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時間越久,曹胡兒越清楚希望變得愈發地渺茫。李幼雯這位昭陽公主的脫逃,還有一名被鄭軍師交口稱讚的良材也同樣走脫,給一向甚是自負的曹胡兒可是帶來了不輕的打擊。

段長史的走脫,影響還不算大,但是李幼雯的逃離,這才是最讓曹胡兒心驚肉跳的原因。原本以為自己奉了趙林甫之秘令,悄然調拔了一千精銳死士意欲撲殺李幼雯,不過是三根手指捏田螺,十拿九穩的事。

可誰能夠想得到,那個臭娘們居然如此悍勇,在遭遇伏擊的瞬間,非但絲毫沒有慌亂,反而在最短的時間之內尋找到了包圍圈的弱點,突擊出去。

之後的數日,自己玩命的追擊,換來的,隻是李幼雯手下那些殘餘親兵前赴後續的送死,以此來阻攔自己追擊的速度。雖然他們的阻攔,在成百上千名精銳死士跟前顯得那樣的弱小與無力,但是,他們還是成功地一次次拖延了追擊的速度,方使得李幼雯得以逃竄到陳村附近。

本來,曹胡兒以為徐壽這貨的手下,應該能夠會將李幼雯給劫住,豈不料,其中卻又多了段少君這個奇葩的變數。而最終,在今夜,把自己阻在了這飲馬河的岸邊。

如今已然是人困馬乏,再追擊下去,很有可能會出現戰馬過度疲勞而大量倒斃的情況。這才是曹胡兒決定暫時不再渡河的原因,因為在這樣的深夜裏,就算是渡過了河,你也很難尋找到對方逃離的蹤跡,還不如好好的休息休息。

“徐壽你他娘的偽君子,就連伏殺皇族這樣的事情都做得縮手縮腳,現在可好,人已經逃了,若是那個女人有機會回到左羽林衛,又或者是回到京師,等待咱們的,隻會是誅九族的下場……”曹胡兒小聲地嘀咕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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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個時候,他的內心有再多再大的怨念也無法表露出來,這些麾下死士,他們就算是自己不怕死,他們也同樣有家人至親,親朋好友。

“將軍,將軍?軍師他已經趕到了,您是不是去見見?”就在曹胡兒陰沉著臉愁眉不展的時候,旁邊走來了一名死士小聲地說道。

苦思無計的曹胡兒不由得一喜,徐徐地吐出了一口胸中濁氣。“走,快快帶路,本帥正好有事想找軍師好好聊聊。”

“想必將軍沒能追上昭陽公主吧?”軍師鄭袖翻身下馬,朝著一臉親和之色迎上前來的曹胡兒一禮之後,眯起了眼晴打量著河岸對麵,那裏完全被黑暗包裹得漆黑一片。

“老曹就知道軍師你能夠料中,唉,真他娘的晦氣,我老曹今個可算是玩了命的緊趕慢趕,可終究還是晚了一步。現如今正頭疼該如何是好,正好軍師你到了,老曹實在是想聽一聽軍師你的意見。”曹胡兒恭敬地還了鄭軍師一禮之後,一臉期盼地看著這位自從三年前投靠自己之後。

就一直在自己身邊兢兢業業出謀劃策,使得自己的實力愈發膨脹的軍師鄭袖。雖然過去,曹胡兒也算是一員不錯的悍將,但是,也僅僅隻是不錯而已。

畢竟曹胡兒是有小聰明,但是,更擅長的卻還是武將的那一套,論謀略,論算計,又怎麽可能是文化人的對手。

而鄭袖這位猶如古之縱橫家一般的謀士,總能夠讓曹胡兒解開一個又一個的難題與困惑。不但讓其勢力越發壯大,更是替曹胡兒搜羅了一批各有擅長的才智之士為其效命。

短短數年之內,曹胡兒的實力增長的同時,野心也被鄭袖給撩撥得猶如那滾燙的油鍋一般,仿佛隨時都能夠燃燒出火苗來。

“既然追不上,那就不必追了,既然他們已經過了飲馬河,咱們就算是費盡了九牛二虎之力渡過了飲馬河,他們怕是早已經不知道遁逃到哪了,這樣的追擊,已然沒有了實際的意義。”一臉無法掩飾地疲憊的鄭軍師緩步行到了飲馬河河岸邊上,借著岸邊的篝火,打量著那洶湧的飲馬河,無奈地搖了搖頭,笑了笑朝著曹胡兒低聲言道。

