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老太傅可是四朝老朝,當朝鴻儒,在國子監一幹就是二十餘多,門生故吏遍天下,而且孫老太傅向來不偏不倚,習慣以事論事。在朝在野,皆有很大的名聲與威望,此言一出,附合者眾。

天子也很是欣然地點了點頭,心裏邊更是長出了一口濁氣,若無這等策論撐場麵,怕是自己這回臨時起意,說不定就會成為自己執政期的一個巨大笑柄。

接下來,眾臣工一共推薦了九名候選者,當然,那名寫出財富論的段某人的試卷被擺在了頭名。然後由考官拆掉了糊名的地方,許恩林拆開了糊名之後,拿著那份財富論的卷子發了半天呆。

這讓諸人皆倍感好奇。“許庭尉你這是幹嘛?”

“這個……實在是令某震撼,想不到居然又是他。”許恩林強顏歡笑地掀開了糊名的位置,露出了段少君這個名字。

嘩的一下子,再一次惹得人湖洶湧,所有人都很是震驚,靠,那小子,太奇葩了吧?

上一次,天子可是把這小子的戰爭論大大誇獎了一番,而現在,即便糊了名,這廝居然又冒出了一個什麽財富論,同樣惹來諸多大臣的讚許。

這廝,怕真是我朝有史一來,難得的才俊吧?不少人的心裏邊,都浮現出了這樣一個念頭。

天子也驚得站起了身來,走到了近前,仔細看了眼,確認自己兩眼並沒有發花之後,轉身喝令宦官將試卷原稿拿來。

不大會的功夫試卷原稿便繳到了天子的手中,果然是那小子的手筆,隻不過,今日的字跡,與上一次的稿件有些不太一樣,或者說,雖然也還是醜,但至少比上一次的稿件順眼了許多。

抖了抖手中的試卷,天子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甚至有些自嘲地一笑,看來,上一次,這小子的確是刻意為之,可是這一次的考題,卻是自己臨時決定的,沒有任何人知曉。

即便在這樣的情況之下,他仍舊能夠獲得大臣們的一致好評,說這小子是運氣太好?這自然不是,隻能說明,自己的好弟弟,真的收了這麽一個極具才華與韜略的才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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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已經由跪坐改成了盤坐的段少君皺巴著臉,正在考慮自己當初來的時候為什麽要拒絕許香君往自己懷裏邊塞小糕點的需求,靠,誰能想得到,殿試居然會這麽拖遝。

“傳,揚州段少君、登州孫起,晉陽李玉瓊上殿……”就在段少君滿腹牢騷的染患,宦官尖銳的嗓音,陡然響徹廣場,把這貨給嚇得一哆嗦,差點把撐著下巴的手指頭給戳進鼻孔。

“叫我了?”段少君不太確定地問了問左右的考生。

“還不快上去,難道你以為是叫我不成?”旁邊那哥們一臉羨慕妒忌恨的表情催促道。

段少君深吸了一口氣,起身,理了理衣襟,與另外兩名北方的著名大才子一塊步入了高高的台階。

天子眯起了雙眼,打量著這三個步入了太極殿的考生,一位年過三旬,濃須及腹,另外一位年輕一些,留著一把山羊胡。而還有一個更年輕的,年紀怎麽看都不會超過二十歲。

三人之中,前麵兩個年長都都有些戰戰兢兢,反倒是最後的那個年輕人一臉興致盎然地打量著大殿之內,一臉很是新奇的模樣,特別是這家夥目光落在了張九齡身上時,還露出了笑臉衝張九齡眨了眨眼。

而張九齡對於這家夥的反應是白眼一移,目光移往他處,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樣,這倒真讓天子不禁有些好笑,看樣子,這小子怕真是從張九齡那裏弄到了好處,不然以張九齡的性子才不會如此使小性子。

