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昆不由得心中一跳,看著無比認真的段少君,吐昆緩緩地點了點頭。“還請賢弟直言相告。”

“王爺您過去不願意對內刀兵相向,這個,在下能理解,但是,您的同族卻會誤解為您缺乏契胡人的果斷剛烈的性情,而可汗疏遠您,或許正是覺得,您與一般的契胡人的價值觀實在是相差太遠,跟您沒有什麽共同語言……”

段少君的嘴皮子功夫絕對不是蓋的,他要是自認前三,保證沒有人主動跳出來說自己是第一。當然,像西門棟梁又或者是李玄真這對厚臉皮師徒除外,別說是爭嘴皮子功夫,就算是比誰憋尿時間長,他們師徒也會興致勃勃的竄過去撈衣挽袖要爭當第一。

閑話休提,總之,段少君的話,的確是讓吐昆與契合老當戶大受震動,他們過去,是明白有這麽一回事,但是,卻從來沒有考慮去怎麽解決。

這就像那些讀書人似的,清高,裝逼,總覺得跟一票沒文化的人混一塊很掉份,你們不搭理我,我還不愛搭理你們呢,還不如繼續從書本裏邊尋找第二世界的愛情來得痛快。

而這樣一來,所造成的後果就是讓吐昆越來越不受其他契胡人的待見,最終被打發到了遠離王庭的托托海這裏來守邊界。

但是現如今,段少君告訴他們倆,你們這樣的想法是對的,但是,做法卻是錯的。你吐昆如果隻是想當一個清高自傲的讀書人,當一個逍遙自在的王爺,那麽,繼續這麽裝逼扮清高是沒有任何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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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問題是你有野心,有強烈的野心還有掌握整個大草原的渴望,那麽你還繼續這麽做的話,不會給你們帶來任何的好處,隻會讓你越來越孤單寂寞冷。

讓大多數的契胡人沒有辦法去接受你,認同你,甚至是會覺得你丫的太清高,太裝逼,那我們幹脆離你遠點。

哪怕是大王子性格就像是一頭隻知道橫衝直撞的野豬,九王子拉罕是個除了逢迎拍馬之外,喜歡殘忍好殺的蠢貨,但是,他們卻都有著契胡人的天性:凶殘,嗜鬥,喜歡用暴力去解決問題。

反而更能讓契胡人中高層去認同他們的想法與做法。

數年以來,吐昆守在托托海,可謂是空虛寂寞冷,這樣的情形,反倒是越發地激起了他的野心,但是,卻隻能埋頭默默地發展力量,卻缺乏一個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的契機。

“……但是現在,機會來了,殿下,證明您才是契胡人真正具有王者風範的機會終於有了,如果您抓不住這個機會,誰知道,又會經曆多少年,才能夠又有這樣絕佳的機會出現。”段少君唾沫星子橫飛地都已經噴在了近在咫尺的吐昆的臉上。

而吐昆此刻已經被段某人的發言深深地震撼住,甚至都忘記去擦拭臉上的口水。而契合老當戶則是一臉的痛悔,甚至可以說是一副悔不當初的表情,如果不是在人前呆著,這老貨說不定就一耳括子一耳括子的抽自個以此來憤怒過去的自己為什麽那麽蠢,居然連這點也沒能考慮清楚。

“機會,這是我的機會,這是本王的機會,我必須要抓住!”終於清醒了過來的吐昆雙手緊握成拳,惡狠狠地低聲咆哮起來,就像是一頭受傷的孤狼與野獸,唔……這一刻,吐昆如此猙獰的表情,還真是符合這些契胡人一慣以來的形象。

可惜沒有照相機,不然給吐昆來上一張,讓他以後天天看那些王公貴族的時候就用這副嘴臉,說不定比他那副清高模樣,更能打動那些成天耍刀子、抄刀子、捅刀子的契胡蠻子。

契合老當戶的雙眼濕潤了,就像是收到了政府慰問金的五保戶,嘴皮子都在顫抖。“太久了,自打殿下您來到了這托托海,除了每年讓您看護好那些前往王庭朝貢的西域諸國使者之外。可汗就似乎都快把您給忘記了,我們終於等到了這樣一個機會。”

