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說這樣的做法,等於是將李幼雯偽裝為女尼在段少君的掩護之下在托托海生存了數月之事大白於天下。

更重要的是李幼雯是逃出來了沒錯,但是少君兄卻還在托托海,在那些契胡人的手中。大唐這邊想要清除趙林甫一黨這麽大的動靜,契胡人不可能雙眼皆盲、兩耳皆聾。

所以,那個時候,誰也不知道那些契胡人會何等的氣急敗壞。他們怕是也想象不到,居然讓他們恨之入骨的死敵,大唐的昭陽公主,鎮守雲州數載,讓契胡人無數次在雲州城下折戟,悻悻而還的左羽林衛大將軍李幼雯在自己的地盤上好吃好喝的養好了傷。

並且還懷著飽滿的熱情,揮手送別了她回到大唐境內,讓她有再一次向契胡人揮起屠刀的機會。

那種情況之下,別說段少君隻是那吐昆王爺渴望得到的人材,就算是親兄弟、親兒子,怕是契胡可汗,也會直接下令處死。

何況於,李玄很清楚許香君是何等樣人,作為商人的她,看似手段十會圓滑,很會做人也會做事。

來到了京師短短年餘,便打開了局麵,並且將京師的生意做得風生水氣,可以說,自己這位王爺合夥人,更像是個看熱鬧的。

這一年多來許香君就沒有因為什麽困難來找李玄解決,很多在其他商家看起來似乎無法解決的問題,落到了許香君的手中,便猶如春風化雨一般漸散無蹤。

但是,這些,僅僅隻是許香君給人看到的一麵,少君兄有一日曾戲言之,若香君為男兒,若有為官入仕的機會,必然會是盛世之能臣,又或亂世之梟雄。

能得到少君兄這樣評價的女人,少君兄離開了京師之時,諸事皆委於許香君。就足以看得出,她的能力與本事。

更重要的是,她現如今所掌握的財源,短短不到三年光景,許氏商業集團就以狂飆突進的速度超英趕美。其業務早已經不僅僅隻限製於成衣和藥品行業。

這麽說吧,許氏集團如今的實力,比起京師之中延緩百年、首屈一指的豪商巨賈豪不遜色,甚至是猶有過之。

過去,李玄過日子,隻能靠那些親王的俸祿支應,而到了現如今,隻占到了許氏商業集團一成半股份的李玄,已經把親王的俸祿當成了零花錢,根本就不看在眼裏。

每年所獲得的分紅,都會足以讓掌管戶部的尚書眼紅。幸好,李玄雖然有些缺心眼,但是好歹是喜歡經商之道,也有些商業頭腦的人,很清楚財不露白的好處。

不然,怕是天子也會在朝庭缺錢的時候,想找自己的好兒子晉王打秋風了都。

“許姐姐你就放心吧,小弟我不會忘記,也不敢忘記少君兄對小弟的恩澤,定然不會做出那種有違信義之事。”李玄看著許香君,深吸了一口氣,一字一句地說道。

話語裏邊透著難以言喻的堅定。李玄的表現,讓許香君臉上露出了一絲溫婉寧和的笑意。“香君信得過你,因為我夫君把你視之為弟,若連你都不值得信任,香君還能去相信誰?”

這話把李玄感動得兩眼發紅,是的,這種被人信任的感覺真的很好。

“許姐姐,需要我做些什麽配合此事?有的話,你直說便是。”李玄危襟正坐,看著許香君鄭重地道。

“好,那麽我便不客氣了……”許香君嫣然一笑,從懷中取出了一份周詳的計劃擺到了案幾之上,示意李玄先看,她正好從旁講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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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九齡合上了跟前的奏本,打了個大大的哈欠,伸著懶腰走出了書房,雖是休沐之日。但身為吏部尚書的張九齡卻也是難得有休息的機會。

晃了晃因為長時間思考而顯得有些暈呼的腦袋,張九齡身形一轉,朝著與書房僅有院牆相隔的鴿院走去。

越過了院門,就看到幾名家奴正在給鴿子們喂食飼料。張九齡邁開步子走了過去,從一旁的食袋裏邊取出了一把飼料,用手拈起一點,放入口中細細品抿了一番之後,眉頭不由得微微一皺,轉身朝著一直緊跟於身後邊的家奴吩咐道。

“告訴他們,下次炒製飼料的時候,一定要用熟蛋黃,少擱鹽,鳥兒不比人,食多了鹽對它們是有害無益的,懂嗎?”

