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著宿醉未醒的腦袋,邁著蹣跚的腳步,段大公子歪歪斜斜地在齊大與小師兄的保護之下來到了中軍大帳,老熟人李神進就蹲在帳外正在跟其他親兵吹牛打屁,看到了段少君過來,不由得一樂。“段長史,昨個你可夠威風的,一個人殺得一票左羽林衛將校血流成河,屍山血海的。”

“你能不能少胡說八道幾句,沒看到我這會才剛醒嗎?路都快走不穩,不過那些家夥都沒事吧。”段少君白眼一翻沒好氣地道。

“反正今天一早到這會我還沒見著幾個。”李神進嘿嘿嘿地笑著說道,一臉的興災樂禍,這家夥也不是什麽好鳥。

段少君決定不跟這廝一般見識,大步地走進了中軍大帳,帳內,繡娘這位女壯士還有十餘名女兵正鎮守於帳內,見得段少君步入,繡娘示意段少君跟上自己。

跟著繡娘進入了後帳,便看到了一身淡彩輕裙的李幼雯正跟梅道長坐在榻上飲茶下棋,這樣的場麵,著實讓段少君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那個輕描黛眉,唇落丹紅的女子,居然就是大將軍李幼雯。

“怎麽,你不認識我了嗎?”李幼雯把玩著手中的黑玉棋子,轉過了頭來,看到了段少君那一副震驚的表情,不禁嫣然淺笑道。重要的是,你我相稱,這樣的稱謂方式,讓正靜心下棋的梅道長抬起了頭來,滿含深意的目光落在了段少君的身上。

“下官焉有不識殿下之理,隻是沒有想到殿下以女裝示人,會顯得如此出彩出眾。”段少君深吸了一口氣,十分認真地答道。

這樣的答案,讓李幼雯心中一甜,但旋及又不禁有些酸澀,殿下,這個稱謂,就好像是將自已與他的距離一瞬間便拉得極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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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長史,好久不見了。可還記得貧道?”梅道長站起了身來,衝段少君溫和地笑道。

“梅道長,在下有禮了。”段少君看到這位久未見麵的梅道長,不禁有些欷歔。初見這位梅道長,正好是第一次跟隨著左羽林衛大戰之後,胡達那倒黴鬼重傷得快要呃屁的時候。

這一轉眼,都已經過去了有一年的光景了,而這一年多來發生的事情還真是挺讓人感慨的。

“若非是段公子你,殿下怕是……貧道在這裏謝過段公子了。”梅道長朝著段少君深深一禮道。

段少君趕緊側身避開,又客氣了幾句,這才坐到了繡娘拿來的蒲團之上。

“今日我喚你過來,是為了雲州州事。”李幼雯此刻也終於驅散了不寧,恢複了左羽林衛大將軍的風儀,哪怕是隻著女裝,顯得嫵媚動人,可是上位者的氣勢卻已然彌漫開來。

段大公子倒是不會被什麽氣勢所攝,對於李幼雯這位在草原上朝夕相處的大將軍,已經是熟得不能再熟了,哪怕是現在李幼雯頂盔貫甲站在段大公子跟前擺出一副殺氣騰騰的架勢,落在段大公子的眼中,也隻會覺得英姿颯爽外加萌萌噠。

好罷,隻能說明,這個流氓已經能夠透過事物的外表看到本質了。用通俗一點的話來說就是這丫的跟大將軍之間的曖昧已經讓兩人都不可能去傷害彼此才對。

“還請殿下示下。”段少君也同樣麵色一整,擺出了一副傾聽公事的架勢。

李幼雯清了清嗓子之後解釋道。“雲州刺史半年之後便要回京述職,而雲州偏僻,別駕從三十年前在一次契胡入侵時戰死雲州城下之後,就未置過,本帥希望你能夠在雲州刺史離開之前,盡量的熟悉州事……”

段大公子聽到了這個消息,不由得抿了抿嘴唇,內心臥了一大個槽,泥瑪,這位置居然空置了三十年,重要的是自己的前任居然那麽倒黴。

一想到自己當長史的那幾位前任的倒黴下場,連帶自己也倒黴了好幾個月,段少君的內心越發地不淡定,難道說自己的厄運還沒有走完?還是說因為自己在隱龍寺後院那裏燒烤鬆雞的行為惹惱了佛祖金身,然後佛祖金身一直在畫圈圈詛咒自己不成?

