,並不是天魔宗的手段。

而在場中人,誰曾遊曆天下,去過非洲廣袤的無人區深處?

頓時所有人看向龍駒所占的那座山頭,易天應的方向,眼神陰森。

易天應青衣風流,嗬嗬一笑,雖一人獨對千萬人但卻不減絲毫風采,淡淡說道:“沙師兄此舉有些不太光明了,如果想挑戰我大兄盡可直接開口,不必如此逼迫。”

他沉吟一分看向其他勢力,朗聲解釋道:“不錯,眾所周知我家小公主身患寒疾,需要至寒至炎的冰心火蓮救命,所以我大兄遍走天下,也曾到過非洲,與巫修有過接觸。”

眾人大驚,難道這些日子來所有事情,真的是龍駒做的嗎?

但易天應號稱智絕天下,怎麽可能如此輕易就被人抓到把柄?

略微停頓一分後他頗有神秘的一笑:“不過我家大兄不僅到過非洲,也與扶桑忍修、歐洲天聖教、甚至美洲古老的黑暗議會,也曾有過交流,但有過交流,就代表著會勾結外人來害我華夏修者嗎?”

“我大兄是什麽人想必大家很清楚,自二十年前盤龍山之會一戰成名,野修界內抱丹境下就不曾有過敵手,為人灑脫不羈,重情重義,試問在座諸位得到過我大兄指點亦或是得到過我龍駒幫助的人不在少數吧,但現在,你們真的認為我大兄是那幕後凶手嗎?”易天應的言辭有一分嚴厲了,怒喝所有人質問。

而在他的質問下一些激憤的勢力大佬低下了頭,不敢直視他的目光。龍駒被譽為他們這些流寇中的丘天歌不是沒有道理的,除了實力的絕對強盛之外,還有為人的瀟逸清明,就算對某人不滿也會直接光明正大的出手,不會弄陰謀詭計。

隨後易天應看向黑炎魔的方向,隔著一層詭譎的黑霧與沙皇對視,微笑說道:“沙師兄以為何?”

“易先生不愧號稱智絕天下,把死人說活把黑的說成白的,不費吹灰之力。”沙皇略有沉默之後沙啞說道,易天應淡淡看他,沒有做口舌上的爭辯。

“但,有些事情,再厲害的嘴皮子也掰不直,龍兄為人沒有人比我更清楚,可這將近三十條野修同道的性命,是一個‘為人’能解釋清楚的嗎?本尊為人想必大家都知道,那現在我就告訴你們,那三十條性命都是我派人害的,非洲巫修也是我沙某人聯係的,你們又能奈我何?”沙皇哈哈大笑,聲震寰宇,不屑譏諷。

百峰之人點頭,覺得有禮,雖然沙皇自認是幕後凶手,但顯然他越是自黑倒越是沒人猜疑他了。反而覺得他說的不錯,要什麽事都能以為人來解釋的話,那老子每次殺人前都去做一百件好事,是不是就可以證明那個人不是我殺的?

易天應濃重的眉頭稍皺,深深的看了被黑霧遮掩的沙皇一眼,看來這次,對方的確是有備而來啊。

他沉默說道:“理由,那理由呢?我大兄如今是流寇中第一人,他為何還要來殺你們,說句不客氣的話,你們有何資格值得他來殺,還是暗殺這種下九流見不得光的手段?”

百峰流寇再次驚疑,是啊,以龍駒的實力還需要暗殺他們?恐怕就算是一人單挑所有人,也不是不可能吧?

此時沙皇搖頭說道:“這個世界很多東西,是不需要理由的。”

眾人沉默,心中又有動搖,的確,這可不是凡俗的狗血偵探懸疑劇,這個世界上很多人,做很多事情,是不需要半分理由的。

就如同淩屠殺下河鎮五十多口人,想殺就殺,這就是最大的理由!

易天應臉色很是凝重,雖然他被稱為野修界第一智者,可隻有他這個層麵的人才知曉,黑炎魔主人的可怕。

論修為野修之最,論實力也絕對是不多可與龍駒爭鋒者,論謀略,更是比他這個第一智者還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樣恐怖的人,所布下的局,絕對不可能如此簡單。

可現在,他卻不得不接!

易天應羽扇一收,深呼一口氣閉上眼睛,沉吟許久後才緩緩睜開雙眼,平靜的直視黑炎魔的方向,說道:“但終歸,還是需要一些理由的。”

這句話如定海神針,聲音雖不大但卻瞬間就響徹百峰,將剛才躁動的眾人頓時再次壓了下來。

他們看看黑炎魔又看看易天應,眼神茫然不知道到底該信誰。

有時候就是這樣,明明沙皇和易天應說的都是很沒有道理的事情,易天應說憑為人取勝,而沙皇卻說不需要理由。

但人心與人性就是如此,很多時候都不會爭論事實的真偽,而隻會下意識的去跟隨別人的話語,哪邊的聲音更大權威更強,就會追隨哪邊。

現在,易天應和沙皇剛上了,一個說不需要理由一個說需要理由,但到底要不要理由,他們無可自知!