“但問題是軍師你就不擔心那李幼雯走脫嗎?”曹胡兒摘下了腦袋上的頭盔,伸出了小指撓了撓隱現禿頂的腦袋,很是有些疑惑不解地朝著軍師鄭袖詢問道。

軍師鄭袖揚了揚眉,一臉不以為然地道。“過了飲馬河,向北不出兩百裏,那裏就是契胡部落聚集的過冬場所,你覺得,就那位昭陽公主的脾氣,她能夠容忍自己落入契胡人的手中,為奴為婢由人羞辱嗎?”

這話讓曹胡兒原本已經高高懸起的心髒直接就落回了原地,對啊,那個女人的脾氣,可是天下皆知的。說好聽點叫性情剛烈,說不好聽那就是犯擰的主。

就算是天子在跟前,那個女人犯起脾氣來,照樣不理會,所以,天子也很無奈也很頭疼。卻又偏偏拿這位最寵愛的孫女沒有半丁點的辦法,正是因為這個原因,都已經二十出頭了,還沒嫁出去。

“這個女人,嗬嗬……罷了,既然她想要去找契胡的茬,那就由她吧,隻可惜了那位段少君,不過話說回了,那位才俊,會不會因為趙相欲致其於死地之事,走投無路之下,投了那契胡?”曹胡兒摸著他那把泛黃的胡須,微綠的眼珠子在漆黑的夜色裏猶如一匹狡詐殘忍的獨狼。

“這可就不好說了。”軍師鄭袖眉頭微微一皺。暗暗盤算了一番之後,清了清嗓子緩緩言道。“此人終究是一位文人,若是契胡人裏邊有慧眼識珠之輩,那麽其才華,必然會成為大唐的威脅。”

“成為大唐的威脅?”曹胡兒哈哈一笑,扶刀而立,手指南方。“既然其可成為大唐之禍患,那便再好不過了,老曹我還擔心契胡給大唐的壓力太小了點,最好能夠讓整個大唐都亂起來那便再好不過。”

“將軍慎言,便是有此心,亦不可宣之於口,隔牆有耳之事,自古以來不知凡凡……”鄭袖目光落在了曹胡兒身上,語氣裏邊不禁多了一些勸戒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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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好,老曹我聽軍師你的總行了吧?不過話說回來,如今,我老曹已掌握河套三鎮兵馬,帶甲數萬,皆是悍勇無匹的塞北精銳。可惜,啊,時機,什麽時候才是我老曹的時機……”曹胡兒目光望向南方,目光裏邊充滿了貪婪與占有,就像是一個正在審視著裝滿了鈔票地保險櫃的暴徒。

“將軍放心吧,時機,用不了太久,就會出現了。”鄭袖嘴角輕揚,一臉的高深莫測。鄭袖望向南方的目光裏,充滿了刻骨的恨意與怨毒。

天子又如何,大唐再強盛又如何,如今的大唐,就如同如今的天子一般老朽,隻需要有一個人,輕輕的推上一把,說不一定,就會轟然崩塌。

他不說,曹胡兒卻也懶得問,這種費腦子的事,他不願意去想,因為既然已經有了專業人士去考慮,他就沒必要自己再去勞這個神。

徐壽坐在自己的軍帳之內,外麵,盡是其親兵在警惕地注意著周圍的動靜。前來稟報消息的王右郎將低低的垂著腦袋,一臉的沮喪。

徐壽鐵青著臉聽罷,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不耐地連連揮手,示意這家夥快滾。“告訴陳淨,那曹胡兒若是不追,他就自己去追擊,一句話,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如果他沒提著那個女人的腦袋回來,那麽,你就替某取了他的腦袋回來。明白嗎?!”

“諾!末將一定會把將軍的話帶到!”王右郎將趕緊拜伏以示遵從,然後連滾帶爬地竄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