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卡呂普索
白校長抬起右手，示意對方先停一停不要繼續說，他平複了下心情之後，站起來，走到門口處，開門，朝外麵四周都掃了一眼，發現沒有人才安心地把門關上。然後他又走到辦公桌那，拿起桌子上的電話，撥通了秘書的座機，“喂，小陳啊，我現在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需要處理一下，任何人來找我都說我不在，不要讓人靠近我的辦公室，好吧，麻煩你了。”
“好的，知道了，白校長，您放心把，對了，需要我幫您做些什麽麽？”電話那頭，秘書小陳聲音甜美。
“謝謝，不用了，我自己處理就好。”白校長禮貌地說道。
白校長的這些舉動讓艾老頭很是感動，這三十六年的交情真不是蓋的啊！這個朋友，沒白交！
白校長重新坐下來，深呼一口氣，“好了，現在沒人打擾我們了，你說吧。”
“我是真相信你，才對你說，我希望你聽完這些後，還能認我這個朋友，這些年，我也是在給自己贖罪。”
艾德霖開始進入到自己的回憶當中。
艾德霖第一次看到卡呂普索時，是在南美洲南部一個島嶼的黑色地下拍賣會上。她靜靜地躺在透明的大型水箱裏，銀色的長發飄蕩在她身體四周，金藍色的尾鰭在燈光地照耀下閃閃發亮。
當工作人員掀開水族箱上的布簾時，全場一片嘩然，雖然拍賣目錄上明確地寫著“美人魚”三個字，但是誰也無法想象實物到底是什麽樣子，即使能想到，但也絕對沒有眼前的卡呂普索這樣令人興奮、震撼。
漁民是在一次海底地震後的深海區域發現她的，可能是由於地震而導致強大的水流衝擊，目前她還處於昏迷狀態。醫生檢查過，隻是輕微的腦震蕩，再過一段時間她就會蘇醒，但沒有人能確定這個珍貴的物種最後是否真能醒過來。
不過這並沒有阻止買家們的瘋狂爭奪。台下不斷有號碼牌舉起、落下，台上拍賣師的眼睛飛快地掃視台下各個角落，嘴上呼喊著牌號以及那驚人的數字。
台下的那些買家裏，有的由於情緒激動，那本來就贅肉肆虐的腦袋而更顯扭曲；有的眼睛裏則發出令人畏懼而又寒冷的氣息。他們都信心十足，不停地揮舞著自己的號碼牌，叫價在不斷攀升。
艾德霖記得小時候祖母說過，隻有靈魂純淨的人，才能看到人魚，因為人類太自私、醜陋，她們的祖先才選擇遠離我們。再看看台下這些人，光憑他們能入場這個前提，也絕對不是什麽靈魂純淨之人，但他自己又何嚐不是呢？
即使自己的靈魂已經被染黑了，艾德霖也不能忍受她被台下任何一個人買去。他舉起號碼牌，說出了一個天價數字，那將近他現有家產的十分之一，全場空氣突然凝固，在不到一秒的寂靜後，拍賣場內再次沸騰起來。拍賣師的聲音因興奮而略顯顫抖，一隻手指向艾德霖座位的方向，另一隻手緊緊握住錘子懸在空中。
“成交！”隨著錘子重重地敲在桌麵上，在場的所有人幾乎都深呼一口氣，這時候艾德霖才發現自己已經成為全場的焦點。但是他的目光卻一直在卡呂普索身上，她依然是無比安靜地躺在水裏。
“老兄，不過一寵物而已，而且還不一定能醒來，何必……”坐在旁邊的一位競拍者說道。
艾德霖隻是朝對方微笑一下沒有說話。
而坐在另一邊的助手迪安，則是以一種非常驚訝的眼神看著自己的老板，“boss肯定是瘋了！”迪安心裏想著。
當拍下卡呂普索的那刻起，艾德霖就開始思考該如何安頓她，她太珍貴，不能讓太多人看見。而且誰都不知道她醒來後的反應到底會怎樣，人類對這個物種的了解實在太少。
最後他決定在家中庭院深處的樹林中建造一個深泳池，並在四周蓋上玻璃牆壁與圓頂，用來阻擋強光直射和狂風暴雨。這樣一個獨立的區域在層層草木包圍下顯得極為隱秘，平時隻允許他自己、助手迪安和傑洛斯醫生進入。
當泳池建造完畢，卡呂普索進入時，她依然沒有醒來，傑洛斯醫生說她的生命特征一切正常，可能大家都得需要點耐心。
一天下午，艾德霖和往常一樣穿過樹林走向池邊，突然，他隱約聽到池子那傳來水流動的聲音和陣陣水花聲。
“難道她醒過來了？”艾德霖內心開始激動起來。
當他穿過樹林，看到池子的那一刹那，發現這條人魚正在水下注視著自己。
經過漫長的等待，她終於醒了！
這條人魚的瞳孔是如海一般的藍色，純淨而美麗，就像剛出世的嬰兒一樣。金藍色的巨大魚尾在水底緩緩擺動。她似乎受到了驚嚇，一動沒動地注視著艾德霖。
艾德霖不敢發出聲音，怕驚嚇到對方，自己隻是慢慢地走到池邊的凳子上坐下。
過了一會，卡呂普索遊到池子的另一邊，把頭探出水麵，依然是遠遠地注視著艾德霖，她的眼神裏充滿著恐懼與好奇。
在這以後的每天下午裏，如果沒有別的事情，艾德霖都會去泳池那，他讓迪安把需要處理的文件和自己經常看的書送去。
他很享受每天下午這短暫的寧靜，身邊隻有翻書聲、樹葉抖動聲、偶爾和迪安的對話聲以及卡呂普索遊動時的水花聲。這讓他有一種已經脫離了這個世界的錯覺，隻需要靜靜地坐在這裏就好，其他的一切都不會改變。
這樣寧靜的下午持續了半年多，直到一個秋天的傍晚，在艾德霖看書的時候，突然聽到水池方向有個女人的聲音說了一聲“boss”，他驚訝地抬起頭，發現卡呂普索正在離他五米的地方看著自己。
“不可能是她，絕對不可能！她隻是一條人魚，怎麽會叫我‘boss’。”正當艾德霖這樣想的時候，他清楚地看到對方張開了嘴，說了聲“boss”。
“不！這不可能，這簡直就是奇跡！我的主啊！您還沒有將我拋棄，我這副腐敗不堪的靈魂，您還願意拯救，我願意用我的一切進行贖罪，直到死去的那天”。艾德霖邊說邊在胸前畫了個“十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