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麽意思?本官奉了天子旨意,恭送烈陽郡主前往草原,與爾成親,而今,都已經到了這份上,你們居然在這裏推三阻四,莫非,你們真的以為,大唐天子是可以由著爾等隨意戲耍的不成?”徐世宗陰沉著臉,冷冷地掃了段少君與阿爾木一眼。

那冰冷的眼神看得阿爾木心驚肉跳,這貨真的很擔心段少君那小子發神經耍脾氣,趕緊一個勁地衝段少君眼神示意。

而段大公子卻擺出了一副難為的模樣,半晌這才一跺腳。“當然不敢,不過,在下以為,迎娶殿下的地盤,不應該在我契胡大營之內,也不應該在唐軍的大營之內。”

“你此言何意?”徐侍郎微有些錯愕地一愣,旋及繼續陰沉著臉喝問道。

段大公子先是恭敬地朝著徐侍郎一禮之後,這才懇切地道。“很簡單,在下覺得,應該在河畔弄出一塊場地,來作為在下迎娶郡主殿下的場所……如此一來,在下才能心安,畢竟在下對於大唐雖有微功,可是陛下和宰相那裏,卻把在下視之為叛逆之臣,在下著實是不得不防呀……”

“你!你這麽做簡直就是胡鬧!”徐侍郎砸著嘴皮子,不禁有些犯了難,這段公子怎麽站到了契胡那邊去說話?不過,在看到了段少君閃爍不定的目光之後,徐侍郎已然明白了段大公子的用意。

是啊,米都下鍋了,你還怕個毛線,多讓這些契胡人少些擔心,讓他們沒有防備就好,咱們要是以有心算無心,還怕個毛線,隻要讓他們安心,等段大公子一到了地盤,難道這些契胡人還能跳騷不成?

段大公子費盡了唇舌,說得口幹舌燥,奈何徐侍郎就是不同意,最後,被這貨給糾纏得實在頂不住,隻扔下了一句,本官會將此事稟報殿下,由殿下決定。然後拍屁股閃人,留下了愣神的阿爾木,還有一臉幽怨狀的段大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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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徐侍郎與著其護衛越過了小河,回到了北岸之後,段少君轉過了頭來,看到了身邊的阿爾木一副擔驚受怕的模樣,不由得咧開了嘴,拍了拍這位兄台的肩膀。“兄台你為何如此表情?”

“賢弟你就不擔心那位徐侍郎不同意?又或者是郡主殿下不同意,那該如何是好?”阿爾木頗有些六神無主地道。“殿下所交待的事,若是辦不了,那……那到時候怎麽跟殿下交待?”

“不同意?不同意就拉倒唄,誰愛娶郡主誰就娶去,本公子為的是娶婆娘,可不是為了來把小命給送上門的,你說是吧兄台。殿下想必也是一位善解人意的人,一定不會在意這些小節的。”段大公子一臉不以然的模樣說道。

阿爾木咧了咧嘴,呆呆地看著這位厚顏無恥以保命為優秀的段大公子,這一刻,原本一直擔心這貨會逃走的阿爾木現在恨不得把這貨給五花大綁,然後押到烈陽郡主跟前,你丫敢不娶郡主,哥就把你給剁成肉沫渣子你信不信?

“兄台你的表情為什麽變得這麽奇怪?”段少君剛走得兩步,沒聽到身後邊的腳步聲,回頭看到了阿爾木的表情之後,很是好奇地問道。

“沒,沒什麽,賢弟你說得很有道理,不過,為兄覺得,大唐天子,乃天下天共主,想來,定然不會出爾反爾,所以賢弟你也別太想不開了……”阿爾木牽強地扯起了個難看的笑容,湊上前來苦口婆心地道。

看到阿爾木苦勸,而段大公子愛理不理,齊大實在是哭笑不得,唉,又一個可憐娃被咱們公子爺給耍得團團轉了。

“兄台,再怎麽的,小弟也得為自己的小命著想,你說是吧?正所謂大丈夫何患無妻,不就是個郡主嗎?就算這一次娶不成也沒關係,說不定小弟我還有機會娶公主呢……”