可沒有人看到的黑炎魔所在山峰的最深處,一聲黑袍如墨的沙皇卻扯了下嘴角,似是不屑的譏諷,淡淡道:“那好,既然易先生要我給個理由,那我就給你個理由,龍駒最在意的是什麽?踏遍黃沙海洋也要找的是什麽?如果我說龍兄與巫修達成了協議,需要做成某些事就可給他冰心火蓮的下落,那是否,龍兄會違背本心做些他不願意做的事?而這,又到底算不算一個理由?”

所有野修流寇震驚,頓時又傾向他那邊去了,龍駒愛女之情早已傳遍整個修煉界,所以雖然他們更加傾向龍駒不是那樣的人,但,如果是為了龍姝呢?

那那樣的龍駒,還是否會是以前的龍駒?!

“更何況,我還聽說,從不輕易帶姝侄女兒出行的龍兄,這次竟破天荒的將姝侄女兒也帶來了,這,是為什麽呢?”沙皇譏諷,猶若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刹那間所有人的目光,直視易天應,眼神清冷,要他給個交代。

但相比他們

的盲信,易天應反倒是鬆了口氣,自一開始他就知道沙皇布局不同尋常,之前放那麽多虛招一直摸不清他的真正殺機。

此時正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他微微一笑,說道:“那我就先解釋小姝的事吧,小姝身體虛弱,一個父親將之帶在身邊,我想著應該不需要什麽理由吧?”

“隨後則是冰心火蓮……”他歎息說道:“不是我這個做叔叔的無情,但如果真要從理智這個方麵來說的話,冰心火蓮,的確是絕世了。”

“相傳曾有一個中醫世家掌握有一株自上古遺留下來的冰心火蓮,但卻終歸隻是傳說,我龍駒翻遍整個華夏大地都不曾找到,甚至還幾度去奇石閣總部詢問都沒有半分消息。而試問即便連奇石閣都斷定已經絕世的東西,他一隅之地的宵小巫修,又哪裏來的資格知道冰心火蓮的下落?”

他嚴詞喝問,動蕩人心。

對於野修來說奇石閣還是有一定的信服力的,天下寶物出奇石,對於十大宗門來說或許有些誇大,但對這些抱丹之下的野修流寇,卻是十成十的大實話。

“更何況,見證當年我大兄登頂的那批道友哪裏去了,試問如果真的巫修得到了冰心火蓮的下落,又拿出太過分的要求,以我大兄的性子,豈會任由他人擺布?”易天應繼續大喝,虎霸天等人心頭大震,眼中不禁浮現一抹惶恐。

此時的龍駒在世人眼裏看似溫潤灑脫,可經曆過二十年前那場盤龍山之會的人才真正知道,龍駒骨子裏的瘋狂與高傲,那是絕對不容任何人踐踏的錚錚傲骨,哪怕是國家,都說反就反!

眾人沉默,終於不再多言,哪怕易天應還是沒有給出真正的交代來,但,光憑龍駒二字,就已然是最大的交代!

甚至在此刻,即便是沙皇都沉默了,好似被鎮住般不敢吭聲。

易天應微笑,朝四方拱手,道:“今日已晚,諸位同道早些回去休息吧。既然有人認為我龍駒嫌疑最大,那我龍駒保證,三天之內必定會手擒凶手,給我龍駒一個公道,還那些死去的道友一個朗朗乾坤!”

百峰流寇鬆了口氣,隻要有人接下這個活兒就是好的,相比於沙皇,顯然他們還是更加信任龍駒的。

但此時沒人注意的百峰一角,有兩個渾身籠罩在黑袍中看不清形容的人正在靜看這場鬧劇。

他們一個高大,一個嬌小,高大的那個黑影微露出黑袍的一縷發絲,竟赫然呈現銀白之色!

楚天看著黑炎魔等人遠去的方向,歎息道:“不愧是天魔宗在野修界的代言人,差點真的讓他帶溝裏去了,剛剛他說起龍姝的時候,即便連我都有些恍惚,龍駒雖然是不世人物,但任何人都有弱點,龍姝便是他最大的弱點,若真的是為了龍姝殺人,恐怕……”

他嘴唇微抿,不敢再想下去。

但幸好,那都隻是沙皇的故意陷害,不可能為真。

可他旁邊的李怡穎,卻看著易天應遠去的方向,眼中閃過一抹晦暗,她偏頭看向楚天,張嘴想說什麽,但卻終究歎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