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的,這貨到底在幹嘛?不是給胡將軍治傷嗎?怎麽給他洗起澡來了……你們看,一瓢瓢的水往胡將軍的肚子上潑。”

“不對不對,你看錯了,我靠!那家夥居然拿來個漏鬥,正在往胡將軍的肚子裏邊灌水,這家夥想要幹什麽?”

“都給我閉嘴!你們若是打擾了醫治,小心本帥拿你們行軍法。”不知道什麽時候走了過來的李幼雯厲聲低喝,隻一瞬間,十七八名嘰嘰歪歪頻頻吐槽的老兵痞全都乖溜溜的閉上了嘴巴子眨巴著眼以示無辜。

而這個時候,梅道姑卻已經走進了段少君所指定的警戒線附近,伸長了脖子打量了半天,忍不住好奇地問道。“段長史你這是在做什麽?”

“他的腹部有傷口,暴露的時間過長,我擔心會出現感染,所以現在必須給他清洗腹腔。怎麽?師太若是有興趣可以過來幫忙。”段少君抬起了頭來,隔著口罩說道。

“這個,這個我不會。”梅道姑想了想,還是決定實話實說。

“沒,這個不需要你做,還請道長把我替他把脈,我一個人實在難以顧及得了。”段少君將空捅扔到了一邊,衝梅道姑誠懇地道。

梅道姑倒也是個痛快人,徑直走到了胡達的身邊,替其把起了脈,初接觸到時,梅道姑便不由得輕咦了一聲。“胡將軍的脈搏可是比方才有力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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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自然,至少已經給他輸了近一升半的血,應該差不多補足他之前的失血了。”段少君長出了口氣,轉頭向人要來了一根用牛皮製作的膠管,開始對著嘴吸。

這個舉動,把一票將軍們全都看得汗毛倒立,整齊劃一的臥了一大個槽,就連李幼雯也不例外,全都傻愣愣地看著在那裏吸呀吸的段少君。

梅道姑也好不到哪兒,呆呆地看著段少君在那裏吸血水,吸一口吐掉,再吸一口吐掉,然後還又多找來了一根牛皮管讓另外一名親衛幫忙吸。

奈何那個家夥一看到這樣的做法,腦袋搖得比潑浪鼓還快,小臉煞白,一副隨時要吐的表情。“公子,小的實在沒這胃口,喝不了這東西……”

“我靠……你們,你們這些家夥,我又沒讓你喝他肚皮裏的血水,是讓你吸出來懂不懂?”段少君差點就想一腳給踹過去。

“公子給我,還是我來吧。”旁邊的齊大不愧是火裏來血裏去的人物,走了過來接過皮管就照著段少君的做法開始又吸又吐。不過他也很不好受,臉色難受得就像是坐在化糞池旁邊觀風賞景一般。

“嘔……你們,我,我頂不住了……”一位廝殺漢子直接捂著嘴就往旁邊竄過去。結果很快便引起了連鎖反應。到底全是幹嘔之聲。

就算是那一大票將軍們,也都臉色煞白,倒吸涼氣不已。

“奶奶的……這家夥是什麽人啊這是,居然能做到這樣的地步?胡達這廝怕是要死不瞑目了都。”某位將軍咽了咽幹得上火的咽喉,禁不住牢騷道。

“何平,給本帥滾一邊去,去中軍大帳自己領二十軍棍。”李幼雯頭也不回的冷喝了一聲。剛剛開口發牢騷的那名將軍咧了咧嘴,最終隻能垂頭喪氣地領命而去。

李幼雯的臉色也好不到哪兒,不過,這個女人的意誌力的確堅強得令人發指,站立於此,紋絲不動,甚至就連呼吸也絲毫不亂。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已然從臨近午時,到午時三刻,所有人,包括李幼雯卻都沒有離開,不過自有夥頭軍送來了煮好的方便麵,一人一大碗,就著鹹菜全送進了肚皮裏邊,打了個飽呃繼續等待。