段大公子侃侃而言,阿爾木簡直就是一步一臥槽,卻也隻能強顏歡笑,苦苦勸慰段大公子不要太強項,一副恨不得把這貨綁了扔大唐軍營裏的架勢,別說是齊大,就算是那些契胡將士們,也全都咧著嘴,口歪眼斜地看著角色反轉。

“我沒看錯吧?”一名百長呆滯的目光,目送著這兩位消失在了營門之內後,這位百長使勁地揉了揉眼睛,滿臉的錯愕。“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誰他娘的知道是怎麽一回事,唉,真不知道殿下和大且渠是怎麽想的,還真以為別人不把自個的性命當命。”千長咧了咧嘴,一臉苦逼地道。難怪,難怪留守托托海的是別人,而自己這位來自北地的千長被委派參加這隻迎親隊伍的時候,本來還以為是受到了重用。

可結果現在看起來,分明就是一樁令人無比頭疼的差事,難怪別人寧可守家,也不願意摻這趟渾水。

而自己呢,已經身陷泥潭了都,千長含著一包眼淚幽幽地長歎了一聲,命運的雙手,正死死地扼著自己的喉嚨,讓自己感覺都已經喘不過氣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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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軍大營之內,在中軍大帳後邊的一個不起眼的軍帳之中,作為這隻送親唐軍的最高指揮官,主婚人暨禮部左侍郎此刻正立於帳中,正恭敬地向著那安居大帳首座下,作小兵裝扮的李幼雯稟報著這一趟前往契胡大營的收獲。

李幼雯的臉色不可謂不精彩,特別是當聽了那阿爾木跳出來反對在唐軍大營之內舉辦婚禮時,李大將軍的臉色頓時一沉,悶哼了一聲。“果然,那些契胡蠻子把段長史看得真是夠緊的。”

“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段郎的才識眼光擺在那呢。若是那位吐昆王爺不著緊,也就不會在這樣親征西域之機,還調兵遣將,非要弄個大陣仗來迎親,怕就是擔心出什麽問題。”

同樣是小兵打扮的許香君嫣然一笑,對於契胡人會提出這樣的反對意見,她並不覺得意外。甚至早在委派假扮禮部侍郎的徐世宗過去的時候,她就已經預料到了這樣的情況。

“許大娘子高見,另外……段公子也站在阿爾木那一邊,說是覺得如果在咱們大營之內舉辦嫁娶之禮的話,他的性命堪憂……”徐世宗想了想,還是決定硬著頭皮繼續說下去。

李幼雯聽聞此言,不由得瞪大了杏眼。“這些話是他親口說的?”

“不錯,正是出自段公子之口。”徐世宗恭敬地答道。

李幼雯的臉色不由得一變,一掌擊在發案幾上,這個混蛋!他到底想要做什麽?姑奶奶辛辛苦苦的趕來救他,為了他,可謂是嘔心泣血,他倒好,居然站在了阿爾木那一邊,他到底想要幹嘛?!

“妹妹暫且息怒,徐長史,還請你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清楚為好,想必,段郎的意思,並不是表麵上的。”許香君趕緊起身來到了李幼雯的身邊低聲安撫了句後,這才向著徐長史詢問道。

徐世宗不敢怠慢,幹脆就把當時兩人之間的對話,以及那周圍人的反應也一一述出,以供這二位參考。

李幼雯冷靜下來之後,凝神傾聽了半天,似乎也查覺到了這裏邊的蹊蹺。“這裏邊,似乎話裏有話啊。”

“大將軍,末將有軍情稟報!”就在這個時候,大帳之外,突然傳來了聲音,李幼雯眉頭一揚。“進來。”

“大將軍,我們接到人了。”一名校尉大步入帳之後一麵行禮一麵匆匆說道。

李幼雯緩緩起身。“怎麽樣,沒被契胡人查覺到什麽吧?”

“大將軍放心,我們十分小心,是在昨天深夜接上的頭,然後讓段公子的親兵換上了咱們的衣甲,扮成了咱們的遊騎,方才剛剛進入大營。”

“那好,趕緊讓他進來,本帥有事要詢問於他。”李幼雯長出了一口氣,衝那名校尉點了點頭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