李幼雯沒有注意到段少君那古怪的表情,而隻是繼續告訴段大公子到了雲州城任職需要注意的事項。

“那個,殿下,下官目前還是左羽林衛長史,若是離開了,這攤子事又該委予何人?”段少君幹咳了一聲,朝著李幼雯眼巴巴地道。

與其竄到雲州去跟那些文職官員打交道,還真不如跟這一票直來直去的軍中漢子打交道來得痛快。

在這裏怎麽也呆過半年,認識了不少熟人,而雲州事務,對於此刻的段少君而言,完全就是瞎子兩眼一抹黑。

“你不用太擔心,你仍舊是我左羽林衛長史,隻不過多兼了一個職務,至於軍中的雜事,可多委予陳錄事他們便可。”李幼雯看樣子早就已經考慮過了,直接就給出了答案,把段大公子接下來的話給堵了回去。

“現如今的雲州與過往已然不同,如今漸有商賈往來,百姓的生活也漸有起色,但是,距離繁榮尚有很大的差距,雲州諸多地區的百姓的生活仍舊十分的艱辛。

可惜,政務非我所長,我手下雖有才俊,卻缺乏既有能力,又能夠獨擋一麵的大材,而少君你的能力和本事,我已經見識得太多,若想要能夠在最短的時間之內,讓雲州繁榮起來,此人,唯你莫屬……”李幼雯打量著跟前的段少君十切懇切地道。

“殿下您既有此心,為何不與刺史協力呢?”段少君雙眼微眯,很快便想到了另外一個問題。唔……或許是之前,段大公子初到軍中之時,李幼雯給段少君這貨下的套實在太多的緣故,所以,李幼雯的話總讓段少君覺得這裏邊,就算不是坑,怕也是有什麽令人頭疼的難題才是。

不然,李幼雯是不會勞動自己這位才華橫溢的正人君子出馬,段大公子在心中給自己那亂溢的才華默默地點了個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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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刺史做官了得,但是治政,怕是連個縣令都不如。”李幼雯一臉輕蔑地哧之以鼻道。似乎對於這位陳刺史,她沒有什麽好感。“更何況,本帥懷疑,雲州的稅賦有人作假,而他身為雲州刺史,你覺得這樣的事情,難道他能夠脫得了關係嗎?”

這讓段少君心頭一沉,泥瑪,果然不是輕鬆活計。“不知殿下是怎麽知道的?既然有證據,那何不直接拿下陳刺史?”

“本帥沒有證據。”李幼雯很是大義凜然,同樣也很不講義氣並且很理所當然地說道。這話讓段大公子直接就跪了,靠,這個女人啥意思?

旁邊的梅道長看到段少君那副萎靡不振,一臉麻木的模樣,不由得婉爾一笑,好心地開解道。“殿下雖掌雲州軍政,但是,雲州地處邊陲,兵事甚重,政事皆委陳刺史,所以殿下不清楚這很正常。”

“梅姨說得在理,本帥雖然不太理會政事,可是這數年以來,雲州的百姓生活一日好過一日,可是,雲州的稅賦在前一兩年,非非沒有增長,還有回落,而去歲的稅賦,堪堪比之前年升了不到一成,你覺得這正常嗎?”李幼雯衝梅道長笑了笑之後轉過了頭來朝段少君詢問道。

段少君目光一凝,想也不想便斷然搖了搖頭。“怎麽可能正常?下官雖然不知道雲州的稅賦基礎有多大,但是絕對不會有多少,就去歲的勁頭,稅賦居然才增長了不到一成,這也實在是不合情理之極。”

“不錯,本帥也覺得不合情理,可是,卻又苦無證據,思來想去,如今你既然已經回來了,這件事,委托你去做,最為適合不過了。”李幼雯看著段少君,一臉信心十足地說道。

“為了雲州的百姓,也為了雲州的官場靖寧,希望你能夠接下這份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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