吐昆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總算是控製住了自己的情緒,站起了身來,朝著段少君深深一揖。“賢弟,你真乃某之福星也。”

“殿下切莫折煞小弟,您這話從何說起。”段少君趕緊起身避開,連連擺手苦笑道。

你一個大佬爺們,哥又不是光屁股的小天使,成天舉著一顆星星在你腦門上晃來晃去,感謝哥就感謝哥,別說得那麽惡心行不行?

“段公子你莫要忘記了,怕是此番,若無你那出神入化的醫術,治好了可汗的病,或許這一次的差使也很難落在王爺的身上啊。”已然醒悟過來的契合老當戶一巴掌拍在自己大腿上笑道。

“老當戶此言大善,上一次,北邊羅斯人暴亂,本就在我托托海之北,該有本王出手,可是結果呢,父汗卻讓拉罕率軍北征平叛,白白偏宜了他。”吐昆撫了撫自己的額頭,怨念頗深地道。

“而這一次,賢弟你將計就將,連打帶消,不但救了我父汗一命,更讓我那九弟的真麵目露在父汗跟前,這才讓父汗發怒,勒其自省,也才使得本王得到了這個絕好的機會來證明自己。本王又豈能不謝上一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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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昆與契合老當戶都不是蠢人,既然段少君已經點明了他們曾經看不到的盲點所在,現在一朝醒悟之後,自然很清楚要怎麽去彌補才對。

這樣的屁事,自然段大公子就可以置身於事外,笑眯眯地繼續當個捧場者與旁聽者。

果然,契合老當戶一改之前的猶如三月春風拂麵般的柔和手段。而是地思考著,如果是莫離可汗,他會用什麽樣的方式和手段來處理這一起事件。

最終,契合老當戶終於發現,果然,莫離可汗向來的手段,絕對不會不動兵戈,每一次哪個部落又或者是哪個屬國得罪了莫離可汗,向來都會是先率領大軍打過去,打得屍山血海之後,才會告訴那些倒黴鬼,你們得罪了契胡,所以,殺你們的人,搶你們的財富,那是應該的。

那麽,既然要學習莫離可汗的手段去搞定那些西域諸國,隻帶個數千控弦之士,那可不行,哪怕是再小的西域小國,怎麽也得有座王城,也會有三五千兵馬。

雖然西域諸國畏於契胡勢大,或許隻能敢怒不敢言,但是不要忘記了,這一次,那兩個西域小國既然要承受被滅國的後果,必然會拚死反抗,靠數千人馬就想要滅國毀社稷,那隻是妄想。

看到這兩位開始商議細節,閑著也是閑著的段少君便識趣地告辭出去,留下吐昆與契合老當戶這對君臣商議細節去,反正自己現在的地位更像是客卿,對於托托海的實力隻能說是大致了解。

自然也沒辦法提出什麽更好的建議,還不如出去溜躂溜躂。

段少君離開了營帳之後,看著段少君那遠去的身影,吐昆一臉欣慰地衝契合老當戶笑了笑。“孤得此人,真當是猶如神助啊,短短不過半年餘,原本貧瘠的托托海,現如今可是已經有了自己的聚寶盆,更跟那許氏商團搭上了線,而今,我托托海就算是普通的牧民,也能夠在守衛牛羊的時候,使用上那鐵箭頭的箭支了,而我托托海的勇士之中,披掛鐵甲者已經不下五千之數……”

吐昆眼中所謂的鐵甲,自然不可能像大唐那副全身披掛的重甲騎士,但是至少身上穿上那麽一件鑲嵌著鐵片保護的鎧甲,防禦力自然也獲得了很大的提高,讓將士們的心勁更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