段少君也早已經被深秋的陽光給曬得頭昏眼花,不過,隻能繼續強打起精神,進行著最後的縫合與包紮,每一個環節,都特別的小心,就是擔心會出現感染,幸好今天的風不大,再加上四麵都圍上了遮幕,所以,環境雖然無法達到無菌,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隻能寄望於這家夥的身體足夠強健,能夠扛過昏迷期與感染期。每一個創口,在手術的過程中,都到進行四到五次的鹽水衝洗,就是因為無法讓環境變得無菌,那就努力地使傷口內部變得無菌。

最後一根線紮好,剪斷,交給早就已經準備好了紗布和膠條的親衛來抱紮時,段少君一屁股直接坐倒在一旁的小馬紮上。若不是旁邊的齊大眼疾手快挪了下小馬紮,很有可能這廝會一屁股直接直接坐倒在滿是血水的地上。

“梅道長,怎麽樣?”摘掉了口罩,長出了一口氣,段少君這個時候才有精神轉過頭來朝著梅道長詢問道。

“脈像平穩,雖然比常人要略顯虛浮,可是比之方才幾若遊絲,不知道好了多少倍。段先生,胡將軍算是救活了嗎?”方才還稱呼段少君官職的梅道長現在卻變得有些拘束,甚至稱段少君為先生。

這著實讓那些守在遠處的將軍們都不由得一愣,這位梅道長,可是當今國醫聖手梅信之女,其醫術,在京師的名聲不亞其父。

至其夫君過世之後,心如死灰的她將一雙兒婦交給了弟弟撫養,自己入道觀修行,一麵繼續治病救人。而其與昔日李幼雯的母親乃是手帕交,感情之深足可比親姐妹。正是因為阿幼雯要前往邊塞,她不放心,這才以隨軍醫者的身份同來。而今,左羽林衛的這些將軍們幾乎就沒有不受過其恩惠的。

但是現在她居然稱這個給胡達胡將軍手術的年輕人為先生,這如何不讓人震驚,稱之為先生,那意思就是梅道長自認自己的醫術比不上這位段長史。

李幼雯也不由得臉色一變,越來越覺得,自己,似乎做錯了什麽。而同時,李幼雯暗暗咬牙,待戰事一結束,就該傳書京師,問一問自己那位小叔,也就是段少君口中的小白臉王爺李玄。問清楚這位長史到底是誰,而小叔怎麽一回事?若真是叔爺的人,你怎麽能連個招呼也不打?這也太過份了,現如今,自己跟段長史的關係,自己想一想都覺得頭大,何況於今天段長史已經向自己說希望被調離左羽林衛。

看樣子,怕是雖然自己出的一個個難題都被他化解了,可也同樣,這家夥的心裏邊,想必也很不高興吧。一想到之前自己因為雪花鹽之事,往京師上的奏本,李幼雯不禁有些懊惱起來,自己為什麽不能多等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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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長千萬不要如此稱呼我,少君年未滿二十,豈能稱什麽先生,隻不過我的醫術比較特殊,適合治療這樣的外傷罷了。”段少君愣了半天趕緊腦袋搖得飛快,這位梅道姑也夠客氣的。

不過段少君倒是很享受這種同行投來的崇拜目光,清了清嗓子之後段少君解釋道。“外傷已經治好了,血液也補足得差不多,但問題是,他能不能醒過來,能不能熬過感染期,這些,更多的是靠他自己的意誌力了。”

“還需要靠他自己?那你做這麽多又是為了什麽。”一位郎將好奇地問道。

“我做這麽多自然是為了他能夠活下來,怎麽,你很有意見是不是?”段少君火了,泥瑪的有你這麽跟醫生說話的嗎?你這就是在置疑我的醫術,更是在置疑自己這麽辛苦的付出。

“有你這麽說話的嗎?!若非是段長史,胡將軍說不定這會子已經……”李幼雯也忍不住黑了臉喝斥道。

那名被喝斥的郎將似乎也覺得自己這話太過冒失,朝著段少君抱拳一禮,悻悻地退開。

李幼雯走到了段少君跟前,有些歉然地點了點頭。“段長史莫要跟這些丘八生氣,他們說話並無什麽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