不過如此一來,倒真讓天子有些刮目相看,如此年輕的才俊,卻有著這樣的敏捷才思,而且才華橫溢,其詩詞之佳,足可流傳後世。

三人皆拜於階前,直到天子一聲平身,這才跪坐於階前。

另外兩人比較緊張,段少君這廝倒是半點也不緊張,反而很有興致的打量起了跟前這位天子,咦,還真跟師尊頗有四五分的相似,不過天子顯得要體格健壯許多,臉盤子也要寬上一點,再加上沒剃禿瓢,所以倒是比師尊更有上位者的風範。

天子打量了三人一番之後,無奈地吐了一口心中濁氣,既然天注定那小子,那就罷了,可是,心裏邊卻多了一個小小的疙瘩。

然後三人退出了大殿,段少君居前,另外兩人稍稍落後,與餘下舉子皆拜於殿外,很快,由門下省長官侍中宣布,戊寅年狀元為揚州段少君,榜眼為登州孫起,探花是晉陽李玉瓊。大家集體在外麵拜謝天恩。

段少君有些發懵,被這個突如其來的喜訊給雷得外焦裏嫩。這太不科學了點吧?自己唯一的願意就是能夠中舉而已,另外,自己寫的這玩意也不切題目啊,明明要求的是關於大唐帝國當前政局的策論,自己弄出來的是什麽鬼?

那分明是關於財富的論述,與大唐帝國目前的困境連半個銅板的關係也沒有,為神馬會把自己搞成狀元?

“狀元?那小子是狀元?……”西門大官人喃喃自語,呆呆地看著跪拜在殿外,同樣也被這個消息弄得呆若木雞的段少君。

這太不科學了吧?這小子雖然聰明,可都是些小聰明,怎麽就這麽好運氣的成為了狀元,當年自己頭懸梁,錐刺股的也才弄了個探花,這……這泥瑪讓自己的臉往哪擱?

到時候自己老婆會怎麽看,自己閨女會怎麽看?自己以後在嶽父圈該怎麽混?西門大官人有種徹底風中淩亂的無奈與悲涼。

張九齡也同樣臉色也好不到哪兒,那臭小子居然成為了狀元?那意思是,自己就算是想難為這小子,怕是也不太好弄,狀元如果連吏部試都過不了,哪還了得?這不是*裸的打天子的臉麵嗎?

趙林甫臉上的笑容僵硬得就像是冰坨,心裏邊可勁地割著草,甚至氣得想抽自己兩耳括子,那些王八蛋為什麽不多爭點氣,這臭小子的這篇財富論,若放在平時,頂多也就能夠算是優良而已,甚至還比不上不少之前考試時的策論精品。

但問題是,其他人的策論沒有最差,隻有更差,就連榜眼與探花的策論,也頂多隻能用可堪入眼來形容,正所謂矮子裏拔將軍,隻能挑這貨了。靠!

天子也同樣內心十分不爽,泥瑪,朕玩心眼,跟心腹大臣聯手,跟餘下臣工鬥智鬥勇,就是不想讓你丫的當上榜首,結果呢,居然又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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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無數人的怨念交織中,段少君被禮部官員引領著當先而行,經承天門,出了朱雀門,然後繞著皇城外圍走了一兩裏,來到了京師皇城左門外欣賞張貼皇榜,這一路之上,無數的京師老百姓都湧了過來。

到處全是人,幸好禁軍出動維持次序,可即便這樣,段少君仍舊有一種電影明星被粉絲包圍的錯覺,粉絲們太熱情了,鮮花,香包,甚至肚兜,擦,這是誰幹的?

咦……臥槽泥瑪,幸好閃得快,不然那個雞蛋就得在自己腦門上來上一下,靠!

這一路走得實在是心驚膽顫,幸好周圍就有大批頂盔貫甲的禁軍士卒護衛,不然段少君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著走到皇城左門外。

在經曆了那一枚雞蛋的驚魂後,段少君極其猥瑣地與身邊的禁軍士卒肩並肩的走著,然後,那名倒黴的禁軍士卒簡直就成了……不好說。

反正這位鐵黑色頭盔都已經變得五彩斑斕的禁軍士卒看向段少君的目光特哀怨。