“小的遵命,一定會交待清楚,喂,你們那邊的聽到了沒,老爺吩咐……”家奴點了點頭,趕緊跑到了一邊去尋那鴿舍的家奴頭目交待老爺的叮囑。

張九齡緩步走到了一間鴿舍跟前,看著那些咕咕咕叫個不停的稚鴿,張九齡不禁露出了一絲淡然而溫暖的笑意,小心翼翼地拈起鳥食喂給那些撲騰著翅膀歪歪斜斜的稚鴿。

“慢點慢點,都慢點,你們都有,別老搶,真是的,一幫小搗蛋鬼……”張九齡笑眯眯地喂著鴿子一麵在那小聲地跟稚鴿說話。

對於這一幕,張府的家丁們早就已經見怪不怪,隻是多看了幾眼,繼續用心地給鴿子們喂食。

對於別人而言,給鴿子喂食是一件挺苦挺累的活計。但是對於好鴿如命的張九齡,卻是一種最佳的消遣與娛樂方式。

喂了差不多半斤鴿食,站了快半個時辰,張九齡這才來到了一旁備好的小馬紮上坐下,端起了熱茶細抿,聽著那些動人的咕咕聲,一切都顯得那樣的舒心。

那些鴿子們在鴿舍鑽進鑽出,還有些振翅飛向了天穹,很是自由自在,無憂無慮。

抿著香茶,看著翻飛翱翔的鴿子,聽著那嗡嗡聲不絕於耳卻份外動聽的鴿哨聲,張九齡的臉龐上多了幾許溫柔而又懷念的笑容。“那小子總算是替老夫幹了一件好事,弄出了這麽個動聽的鴿哨來……”

笑容很快變凝固在了臉龐上,化為了悠悠的一聲長歎,漸漸地散去。也不知道那小子到底是生還是死,話說回來,那小子是挺討厭的,而且還很無恥,臉皮之厚怕是世間無人能及。

隔三岔五以各種亂七八糟的理由從自己弄走不少的好鴿苗,可把張九齡給心疼的,都差點滴血了都。

但是,他拿出來的那些東西,整理出來的那些資料,的確是讓張九齡這位嗜鴿之人大開眼界,如獲至寶。

他離開了京師之後,去到了北方邊陲之地。居然能夠在那趙林甫使壞的情況之下,屢屢化險為夷,甚至還做出了不少令人耳目一新的成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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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在是讓人大跌眼鏡之餘,不得不刮目相看這位由天子欽點的狀元郎。

別說是張九齡自己,就算是天子怕是也麻了爪子,怎麽也想象不到,被自己扔到了塞北軍中的狀元郎居然幹了這麽多的事來。

隻可惜段少君的成績,還有與眾不同的一鳴驚人,猶如那驚豔的曇花,僅僅一閃而過,便再無蹤影。

左羽林衛徐壽上奏天子,昭陽公主遊獵於雲州,為一夥乘著初冬第一場大雪之際南下掠劫的契胡人發現追殺,至於仍舊沒有半點的音訊。

而段少君奉命前往陳村一帶搜索昭陽公主的線索,順便解救幾名被大雪困於陳村的役夫。

可結果呢?數日不還。徐壽大怒,派領軍將率軍趕往陳村之地,並未發現段少君一行人的蹤影。

但是在那之後不久,便從契胡那邊傳來了消息,大唐新科狀元揚州蘭亭人氏段少君背叛大唐投敵,認契胡二王子吐昆為主公。

這樣的神轉折,這樣離奇的劇情,裏邊若是沒鬼,打死張九齡也不會相信。但問題是,在這件事上,張九齡卻插不上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